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了,你可以不用扶着我。”沐让尘推开赤渊,站了起来。

  赤渊没说什么,跟随着他也站了起来。

  沐让尘从腰间抽出玉箫,放在唇边,眼睛一闭,仔细回想着那人教给自己的东西。

  众人看向沐让尘,一脸的疑惑茫然。

  魔头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嘴角露出一抹讥笑,“小子,拿着一根破棍子做什么?是想吹曲给爷爷听吗?”

  澜栀没回头,语气极肃道:“还不快回屋躲着去,没屁大点本事,别捣乱!”

  沐让尘却丝毫不受那些人影响,身心灵器一体,慢慢把脑海里的东西融汇到一处,忽的,一睁眼,他便觉手指和嘴唇一下子通了灵一般,一段诡异莫测的曲子便从玉箫中缓缓被吹了出来。

  曲调刚出,便如波涛拍岸,又如狂风肆虐,一阵阵的音波起伏不定。

  魔头初听,只觉是过家家的把戏,全然未放在心上,依旧出手狠辣,迅捷,可过了不到片刻,就觉脑子一震,接着便如同蚀骨挠心,怒道:“小子,你使的什么鬼暗法。”说完,一掌暗火打向沐让尘。

  沐让尘此刻正全神贯注于吹箫上,眼见着那火要落下,心里也没有半分的害怕,反而只灵巧的往旁一挪,就避开了。

  是这魔头变弱了?他秀眉一皱,思所片刻,哦,对,这是那人使的剑招中所走的步法。

  魔头见着一击落空,更加气愤,与此同时,脑袋痛的要裂开了一样,瞧着不远处吹箫那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时疼的连攻击的势力也退了下去。

  众人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见那魔头面容无比扭曲的跪在了地面上,双手抱头,那样子简直比方才气焰高涨时还要可怕。

  魔头痛苦异常喊道:“快……快停下来!”

  澜栀回过头来,不可思议的望向沐让尘。

  众人皆如此,除了赤渊。

  赤渊看向沐让尘,心道,这小子……方才是什么人教了他什么东西吗?

  他刚想到这,就看到沐让尘纤薄的背影一抖动,侧脸上才有几分的血色慢慢褪了下来。心里一咯噔,立时,叫道:“澜长老,劳烦您赶紧趁现在把这魔物给收了,您没看到他……快撑不住了吗?!”

  澜栀一愣,回过神来,从袖口里掏出一张黄符,随即,念了一串咒语。

  魔头惨叫一声,从刘清体内凝出一团黑雾转入了黄符当中。

  却依旧不死心的叫了一句,“你是困不住我的,再过不久,万魔出巢,九州将要大乱,到那时,你以为你们苍城阁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吗?”

  结果却被澜栀施了个禁声咒,道:“屁事真多。”

  见此,沐让尘才停了下来,却觉体内气血翻腾的厉害,一手捂着个胸口说不出话来,他刚吹这萧时,就觉有一种怪异,此刻,这种难受才切切实实的深入骨血,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低了低眸看到手中的玉箫,莫不是他还未能融汇贯通?

  “沐让尘?”赤渊走上前来叫了一声他。

  他一瞬便耳鸣了起来,连同视线也模糊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片刻,这时他又觉胸口的那股气血翻涌到了喉头,“哇”的一声,从口中吐出一口黑血,视线比方才更加模糊,呆愣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几个人同时在喊他,但是他却是一个字也没听清。然后,眼前一黑,便不知人事了。

  赤渊一怔,抢上来扶住他。也顾不上其他,揽着人缓缓半蹲了下去,让人靠在他腿上,看着那张惨白的脸,心里面一时竟焦急万分,手足无措起来。

  澜栀走了过来,废话不多说的搭上了沐让尘的脉门。

  而后,方才躲在一旁的众人都围了上来。

  林冬汐:“小尘,他没事吧?”

  澜栀手搭在沐让尘手腕上,没有回答,半晌,脸上露出个复杂的表情,就是没有说话。

  众人一瞬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春祁:“小尘……他不会?”

  刀疤男:“瞎叨叨啥呢!别乱说话。”

  赤渊虽然心里急的心乱如麻,面上却平静如水,问道:“他这是?”

  “没什么事,只是用灵气过度,睡一觉缓过来就好了。”说完,扫视一眼众人,“都别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明天是想要被火多烤几柱香吗?!”

  此话一出,那些个围观的人便觉被寒风吹的瑟瑟发抖,于是,只好讪讪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只留下赤渊,澜栀和昏迷不醒的沐让尘。

  赤渊看出来澜栀方才说的话有异,便又问道:“沐让尘,他……?”

  “你倒是个多心的,小子,能洞若观火也未必是件好事。”澜栀没让他把话说完打断道。

  赤渊抬眸看了看澜栀,而后又低下了头,不言,好事坏事他自有考量,并非是别人说的不对,只是他本性就是那样,又怎会因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

  澜栀并不想管他的事,收回手,道:“是个不要命的小子,别人的灵器使用是结合自身的周身气脉相辅相成而出,而他嘛?灵脉不济,只能以命为引,驱动灵器,难怪要受剜心剧痛。”

  赤渊微一诧异,道:“那他?”

  澜栀知道他要问什么,站起身,答道:“死不了,等他醒了,叮嘱他这两日不要随便使用灵力,修养个两天也就恢复如常了。”

  话闭,向后走了几步,一手抓起脱离魔头附身的刘清,一手捻了个剑诀,便御剑飞去消失在了庭院中。

  沐让尘有意识的时候,觉得额上冰冰凉凉的,像是被放了个什么东西,然后,就发现体内那些汹涌澎湃的力量平缓了下去,一会胸口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他使劲滚动了下眸子,一睁眼,看到的居然是赤渊岁月静好的坐在他床边的画面,黑衣少年面容极好,闭着眼睛,双腿盘坐,俨然是一副进入修行的状态。

  沐让尘心道,这家伙?难不成……一直都守在我床边?这样想着,心里面又有些暖洋洋的,毕竟从小到大,鲜少有人除了他爹以外,还有人这般关心他,但又想到,这家伙不是对谁……都是一副爱死不死的态度吗?难不成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额……好像是不可能的。

  但即便是摸不清这人倒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此刻,就冲他这股心,今后沐让尘也把他当兄弟了。

  沐让尘看了看静心打坐的赤渊,还是决定下床出去走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反正就是感觉腰酸背痛,浑身不自在,指不定再躺要躺出什么毛病来,想着,他轻手轻脚的便掀开了被子,脚正要去碰鞋。

  赤渊似有所感的睁开了眼,冷声道:“躺回去。”

  沐让尘:“欸!你怎么跟我爹似的,我就出去走走,过会就回来了。”

  赤渊瞥他道:“躺回去!我话从来不说第三遍。”

  “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说着,沐让尘便作了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赤渊一凛,心道,自己……这样会不会太过决断了?他这一走神的功夫,便见沐让尘脚底抹油般的跑了出去。

  顿觉无奈的一笑,但又想到沐淮阳那老东西让自己找到苍山秘境之事,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沐让尘回到居处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梢头了。

  他出门后出了院子,去找了林春祁,是问及一些事情,关于他昏迷前的一些细节。

  林春祁告诉他说:“你不是一直拿着那个箫吹嘛?然后,我们听了也没啥事,就那魔头听了,一直痛的在地上打滚,后来你就跟什么东西附身一样,我们都叫你别吹了,你就跟听不见一样,魔头伏诛的时候,你才自己停了下来,接着,我们看你脸色煞白一片,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接着,人就倒地上了,幸亏那什么赤渊反应快,接住了你,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那个澜长老说你没什么大事,我们才放了心,各自回屋了。”

  沐让尘:“那被魔头附身的刘清呢?”

  林春祁:“你说那玩意儿?我估摸着吃不了兜着走,不好说,苍城阁那几位长老听说各个刚正不阿,估计要在这玩意身上扒层皮,这事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但这也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也就当个吃瓜群众得了。”

  沐让尘没把他后面的话听进去,一边听着,一边思索着,当日那人教给自己法诀时也没说过一旦用起来会是这般痛苦,所以……是他自己废物?还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一直纠结到了回自己居住的地方,也没得出个结论,因此,也不在想那么多了,反正大不了以后不用那破萧不就行了。

  这样一想,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他推开门的时候,正好和赤渊的目光撞到了一处,难得没见到赤渊修练,于是,把门一关,走到赤渊身旁,坐在他床边,揽住赤渊的肩头,把他往自己身边凑近了些。

  赤渊被他这一举动弄的心跳加速。却见沐让尘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是块发着五彩光芒的石头,五光十色一闪一闪的。

  沐让尘纤指一触摸那石头,那东西立马又变了个颜色,他道:“好东西要一起分享,怎么样?好看吧?”

  赤渊的心思却没有在那块破石头上,目光暼到沐让尘那张在五色光芒下映照的脸,一时觉得喉头发紧,还有那种似有若无的竹香,扰的他心烦意乱,推开了沐让尘道:“看就看,凑那么近做什么!”

  沐让尘看着那张略带薄怒的脸,无奈道:“行吧行吧,我困了。”切,果然不能太亲近,说不定是个洁癖怪呢。

  因此,他便走回了自己的床榻睡觉去了。

  只留下赤渊一个人在月光下发愣,却迟迟不能平复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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