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尘,打量着眼前高塔,“二位道友,可真有你们的,还好你们发现了这微妙之处。”

  高塔的进入口挂着一扇复古漆红色的破木头门,从上至下的黑也就门比较显眼。

  陈松往前走了两步,为了防患于未然,笑了笑道:“二位先走。”

  沐让尘在赤渊抬脚要往里面走时,咳了声道:“那个……你还是背我吧。”

  “嗯?”赤渊低眸疑惑看了他一眼。

  沐让尘勉强肃然道:“等下进去有危险的话,你……抱着我手脚会施展不开。”

  他说这话时,刚巧撞上陈松投过来的目光,极力掩饰尴尬的转过视线,似乎这样更像是做贼心虚?

  “是啊,是啊。”陈松然而并没有多想,他现在是看明白三个人中谁的战斗力最强是显而易见的事,附和一声道:“赤道友,沐道友腿脚不便,待会要是有什么危险,难免吃力。”

  赤渊不语,把沐让尘轻轻放下,半蹲下身示意沐让尘上来。

  沐让尘这次没有那么多顾虑,直接靠了上去。

  与被赤渊抱着不同,前面他太过于紧张,而在后背,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少年之骨的清风温暖。

  他在苍城阁与赤渊从认识到相处足有两年之多,到不知现如今有这般亲近的感觉。

  沐让尘把这归咎于一定是兄弟情,他从小没什么兄弟姐妹,这样一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几人先后往高塔里先后进入。

  刚进到里面入目的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陈松从胸口衣襟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了一口气,便有一簇小火苗在黑暗中跳动。

  空间亮堂了些。

  沐让尘四下看看,发现是个极狭小的地方,几步远的地方是通往上一层的石阶。

  赤渊道:“看这塔应当建立的时间估计不超五十年。”

  沐让尘:“为什么这么说?”

  “猜的。”

  沐让尘张了张嘴,决定还是选择沉默。

  “我靠!”陈松突然惊呼,“什么东西!”

  沐让尘赤渊二人被陈松的咋呼吸引视线过去,只见在那小伙子脚下有个白森森的骷髅头,他应该是没注意被绊了一下,便吓的跳起。

  “陈道友,冷静,骷髅头而已,不用太惊慌。”

  陈松借着火苗光看清东西,才觉自己太敏感,挠了挠头,一脚把骷髅头踹的老远,“这层没什么看的,咱们上去吧。”

  赤渊背着沐让尘早已踏上石阶。

  “欸?为什么这座荒废的仙人城会建起这么一座高塔?”沐让尘思索着又道:“难不成是那魔人在这荒废的地方安了家吗?”

  赤渊踏着石阶,步子在这空旷阴森的地方发出清脆“噔噔噔”的声音,他想了会道:“或许这是一种诅咒。”

  “诅咒?”沐让尘说着视线瞥到墙壁上的壁画,那壁画的浓墨重彩,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像远古时期的东西,“我记得刚进来时你说着多年前这里有屠杀,既然死了那么多的仙人,说不定是那些仙人临死前的诅咒,可是这样又说不通,害,什么谜底等我们找到了就知道了。”

  陈松走在后面,一直是打十二分警惕,自然没如何注意前方二人的谈话,“沐道友,你说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个什么恶鬼之类的?”

  沐让尘觉得莫名好笑,“陈道友,我怎么记的你的功法不弱,修道之人也怕鬼怪吗?”

  陈松觉得用法宝护身之事说出来难免被瞧不起,便砸吧嘴道:“当然不是,就是想道这么一说,缓解下气氛嘛。”

  沐让尘在刚才那一件事情上已经知道这人倒底有什么本事,仔细一想,离群出来,怕也不是为了调查鬼奴,多半是为了这城中的稀奇宝物,要钱不要命,这勇气也不是人人都有。

  赤渊一言不发。

  几人在那走不完的石阶上一直往上,静悄悄的让人心底一阵空落落。

  沐让尘从那些墙上的壁画看出一点点眉目,他一开始看以为是什么远古交战画,后面觉不对,仔细看了看,第一幅墙壁上虽然画的是一位披坚执锐的将军正在与无数狂暴的仙人混打在一处,而第二幅画却是一位白衣飘然的公子抚着琴,有泪珠从眼中低落在琴上,第三副则是白衣公子投身上空血红的阵法中,且眼角挂着泪绝望的看着身后。

  白衣公子他在看什么?后面的壁画,沐让尘再看时就没了。

  “这壁画是当时鹤壁城的当时的场景,只是选取了一段记录下来,我在那门上所感知的要比这惨烈的多。”赤渊冷森森开口。

  沐让尘点点头,“不知是谁把这一段画在了墙壁上,我有一个猜测,会不会是当时存活下来的仙人变成了鬼奴所所记。”

  赤渊否定这个说法,“不是,鬼奴是不会有关于前身的任何记忆。”

  “那是……”

  这时,上层有异动,整个高塔摇晃了起来,且有一阵阵黑红的形似爪子般的魔气朝他们侵袭而来。

  赤渊往旁侧身避开。

  陈松吓的往下一矮身子,勉强躲过,不过,还没抬头时,悲催的就被另一爪子抓了个正着。

  沐让尘还没来的及回头看,就听陈松鬼哭狼嚎道:“救命!沐道友,陈道友,救救我!”

  赤渊拔出身侧玄刀挥刀一砍过去,便斩断了那根绑着陈松黑红魔气形成的带子。

  “别乱跑!”

  赤渊话刚落下,迎面而来的就是另一波攻击的魔爪,他不慌不忙的应付着前面的东西。

  沐让尘也没闲着,解下玉萧,冲那些在上头攻击的透明爪子打着,他功法不算特别弱,只是现在施展不开,倒给忘了幻境中的那一遭被教习功法之事,不过他虽记得,却还从来没练过。

  而这时陈松就被侧面而来的一根红黑魔爪又给绑了起来。

  陈松来不及大叫,被那只透明魔爪捂住了嘴,然后整个人被往上拖走了。

  那身影在沐让尘余光中一晃而过。

  “陈道友,被那东西给抓走了!”沐让尘皱眉道。

  赤渊在攻退一波那些血红魔爪后,眸光一闪,微侧头对身后人道:“抓稳!”

  沐让尘搂住他肩膀的手紧了紧,“嗯。”

  赤渊一把玄刀在前面开路,他则是急速往上奔去。

  沐让尘感受到耳边有风在呼啸,足见这家伙跑的是有多快。

  他不知道,这点东西对赤渊来说完全没有挑战性,走在石阶上和如履平地区别不大。

  在这高塔间,一黑衣少年背着一白衣少年以闪电般的惊人速度穿过一层又一层。

  不知道在高塔第几层时,赤渊刚踏上那层石阶,便有一道无形的且无法阻隔的力量把二人给笼罩了进去。

  沐让尘眨眼间,便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什么?

  刚说了两个字,那场景便明朗起来,无数凄惨的叫声萦绕耳畔,疯乱的人们乱奔乱逃。

  沐让尘不知这是进入了什么地方。

  赤渊提醒道:“看上面。”

  沐让尘抬了抬头,见上空一个巨大的血红法阵,他又看向平地,只见地上的仙人们一个个瞳仁血红,互杀厮杀成一片,还有直接仙灵被阵法活生生给抽出去的,“是诛仙阵!”

  “嗯!”赤渊凝视了片刻周遭,往另一个方向转了转身子。

  “欸?你看!”沐让尘发现什么新奇物什,“那位将军好眼熟,还有那位在旁边弹琴的公子,他们不是那壁画上的主角吗?”

  赤渊道:“先看看,这个幻境想告诉我们什么。”

  沐让尘禁了声,这幻境一定是意有所指。

  二人静静看着。

  那位披着铠甲的将军脸上刚被人划过一道血口子,身前一大半仙人被他打倒在地。

  而那位抚琴的白衣公子,手指在琴弦上拨的飞快,想要靠近的狂暴之徒均被阻隔在外,随着,曲调的激烈,脸色开始发白,可他依旧苦苦支撑着。

  那位将军注意到身后人的异常,刚想说什么,却被侧旁一位仙人的剑刺中腰部,顿时豁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白衣公子眉头紧蹙,拂袖用琴弦拨出最后一弦,二人身旁的那些失去理智的人均被弹开几尺,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放在琴上,垂着眸子,道:“别挣扎了,我们是必死无疑了。”

  将军听得此言,怒上脸庞,一把剑狠狠往地上一插,身体跪倒在地“开什么玩笑,我们是仙人,会怕这种鬼东西。”

  白衣公子离开琴几旁,垂着手,走到将军身旁,跪在他对面,“你要相信,这一切都是命数,是天道的惩罚。”

  将军双拳紧握,往地上砸去,“狗屁天道,那杂种玩意,我就不信我们干不过这区区一个小阵法。”

  白衣公子拉起他的手握在掌心,苦涩一笑道:“他们都是我们的拥戴者,作为九黎族的首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全部都覆灭,所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将军抬起脸,看着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血痕,“你要好好活下去,若是下辈子能相见……”说着,笑了笑。

  还不待将军反应过来,白衣公子猛的起身,在他面前布了个屏罩。

  将军想要动弹,却是一点力道也没有,是他对自己动了手脚,他慌乱大吼道:“墨长祁,你做什么?!”

  白衣公子对他一笑,忽的变了脸色,双手在虚空中比划着,且嘴中不停的念着咒语。

  将军知道这是九黎族的幻灭咒术,使用者可以让周围所发生的任何事都立马消失,可代价是以自身为代价,永生永世将不能再生。

  将军看着他这般举动,怒的额头上暴起青筋,但无论如何他自己都不能冲破白衣公子的禁锢,他只好流着泪祈求道:“不可以……墨长祁,你不能抛下我,你怎么可以……”

  不管他怎么哭喊,白衣公子去意已决,在最后一句咒术念完后,便又一阵白光环绕他的周身,紧接着,他便化作一道光芒冲上了天上的阵法。

  将军哭的面目扭曲,在他抬眸的一瞬,看到他对他说了一句话,至于是什么便是永恒的刻在了他的心里。

  “砰!”

  随着一道极强光波震彻天地,周遭一切恢复平静。

  赤渊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之前在城里捡到的那根吓唬他的魔爪,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捻了个法诀。

  沐让尘一眨眼,眼前出现的地方便又不相同了。

  他们回道了高塔之中。

  沐让尘撇撇嘴,原来他说的大用处是这样,不过的确是发挥了大用处。

  赤渊在这一层走了走,已经没有了往上去的石阶。

  突然,一阵高低起伏的琴声在四壁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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