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让尘刚出住所门,还未行至两步,远远的就瞧见不远处的双生兄妹俩正在用树枝比剑拆招。

  “哗啦~哗啦”树枝在那二人手中随着一剑一式的比划如灵蛇般灵巧,两人气势皆如贯长虹,出手快且稳,足下有如生风,步步皆随剑式变幻而笔走龙蛇,几个来回下来,林春祁明显已经占了上风,一剑出击,便要击中林冬汐的肩头,林冬汐则陡然剑锋一转,上半身往后一曲,堪堪躲过当面一剑,随后,树枝“哧”的一声,撞上林春祁的树枝。

  原以为是要挑开,林春祁见势立马笑道:“小萝卜头,这回输了,可别哭鼻子。”说着,拿着树枝的手往后一错,便要反过来挑开林冬汐的剑。

  林冬汐则丝毫不乱,对于自家兄长这得意忘形的态度像是了如指掌一般,冷冷一笑,在她手中的树枝立马变了个方向,由正面迎击改成了顺势而出,只见她的剑式倏的如流水般柔中带强,顺着林春祁的剑道缓慢而行,不急不忙。

  林春祁一惊,显然没料到她会变招。

  林冬汐眸光一闪,抓住这一刻的时机,手中劲力往前一推。

  “噼啪”一声,林春祁手中的树枝便断了。

  顿时,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妹妹“小萝卜头,你刚才那招叫什么?”

  林冬汐把树枝往回一收,摆了个老者的姿态,装腔拿掉的道“老衲这招叫借力打力。”

  沐让尘在一旁观测了许久,不由得拍了拍掌,拔高腔调“厉害!”背着双手走到他二人面前,不咸不淡的开口道“你们二位起的这么早练剑,苦练基本功,倒让在下惭愧了。”

  二人转身看去便看到一身白袍,慵懒随意的沐让尘。

  林春祁整了整衣袍道“害,我也是太久没动了,出来活动活动手脚。”

  闻言,沐让尘不失风度的一笑,心道,比我强多了,自从练功法以来,都不知道多久没有练过基本的剑招式,估计差不多都快要还给书本了,如今看来,有重拾的必要,毕竟剑招才是修道的初始。

  林冬汐懒懒的打了个“哈哈”,说道“我们二人现在要去外堂用早饭,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正好我也饿了”沐让尘很快就把刚才的事抛诸脑后,一口答应道。

  于是,三人便一同前往外堂用早饭。

  苍城阁有专供弟子用饭的地方,修道之人有厉害到一定境界的完全可以不用食五谷,当然也有那种修为平平,如同凡人一般一日三餐不可避免。

  而苍城阁这个“外堂”并不是所谓真正意义上立在苍城阁以外的厅堂,而是它的匾额上就是刻了“外堂”两个字。

  究其来历,当然是不明。

  三人一路悠哉悠哉的走到了外堂门口,林冬汐走在最前面,一蹦一跳的,不亦乐乎,似乎吃饭这件事十分值得让她兴奋。

  林春祁撇撇嘴:“瞧给你高兴的!”

  “我乐意!”林冬汐转过头来冲他哥吐了个舌头。

  “啊!”林冬汐突然惨兮兮的叫了一声,因为她正不知道和谁撞了个正着。

  那被撞的人也一声吃痛,往后退了几步,一手摸着个脑袋,一手指着林冬汐半天说不出话来。

  正这时一对人闹哄哄的从侧面走了过来,服饰皆整齐统一。

  忽的,有一人出声喝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敢冲撞我家少主!”

  那说话之人手中提着剑,目露凶光,简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林春祁立马把还有些晕头转向的林冬汐拉到身后,拱手赔笑道:“小妹有失体统,还愿诸位海涵。”

  “哼!”那人却不看他,转身去扶一旁的青衣男子,道“少主,没事吧?”

  那被叫做少主的人摆摆手,“无事。叫他们都进去,别多生事端。”

  说完,那少主也从始至终未向那三人瞥一眼,正了正衣冠,提步向里走了进去。反而是之前语出不善的往他们这边瞪了一眼,留下一句“一群无用的外来者!”

  沐让尘微顿,被他那个眼神一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没想到居然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比赤渊那家伙还要狂的人!随后,开口分析道:“能在苍城阁横着走的人绝非善类,你看他们那服装,还有衣服上的纹饰,八成是内门弟子。”

  林春祁不可置否的点头道:“一看就是一群不好相与的,你没看到,那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然后,又凑头过来对他低语“我好像听说了,他们这群弟子之前是去北海参加那个什么一年一度众派弟子切磋交流会去了。”

  “切磋会?”林冬汐从后面冒出个头来,颇为感兴趣的一问。

  沐让尘:“仙门嘛,总爱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明面上说是交流,实际上不就是为了争个门派第一,彰显自家功法,整的自家门派有多了不起似的。”

  林春祁:“我同意你的说法。”

  “饿死了,进去吗?”林冬汐摸了摸肚子,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放心上,却一心只扑到了口腹之欲上。

  沐让尘和林春祁对视一眼,二人便往外堂里跨了进去。

  只是刚跨进去几步,便有无数双目光朝他们投来,且每一双眼睛里面仿佛含了针。

  整的他三人有种如芒在背的错觉。因此,沐让尘赶紧拉着他们两人找了个座位坐下。

  立时,便有专负责外堂餐食的人走了过来,那小碎步小跑过来的人身上搭着一块汗巾,身着褐色衣装,与凡间那些食店的跑堂的别无二致:“几位,要吃点什么?”

  林冬汐拿着筷子往桌上一戳“要两笼包子,一笼馒头,一碗粥,五根油条,。”

  沐让尘:“额……其实……我吃不了这么多”

  坐在一边的林春祁干咳一声道:“别误会,那是她一个人吃的量。”

  沐让尘一听,惊的差点咬到舌头,反复确认一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你确定她吃的了这么多?”

  林冬汐顿时一只筷子敲到了他面前“怎么?瞧不起我。”

  沐让尘默默摇摇头,只好偏过头去对那小二道:“给我上一碗清粥就可以了。”

  “同上。”林春祁支着脑袋在那小二还未问及之前便说了两个字。

  他们这边点完了餐,那边的人可就坐不住了。

  只听得一旁桌席边有人道“呦!听说你们是苍城阁向往扩招的弟子,我苍城阁一派向来不招废物,相必几位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接着又有人阴阳怪气的附和道“师兄,我看他们呐,的确是有过人之处,比猪还能吃,算吗?”

  此话一出口,那边几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林冬汐一听,筷子“彭!”的往桌上用力一拍,便坐不住要起身与那几人理论。

  林春祁怒意上头,也要起身。

  见此,沐让尘一把拉住两人,示意他们不要冲动,而后,不怒反笑的回道:“哦?是吗?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对席那几人面面相觑,对他这路唇不对马嘴的话不明所以。

  沐让尘把玩着手中的玉箫,接着道:“从前有一个人呐,养了几条狗,原本那农户养着狗是用来看家的,谁知道那狗有个坏毛病,看见人就知道乱吠,世人都说狗通人性,谁知畜生终究还是是畜生!”

  林春祁兄妹俩原本还在怒气冲冲,一听此言,都笑了出来。

  他话一出口,对面那些人都反应了过来,立马气的横眉怒目。

  之前出言不逊的那人提剑而起,目眦欲裂,指着沐让尘骂道:“你算什么东西!”

  沐让尘:“无名小卒。”

  他话音刚落下,只觉一阵风从侧面呼啸而来,一只玉瓷杯挟着劲力往他的肩头疾驰而来,沐让尘眸光一瞥,反应极快,双指刹那间从竹筒夹了一根筷子往杯子袭来的地方一掷,电光火石,“彭!”一声,瓷杯与筷子相撞一瞬,立马在半空裂了个粉碎。

  “小小年纪,有如此迅捷的身手,真是了得。”说话之人,正是之前被叫少主的那人,只见他又执了个杯子,不疾不徐的饮了一口茶水。

  “少主,和他废话什么,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还能反了天不成!”那站起之人耐不住火爆的脾气,拔剑出鞘,起了个剑式往沐让尘他们那边一挥,一道凌厉的剑锋便使了出去。

  沐让尘立马喝道“都起开!”

  二人在他声音落下的同时皆往四处退避而开,而那桌子在剑意袭至而来的同时便四分五裂了。

  好险!沐让尘与林春祁交换了一下眼神,确认彼此都不是那一剑的对手,心想,方才用筷子击破那瓷杯不过是些小伎俩,如今那人来真的,他们还当真不是对手。

  而那人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接着又使出第二剑,比之之前,更狂烈了些。

  沐让尘往后转了个身,在剑锋到之前,堪堪避过,只不过手臂还是被划了个口子,一时鲜血染红了白袍。

  林春祁和林冬汐同时出口“小尘!”

  只见那剑锋最后在木梁上落了个碗口粗的痕迹。

  那人见他们如此狼狈模样,立刻喜上眉梢:“不是挺能耐的吗?原来只会耍嘴上功夫。”说着,又要使第三剑。

  沐让尘简直想翻白眼,还有完没完了?!

  那坐在一边少主始终如看戏般,手中执杯,一言不发。

  拿剑那人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刚要出剑。

  “闹什么!”门口出现了一位熟悉的红衣白发女子,正是澜栀。

  她目光冷漠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最后落在那群内门弟子的身上。

  方才还无比嚣张的气焰,在澜栀一出现立马收敛了个无影无踪,纷纷拱手道:“澜长老!”

  连那位青衣男子都站起了身,敛了锐气,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澜长老!”

  澜栀瞥了他一眼,然后又瞥了那一群一眼:“你们一个个的都出息了,怎么?北海比剑拿了个第三就可以不用修炼了吗?都什么时辰了。”

  她这话说的虽不重,气势却足的逼人。

  意思明显就是你们这般,明年还得拿第三,万年第三,也怪不嫌丢人的。

  那群人顿时一个个被说的抬不起头。

  接着,澜栀走到青衣男子身边轻道:“玄成,你爹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千万——莫要玩物丧志!”

  玄成默不作声的应了一声,对着他身后的那些人道:“我们走!”

  之后,那群人却不比之前来的那般轰轰烈烈,走的却是一个个顶着个灰败之色的脸颇为扫兴的离开了。

  “原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吗?一个个那么神气,就会倚强凌弱,不要脸!”林冬汐朝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拔高了嗓音说道。

  林春祁一拍林冬汐,“瞎说什么呢!”别竟说大实话。然后,示意她看澜栀,她这妹妹当着人家自己人面说这些话的确有些口无遮拦。

  澜栀没说什么,眸光扫向沐让尘,“连那几剑也接不住,还逞什么口舌之快。”

  沐让尘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我……”

  “是他们先恶语伤人的……”林冬汐抢道。

  澜栀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打断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连这点委屈都不能忍,日后如何能当大任。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世上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说话。”

  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说的他们没了半分辩驳之心。

  这一句不偏不倚的戳中了在场几位少年的那颗自尊心,强者……他们又算什么呢?

  澜栀见话说的太过火,收了几分锋利,恰时见缝插针道“我今日是来通知你们,明日辰时,早课,都别迟到。”说完,收回视线,扬长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