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甲板再次攀爬上来许多蜘蛛蟹,拦在栏杆外,同时被极速水流冲击,急躁地挥动钳子。
“你……你做什么?呃……!”
言镜死死掐住方毅的脖子,将他悬在船边,护栏外就是湖水和狂躁不已的蜘蛛蟹,方毅因窒息而脸变得通红,身后蜘蛛蟹的锐爪的破坏声更让他头皮发麻,一时间整张脸又生出惨白:“咳……”
言镜怒道:“既然你活腻了,那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不我不是故意的,救……救命!”
肖搁人都精神了,一撑地板要起身追上去,却被身边的人七手八脚地按了回去,肖搁只得喊:“言镜,回来!”
言镜动作一顿,偏过头说:“不,哥哥,我要杀了他。”
方毅闻言奋力挣扎起来。
言镜的手放在人类最脆弱的脖颈,不需要太大力气,就可以轻易折断,但这样太便宜他了。言镜对方毅轻声说:“把你扔进水里,让它们吃掉你。”
方毅惊恐地摇头。
肖搁眼见着那些蜘蛛蟹的亢奋劲儿,它们锋利而坚硬的爪钳好几次要戳到人身上,肖搁气急了,不管不顾地说:“这有你什么事?滚回来,听我的行不行?让我自己处理行吗?”
然后对身边无动于衷的人喊:“你们特么按着不让我动,能不能把他们搞回来!言镜隔段时间就爱抽风,他现在脑子不正常啊!”
季临双看好戏呢,小声说:“我感觉挺正常的啊……”
言镜看了肖搁一眼,似乎有些受伤,但仍然坚持地说:“哥哥,我不应该自作主张。但他这样的人不处理掉,一定还会惹出更多事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肖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叹了一声:“那你先回来,别往那站!”
“就不能用别的方式吗?你让我先问他两句话也行啊。”
言镜还未答话,这时候,方毅突然开始大声地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以为言镜已经动手了,众人惊悚地看去,竟然发现了一只小个头的蜘蛛蟹。它以体型庞大的同类为媒介,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了上来,被言镜他们遮挡,因此在他们的视角根本看不到,小蜘蛛蟹用坚硬的蟹钳直接贯穿了方毅的肩膀。
言镜微不可见地扯了下嘴角,松开了方毅,方毅随即脸朝地,重重地栽倒下去。
“砰!砰砰!”
枪击击退了那只趁人之危的蜘蛛蟹,言镜拖着倒地不起的方毅按原方向拖了回去,这一操作把人看傻了眼。
地上全是方毅喷射出来的血,一直从船边到离肖搁他们越来越近。
言镜像拖拖把似的,拽着方毅的脚踝,地下滴滴答答全是血,走过的地方留下血脚印。
“……”方毅的几个好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人说话:“这是,死了吗?”
言镜把方毅扔到肖搁面前,跟丢了一堆破烂似的,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哥哥,其实我只想吓一吓他,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你相信吗?”
言镜的防护服面罩上还溅了血,肖搁太过震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这借口咋这么耳熟?”季临双说,他蹲下去弹了弹方毅,人还有心跳,但已经晕过去了,他转头问魏哥,“这里还有一个伤员,你不管吗?”
魏哥竟然很惊讶,道:“他要救吗?”
季临双也震惊:“他不要救吗?”
魏哥举起洗消枪,给方毅喷了一身:“这可能,就是境内外的文化差异吧……虚伪的矛盾的社会关系……”
地下。
熟悉的地下道街。
还是那对双生子开的门,和肖搁他们热情地打招呼,招手时长长的手一甩,兄弟俩互相给对方留了几个巴掌印:“各位大人好!外面办事回来啦?”
他们回应道:“是啊,是啊,你们守门辛苦啦!”
双生子:“不辛苦哒!”
时钟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百无聊赖地在农场里瞎转悠,拍拍这朵花,照照那根嫩草。时钟没有和肖搁他们出去,反正他只会捣乱,帮不上忙,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是被大首领口中的大螃蟹吓到了!
外面一阵杂音,应该是肖搁他们回来了。
时钟跑到农场门口,果然是他们。魏哥和季临双挑着担架,不知道上面是谁,时钟不认识,他们急急忙忙地往医疗室去。
肖搁看起来像落魄户,裤子破得不成样,在后面走得很慢,不对,不是他走得很慢,而是被徐晓东压制着,让他快不了,时钟仔细观察得出的结论。
奇奇怪怪,别说这样子还挺有意思。
什么郢州太子爷,嘿,还是这样子看着顺眼!
时钟撇了撇嘴,想着还没人发现自己,悄悄举起了相机。
徐晓东强势地架起肖搁一边胳膊,絮絮叨叨:“等会儿医生给你看了伤口,你就先休息几天吧。”
肖搁:“我知道。不过,我先问问,你这么架着我,除了让我走不快,是对我的伤还有什么物理意义的作用吗?”
徐晓东:“就是让你走不快啊!防止你的腿部血液循环加速!”
肖搁:“……你还不如把我也用担架抬着。”
徐晓东啧了一声:“不是你拒绝了吗?”
肖搁:“我以为你们开玩笑的。”
“谁和你开玩笑,都说你是这儿最贵的命了!真是没想到,还能出这种事……”徐晓东摇了摇头,“不知道季临双怎么把那个……什么方毅招进来的,算了,他也成那样了,我就不说了。”
言镜微不可闻地呢喃一句:“才到这种程度而已。”
“呦!到了到了!”
虽然这里是农场,医疗室还是修得挺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应有尽有。
魏哥找来的医生,是个女的,头大身子小,鼻孔很大,喘着粗气,看了他们一圈,用鼻子出气,说:“闲人免进!”
毫不客气地一把拉了肖搁进去,门“砰”一声关上了。
徐晓东正要打招呼的手一顿:“这位……”
魏哥告诉他:“牛医生。”
门都关了,徐晓东说:“好的,牛医生。这位牛医生看起来很急性子。”
魏哥点头:“她治病也很厉害。”
徐晓东仰天叹道:“那再好不过了!”
时钟歪着头进来,和医疗室里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谁受伤了?”
这时季临双从楼上急症室下来了,他衣服上全是沾的方毅的血,正好听到时钟的话,回答:“肖搁啊。”
“肖搁??”时钟眼睛瞪圆了,“他刚刚不还在吗?”
“是啊,刚刚还在,现在进去了。”季临双薅了张纸擦擦身上的血。
这人讲话怎么讲不清,急死时钟,转头看到正在发呆的言镜,冲上去说:“喂!肖搁怎么回事?你肯定知道吧?”
言镜没搭理。
时钟大怒,冲上去:“我和你说话你听不见吗?有没有礼貌?”
真吵啊。言镜一把扯住时钟的衣领,把他丢开:“关你什么事?肖搁和你什么关系?”
时钟脚下一歪,摔在墙上,嘴硬:“我看他不爽,他出事我就高兴,不行吗?”
末了时钟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相机,怕刚刚那一下给磕坏了,吐槽言镜:“你火气真大。”
“……”
徐晓东他们哪敢说话,言镜从肖搁受伤开始,小白花切换成霸王花模式,他们知道的都没人敢去惹他,就时钟这个人毫无眼力见。
将要十二点了。
肖搁在病床上躺下,任牛医生给处理伤口,吃了消炎药和一点碘化钾药片之后,自己一直打瞌睡,一会眯一下眼睛,眯着眯着,就真的睡过去了。
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有点怪怪的。
梦到了一片草莓地,叶子茂盛,长得很高,一直到自己的膝盖,结了很多很多鲜艳大个的草莓。
阳光很好,不是在地下。
很多人在肖搁身边走过,和他笑呵呵地打招呼,但他们每个人的脸都过分模糊,肖搁不知道他们是谁。
然后肖搁擦了擦眼睛,他在草莓地里看到一个白裙子女人,身形削薄瘦小,长发一直垂到地上,她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肖搁走了过去,站在女人的身后,问她:“你在做什么?”
女人说:“我在种草莓。”
肖搁弯腰一看,那一棵草莓长出来的不是红色,而且奶白色的,很漂亮。
女人说:“这个叫南葵。”
肖搁点头:“虽然感觉我好像知道。”
女人又说:“你喜欢我的脸吗?我长得美吗?”
肖搁诚实道:“我看不见你。”
女人转过头,肖搁一惊,她居然长了一张言镜的脸,用他的脸再问了一遍:“你喜欢我的脸吗?我长得美吗?”
肖搁后退了一步。
“言镜”却直勾勾地盯着肖搁,他变成一个变脸怪物,脸上的表情可以不停地发生变化,有时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眼角挂着泪珠,有时双眼通红,疯癫地说着“我喜欢你,我只要你”之类的话。
最后,他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那一身熟悉的防护服,眉目冷淡,眼神阴郁,他扬了扬下巴:“我要杀掉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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