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快跑!别和偏执狂谈恋爱!>第66章 天台对话

为了照顾亚瑟,王耀向公司连着请了好几天假,要不是因为之前在法国的时候,弗朗西斯欠他一份人情,恐怕现在早就电话夺命call了。今天是他回英国的第四天,亚瑟的状态已经好转了不少,正好阿尔弗雷德也回来了,所以王耀决定在公司开除他之前回去上班。

临走前,王耀把刚吃完早饭、正叼着一根薯条低头看平板的阿尔弗雷德拉到客厅沙发旁边。

“你怎么关注政治啦?”王耀无意间瞥见他平板上的内容,有些吃惊。

“我怎么就不能关注了,新闻写了就是让人看的。”阿尔弗雷德坐在沙发扶手上,嘴里漫不经心地说着,手上却迅速把那篇标题为“毒瘤还是人民的选择——克莱曼·卡迪”的新闻关掉,把平板扔到了一边。见王耀的视线也跟着移过去,他便揽臂把王耀圈在自己怀里,以一种低沉性感的嗓音咬着他的耳朵,“是不舍得走,嗯?干脆别去了,在家里陪着我。”

“别动手动脚,我还要去上班。”王耀无情地拍开那只企图抚摸他的腰的咸狗爪,然后正色地对他讲,“你在家照顾好你哥,他之前精神状态很不好,虽然今天好多了,但我还是担心。”

阿尔弗雷德立刻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发出不满的嘟囔:“放心吧,他现在好得很,就像道林·格雷[ 英国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中的主人公,因与画中的自己交换了生命,所以岁月的沧桑和道林·格雷本人犯下的罪恶都由画像承担,而道林·格雷本人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一样。”

“道林什么?”

阿尔弗雷德语塞,最后也没打算解释,提着王耀工作用的背包,把人一边往门外送,一边说:“好了我一定不辱使命,保准你回来他还喘着气。”

“阿尔弗雷德,我没跟你开玩笑!”王耀站在门边大声抗议。

“临别吻,亲爱的。”阿尔弗雷德侧过脸,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见对方半天没有动作,于是催促道,“快点,不亲不给包。”说完,他一下子把包提到了王耀跳起来都够不着的高度。

“流氓。”王耀骂了一句,然后踮起脚尖,但嘴唇马上要接触他的肌肤时,他却脑袋一转,把火热的嘴唇迎了上来,就这么骗走一个香吻。

奸计得逞的罪魁祸首坏笑着注视着他,王耀的脸颊一下子变红了。

“好了,还我包!我上班要迟到了!”

接过从天而降的背包,王耀低头一看手表,时间确实有些紧张了,于是转身慌慌忙忙地去赶公交车了。

注视着爱人的身影渐渐在视野中变小以至凝成一个小点后消失,阿尔弗雷德嘴角玩世不恭的笑容便渐渐淡了,他的目光重新变得沉肃。这时,他的手机发出声响,一个消息发来了——

“非常高兴能和你们见面,我已经订了早上飞往英国的机票,晚上在我们约好的地点见。”

他把手机装回裤兜,再抬头时,嘴角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傍晚时分,大门从里面打开了。亚瑟一只手搭在阿尔弗雷德脖子上,从台阶上走下来,还没等走到门口,负责看守的警察已经伸出一只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抱歉柯克兰先生,你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

阿尔弗雷德先开口:“我的哥哥身体不舒服,需要去医院复诊。”

“可以请医生过来。”

“嘿兄弟,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哥哥现在病发了,急需去医院用仪器检查身体。光请个医生过来干什么,用捅你菊花的听诊器听听他的心跳?看看人是否还活着?”

他纨绔又恶劣的口吻令警官先生感到不悦,但又瞧瞧一旁的亚瑟脸色确实发白,正倚靠在阿尔弗雷德的身上,显得很病弱,似乎自己走两步都会跌倒似的,再加上之前他也的确有过昏厥的经历——由此看来,虽然阿尔弗雷德嘴上说得难听,但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发现警官开始动摇,阿尔弗雷德立刻追上一句:“你们到底是想在开庭前看住他,还是看死他?就连死刑犯都有机会保外就医,我哥哥还没被判决,连这点人权都没有了?”

“阿尔弗——”亚瑟适时开口,声音虚弱,但还算清楚,“别为难警官先生了,我都说自己没事,不用去医院了,回家吃点止疼药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你忘了你上次……”

“好了先生们!”警官打断了他们的争执,“我现在就向上级申请,申请通过后会告知你们。”

“好的谢谢你,警官先生。”

当警官转身打电话之际,阿尔弗雷德向亚瑟投去一个“这招能行?”的眼神,亚瑟则沉稳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果不其然,挂断电话后,警官表示他们可以去医院一趟,但前提是要让他跟着一起。

“哈——”

“当然可以,警官先生。”

亚瑟勉强在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然后在他不注意时,暗中给阿尔弗雷德递去一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立刻以一种尖锐嘲讽的口吻说道:“想跟来也行,但别上我的车。我那辆车是限量版,随便哪里破个口子,怕是你十年的薪水加起来都赔不起。”

他高高在上的傲慢模样着实令人恼火。警官看他的眼神已经从反感变成了恶狠狠的厌恶,最后被伤害的自尊心令他冷笑一声,说他根本没打算和人渣同坐一辆车,他会开着警车在后面跟着,并劝他不要耍小聪明。

目的达成。在警官暂时解除亚瑟脚环上的转换器后,阿尔弗雷德继续扮演着纨绔子弟,直到他们都坐到车上,才卸下伪装。

“准备怎么办?”阿尔弗雷德看了一眼后视镜里坐在后排的那个人。此时的亚瑟眼神清朗,身体健康,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哪里还有一丝病态的痕迹?

“先带他去市区兜两圈,再找个机会甩掉。”

“好。”

阿尔弗雷德发动自己的跑车,在系安全带的过程中,无意间看到车外的后视镜里正好照着那辆没开灯的警车,于是他故意头探出车窗,一脸坏笑,两根指头并拢在自己太阳穴附近挑衅地朝对方挥动了一下。此举引来了对方不满的鸣笛声。

“还真是有意思,先看看十分钟后还能不能追上我的车尾灯吧。”

阿尔弗雷德重新系好安全带,放开手刹,转动摇杆,油门一踩便在“轰轰”声中出发。

就像自己老哥所指示的那样,他把车开到了市区,此时正值下班的高峰,路上车流如织,一开始这辆黑色的布加迪还老老实实跟在其他车后面排队,但慢慢地,凭借阿尔弗雷德高超的开车技术,布加迪见缝插针,稍有空隙便钻入另一道车流,几次变道后,身后早就没了那辆警车的影子,顺利甩开了这条麻烦的尾巴。这样哪怕之后这位警官怒气冲冲找他们算账,他也好以“我赶时间去医院,是你车技不好跟不上”为理由,令对方哑口无言。


黑色的布加迪出现在弗斯科私人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里。兄弟二人先后下车,并肩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感觉如何?”站在电梯的轿厢里,阿尔弗雷德问道。

“哪方面的感觉?”

“对即将开始你的犯罪之路的感觉。”

“还不错。”说完,亚瑟又看了他一眼,“你呢?”

头顶的数字正在不断跳动。停顿了数秒,阿尔弗雷德神色复杂地回答:“我不知道。”

但是留给他思考和感受此刻情绪的时间不多。下一秒,只听“叮”一声,顶层天台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他们推开电梯间外的玻璃门,一阵冷风倏然灌入,吹起了亚瑟的风衣下摆,也吹乱了阿尔弗雷德的金发。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葱翠的盆栽植物,以及它们背后的隔着一排玻璃扶手的城市五彩斑斓的夜景,天台的地板是鹅卵石铺成的一条小道,道路两边是人造的自然景观,还能听见喷泉窸窸窣窣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把一座植物园移到了天顶上来一样——这便是弗斯科私人医院为贵宾们打造的天台疗养区。

走到石子路的尽头,一座白色镂空凉亭下,有个身穿黑西装、头发花白的男人正站在那里,似乎是听到背后传来声音,他转过身并从凉亭的阴影中走出来,一双凹陷在眼眶皱纹里的黑眼睛先露出来,眼角棕褐色的皮肤上还有几颗不显眼的老人斑,嘴角挂着一缕和善的微笑。他热情地迎上去,先是与阿尔弗雷德这位故交拥抱,寒暄两句,接着便在阿尔弗雷德的引荐下,与亚瑟·柯克兰握了握手。

“鄙人克莱曼·卡迪,终于有幸见到您。”

“亚瑟·柯克兰,见到你也是我的荣幸。”

试探与交锋便从此刻开始。克莱曼握着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温度如常,而且手心干燥也没有打战,这令他对亚瑟的初印象不错。

“我想你的弟弟,阿尔弗雷德,已经把我的更具体的情况和您透露过了。”克莱曼说,“而我也对柯克兰先生的境遇有些耳闻。我们需要彼此,阴差阳错中,促成了我们这次的见面,这是一种缘分。”顿了顿,他开始旋身向凉亭里踱步,亚瑟和阿尔弗雷德跟在他身后,但当前脚亚瑟走进凉亭时,克莱曼突然伸出一只手,将紧随其后的阿尔弗雷德挡在亭外,眼神中含着歉意却十分锐利。

“请原谅,我的朋友,我们需要点儿私人空间。”

阿尔弗雷德与亚瑟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得到亚瑟传递的让他安心的暗示,阿尔弗雷德这才转身在亭外的一把透明椅子上坐下。

“很抱歉,但我们之间的谈话越少人知道越好,希望您理解。”克莱曼转身一边和亚瑟继续向凉亭深处走一遍解释。

“当然。”亚瑟回答道,表情古井无波。

“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需要彼此,但需要的程度不同,很显然,现在比起我需要您,您更需要我一些。请坐,我们坐下聊,我刚站在这里就觉得这儿夜景不错,和特拉维夫大不相同,特别是海,我们的金色海滩又大又开阔,浪头也很足,但我观察你们英国的海,深深的黑色和夜晚连成一片,看不到波涛涌动,就像一潭死水,无法激起人的激情,就如同你们英国人一样。”

亚瑟回头注视着高楼大厦背后的沉寂的黑色海洋,沉声说道:“特拉维夫的海滩的确很美,每天都会有成百上千的游客到访,我们这儿的海恰恰相反,荒凉平静,几乎没有人为它停留,但也许就在此刻,在你看不到的海底,有一头白鲸正在对一群鱼发动捕杀,群鱼四处逃窜,动静很大,但不会反应在海面上,海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景象,正如你此刻所见。一场真正血腥的捕猎从开始到最后,从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喜欢你的比喻,充满了野心家的味道,”克莱曼打趣地说道,两只手交叉摆在大腿前,“可现在的问题在于,你想当亚哈船长,为你被咬断的腿向莫比·迪克报仇,但船上的所有人现在只想赚一桶金回家,你打算怎么说服他们?”

“我不说服他们,他们只要知道莫比·迪克就是那一桶金,而船舵掌握在我的手上,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就足够了。”

克莱曼抿着嘴唇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考虑什么,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身边的年轻人。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成为那条莫比·迪克呢?”他问道,精明的黑眼睛里闪动着奇异的光。

成为莫比·迪克?亚瑟惊讶地对上他的视线,短短一瞬,立刻明白他想说什么,于是严肃地摇了摇头,说:“如果你知道我的故事,就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况且我爱我的家人,他们比我被咬断的那条腿更重要。”

他的语气很坚决,听起来没有回转的余地。于是克莱曼只好低头笑笑,将话题岔开:“抱歉柯克兰先生,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那只是我一点信口开河的小建议。另外,我还有个事想向你请教。是这样的,在我的家里有一幅名贵的画作,是我无意间捡到的,它很美丽,所以我想把它挂在客厅让我的朋友们都见识一下,但是他们中间的某些人却因为眼红,认为我不是画作的主人,所以要我把画交给他们,我不想这么做,你有什么高见能帮我最大程度保住它吗?”

亚瑟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首先我会建议你把画分解,裁成一个个碎片,然后分批运出你家,把每一个碎片分别卖给不同的人,人数越多越好,然后再由他们进行下一轮交易,碎片被不断转手,一轮接着一轮,直至没人能再查清售卖的源头是谁,这个过程必须非常快,快到你的对手根本没有察觉,你就已经将所有碎片全部买回来,重新拼贴好,并光明正大地摆在客厅里。此时你的手里已经有足够多的合法发票,可以证明你已经是它的主人了。”

“很精彩的计划,”听完他这番叙述,克莱曼连连点头,眼底对他的兴趣也愈发浓厚了,于是他继续提出自己第二个问题,“那依你之见,我的碎片应该向哪里销售?”

“一些法律干涉力度较低的地方,比如塞浦路斯、开曼群岛。虽然通过层层的交易会模糊寻找第一卖家的线索,但不排除会有意外发生,所以你需要找个可靠的人代替你在这种地方建立特殊用途的中介公司,再由它开始向世界各地进行快速流转的交易。”

“过程中会留下任何和我有关的字据吗?”

“妥善操作下,可以匿名进行。”

短短一番话,已经足以体现眼前这位年轻的企业家的专业性以及他对金融行业的熟稔,克莱曼对他的描述非常满意,而且A.K.公司的良好的背景又会令做成这件事的几率大大提高,最后不禁笑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说:“看起来我已经为我的画,找到了一位可靠的保护者。我会向A.K.投资十二个亿,分三个批次,一次四亿美金,这笔钱足够帮助你渡过难关了。另外我也会发一份我的个人背景资料,方便你应对伦敦金融安全局的调查,毕竟十二个亿可不是小数目。”

“好的,卡迪先生,之后我会让我的秘书联系你。”

“我们可是做成了一件大事。”以色列人两只手插兜,缓步走到玻璃栏杆前,眼神深邃地眺望着这座绚丽多彩的不眠夜之都,感慨道,“亚瑟,再看看你身后的这座城市,一座历史悠久的破烂地儿……从五百年前开始,黑奴、棉花和糖,这个国家就是世上最肮脏的洗衣房,曾经是,现在依然是。”说完,克莱曼心情愉悦地笑了两声,朝他伸出一只手,“握个手吧,亚瑟,希望我们都能收获自己想要的。”


两人握手成交之后,亚瑟便和阿尔弗雷德先行离去,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刻走出医院,而是真的到医生那里进行复诊,并做了治疗,单据都保存在亚瑟那里。

就在他们即将要出医院大门之前,阿尔弗雷德接到了来自王耀的电话。电话接通后,王耀便急切地问他们在哪里、亚瑟怎么样了,那个跟丢的警察已经把警车开到他公司门口,把事情经过都和他讲了,并要求他尽快与亚瑟和阿尔弗雷德取得联系。

阿尔弗雷德说还是之前亚瑟接受治疗的那家,弗斯科私人医院。

估计王耀打电话的时候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没过一会儿,一辆闪着灯的警车就在医院门口停下,先前那位警官和王耀一同从车上下来。两人同时朝医院门口的方向跑来,而王耀则径直冲到了亚瑟面前,满脸担忧地问他检查结果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耀,我很好,检查结果也没问题,可能是心病。”亚瑟疲惫却安心地冲他展颜微笑,而且为了印证自己所说的话,还把衣兜里的检验单拿出来让他看。对于上面那些奇奇怪怪的指标和数字,王耀一窍不通,但是当他看到检查结果那一栏写的“病人身体正常,多休息,少劳作”这几个字时,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抱歉,又让你担心了,”亚瑟伸手抱了抱王耀,然后对着一旁面色铁黑的警官说,“警官先生,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我感到抱歉,我的弟弟实在太担心我的身体,所以一路开得都很着急。”

“希望不会有下一次,先生。”见到亚瑟手里的单据,而且人也的确没跑,警官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口头警告道,“否则我会向上级报告,要求撤回你的保释资格。”

“不会的,我可以保证。”

提起阿尔弗雷德,王耀才发现他不在这里,于是问亚瑟:“阿尔弗呢?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他去开车了。哦已经来了。”亚瑟指着那辆缓缓驶来的黑车,说道。待车停稳后,车门自动缓缓上升,露出了驾驶位上的阿尔弗雷德的面容。

在王耀和亚瑟都上车后,布加迪又一次发出轰响,驶离临时停车点。不过这次阿尔弗雷德控制了速度,没让他车后的那个可怜虫掉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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