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刚出口不久,脚踝处便是一阵钻心的痛蔓延至全身。

  沐让尘低头一看,见着整个小腿处被藤蔓绕了个结实,且严丝合缝中有血迹渗出,他顿时疼的额上冒汗,不会要栽这了吧?他忍着痛朝还愣着不动的陈松道,“陈道友,你倒是来帮我一把啊!”

  陈松本想从腰间系着的百宝袋中拿出样法器,却掏了个空,有些慌了神,他瞧见后面那一根根扭曲着狂挥乱舞的枝条惊异的不敢乱动,听到沐让尘的又一声呼唤,咬咬牙,从身后抽出一把剑,“我这就来帮你。”

  他过去的一瞬,那些伺机而动的枝条迅捷的攀爬着向他袭击过来。

  面对着那凶残的枝条,他慌了手脚,两只手握着剑,只能瞎挥弄一番。

  陈松除魔卫道不算是第一回 ,妖魔鬼怪没见过八百那也有八十,但那都是靠法宝取胜,而自身确是没什么大本事,今日出门出的急,忘记带平日装法器的百宝袋,可能是出于第一次没有法器加身,以至于连最基本的剑式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沐让尘脸上的血色失了一半,看一旁的陈松慌手慌脚的样子,他知道是指望不上了。

  他吸了一口凉气,从腰间取下玉萧,运了运气,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让他无法驱动功法。

  而身旁的陈松没有任何意外的被枝条缠住了手脚,看起来比他还要惨一些。

  沐让尘抬起头,还是决定把赤渊那家伙叫回来,刚要开口喊,前方视野竟空无一人。

  关键时刻,连个能救命的人都没有,真是绝了。

  他发誓,今天要是能大难不死,他一定发愤图强。

  沐让尘静了静心,让周身内力不至流失那般快,脑子迅速转动着,得想一个脱身之法。

  这时,倏的缚住小腿的藤蔓松了些,疼痛一减弱,沐让尘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抽出玉萧往藤蔓上打去,但在还未触及之时,那藤蔓已经一溜烟缩了回去。

  誓愿应验了?

  他正疑惑,耳畔便传来一阵“哧哧”像是什么东西断开的声音。

  沐让尘转过头往后看,无数根藤蔓在玄刀的凌厉攻势下纷纷被一齐斩断成两截。

  他一眼认出,是赤渊的刀。

  沐让尘目光扫视一圈,只见刀而未见其人,他人呢?

  正想着,肩膀被人拍了拍,从身后窜出一个人来。

  沐让尘被吓了一跳,什么毛病,神出鬼没的。

  赤渊冷着脸,道:“可真是竟会惹麻烦,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沐让尘想反驳,却一时想不到什么话,最后,只能怯弱的说了句,“我又不是故意的。”

  赤渊不看他,接过回弹过来的玄刀收入剑鞘中,双手环臂,道:“赶紧走。”

  沐让尘瞥了眼身后的那棵拔地而起的树,不由打了个寒噤。

  “是啊,太可怕了。”陈松哆嗦着道,显然还在刚才的阴霾中没缓过来,他抖一阵的第一个往前走,这回是不想在经历一次了。

  赤渊则站在一边等他,没有像刚才那般赶着去投胎。

  沐让尘吸了口气,往前刚踏出一步,便觉被藤蔓缚住过的小腿疼的难以落足点地。

  赤渊见他行动艰难,视线落向沐让尘血红一片的小腿,道:“能走吗?”

  他觉自己好像问了句废话,走过去,干脆利落的屈身背对着沐让尘。

  沐让尘愣了愣,“做什么?”

  赤渊:“上来,我背你。”

  沐让尘看着赤渊那单薄的脊背,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不用你背,你……”扶着我走就行,后面那几个字还没来的及出口,他便觉一轻,整个人被赤渊打横抱了起来。

  赤渊最不喜欢人犹犹豫豫,也不喜欢人拒绝他,特别是沐让尘这样的,罗里吧嗦。

  沐让尘双手不知往哪里放,挣扎着要让赤渊放自己下来,“我自己能走。”一紧张直接胡说八道。

  赤渊懒的理会他,直接大步往前走去,颇不耐烦的道:“婆婆妈妈。”

  沐让尘本还极不自在,但被这么一说,立马回嘴道:“我哪有。”

  他说着,局促的心情并没有得到缓解,一不小心,手无意中触碰到了某人脖子处凸起的喉结。

  赤渊顿住脚,低头看了他一眼,心底升起一样异样情绪,不过很快缓解了,他压了压那种怪异,道:“你在乱动,信不信我拿刀打你。”

  沐让尘怔愣了会,想自己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被人抱在怀里打,那画面,他想起来都觉得丢人,于是,只好规规矩矩不吵不闹。

  赤渊才又继续往前走。

  沐让尘觉两只手无处安放,没有安全感,思索一阵,还是怀着那么点不好意思环住了赤渊的脖子。

  赤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身体极细微的颤动了一下。

  沐让尘似有所感,垂着头不敢看他,为毛感觉有那么点羞耻?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舒服,打破沉寂道:“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安全。”

  赤渊没说什么,低低应了声,“嗯。”

  行走在最前头的陈松看二人还未过来,怕自己落单,想起刚那一遭,心有余悸,于是乎,又调转头,朝后面张望了下。

  见一黑少年怀中抱着白衣少年,有些诧异,他等二人走到与自己差不多的位置。

  沐让尘瞧陈松那副惊疑的目光,生怕他会多想,故作镇定咳了两声解释道:“我腿受伤了。”解释虽合情合理,但总觉的心里有鬼似的。

  陈松则不是因为这件事惊疑,完全没把沐让尘的那句话放心上,他指着后面惊恐道:“后面好像地里面又开始长树了!”

  在距离三人不远处,地面又缓缓往下塌陷,在陈松开口说那句话后,便崩塌的更厉害,而且已经有几棵树冒了头。

  赤渊皱了皱眉,“应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

  “那现在怎么办?”沐让尘也顾不得羞怯,抢先一步问出了陈松想问的话。

  陈松急的抓耳挠腮,自己的法宝要是在铁定能有办法。

  “往那座高塔,跑!”赤渊最后一个字落下,便率先朝前奔去。

  陈松反应稍慢,却无意看到了那几颗新冒出来树的枝条正如毒蛇般狂舞着攀爬过来,吓的他五官乱飞,顶着魂飞魄散的心没命的往前奔。

  赤渊修为高深,极奔之下,不仅额头上一滴汗珠没有,连同心跳与缓步行走时也毫无分别。

  沐让尘在他怀抱中不觉颠簸,打心眼敬佩这个与年岁自己相差无几的少年。

  相比之下,陈松在那像有鬼在后面追的事态下跑的半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几人虽极力驰奔,那高耸入云的黑塔却一点也没有越来越近,反之,倒有一种遥不可及。

  “你有没有觉得那高塔离我们越来越远?”沐让尘为了贴切说法,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在动,但是那塔好像很遥远,像是也在跑一样。”

  赤渊不是没有察觉,只是眼下没有方向,只能盲目。

  “怎么办啊……这是。老子快跑不动了。”陈松奔的眼泪都出来了,在一旁半是哭半是笑的大喊大叫着。

  沐让尘也有些着急,毕竟一直向无头苍蝇一样乱走也不是个办法。

  他透过赤渊的肩膀往后看到,无数枝条穷追不舍在其后,不由骇然。

  这时,他衣袖中有什么东西亮起了光,沐让尘从袖中掏出那发亮的东西,见是自己方才进来时捡到的那块奇怪的木牌。

  此时,正发着亮闪闪的光芒,且这回又是另两个字,“尾箕”。

  什么意思?沐让尘又往回想另两次出现的字,“九黎”“紫薇垣”,到底是什么意思?后两个字他怎么那么熟悉,似乎在哪见过,他仔细搜刮了下脑海中这些年在苍城阁所见所闻。

  忽的,一惊,他想起来了,是二十八星宿方位,不过有什么作用?这块牌子既然是在入口捡到的,那么代表一定和这里有关。

  赤渊虽忙于奔跑,却仍留心着沐让尘的一举一动,“怎么了?”

  沐让尘不打算保留自己的想法,刚要说出来,“我……”突然脑子一抽,联想到那高塔的位置,海市蜃楼,便急速变了语调道:“往东南方向跑,快。”

  赤渊何其敏锐,虽不知沐让尘是什么意思,但却问也不问的第一时间就照他所说的方向奔跑了去。

  陈松不明其理,“高塔,不在那边,你怎么往那走!”他说出的话没有回应,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今天出门真的是没看黄历,倒霉啊!

  赤渊在急奔了一阵,见着前方是一片浓密的白雾,也不做他想,一头扎了进去。

  陈松一直持怀疑态度,奈何没有办法,要死就死,抱着壮士赴死的心态也进了白雾中。

  沐让尘正想,这白雾后面定另有玄机。

  赤渊脚步停了下来,冷哼道:“原来外面那座能看到的高塔竟然是空中阁楼,用来迷惑方向的。”

  沐让尘抬起头,看着那座黑如碳,直插云天的高塔,暗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猜错。

  他想道什么,“你方才怎么没问我,为什么不觉得我是胡乱指的方向?”

  赤渊轻笑,“反正我要是出事了,你也没跑,正好死一块。”

  沐让尘不知说什么为好,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有亡命鸳鸯那味,不对!他在想什么呢。

  陈松火急火燎,差点没刹住车,撞墙上,看身后枝条没追上来,一口气松的直接坐地上了。

  “欸?身后怎么有一堵墙?”他后知后觉。

  沐让尘见此,道:“陈道友,没事吧?”

  陈松一手捂在胸口,一手摆摆道:“福大命大,没事。”

  赤渊收回淡淡笑意,恢复一贯神情,“走,进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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