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手机登一声又发来一条短信,是一张图片,肖搁想也知道是什么,胸口闷得慌,一股气堵着喉咙不上不下,抹了把打湿的脸,没过一会手机自动息屏。
整个店面宽阔但低矮,装修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墙上油烟灰尘不可避免。
肖搁从卫生间里出来,言镜坐在最靠门口的那一桌,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空旷少人的大街。
行人少了,车辆也少了,乌云退散,太阳迟迟透过云层落下明耀的光辉。
“在想什么?”肖搁碰了碰他的脸。
言镜放下手,白皙的脸侧那一块泛起微红的印子。
他道:“外面下了小雨。”
肖搁仔细看了看,街道上落下密密麻麻的黑点,他点头说是,“太阳雨,一会就停了。”
言镜也点了点头,然后将所有目光转移到他身上,一眨不眨。
绿色的大眼睛,漂亮啊。学校那些人还是有眼光的,就是投错了地方,要不然怎么也得给他整个校草当当。
胡思乱想了一阵,烦闷的感觉又重新涌上心头,肖搁想到那些绿眼睛的幼崽,活着如同批量生产的动物,是实验品,他们惨白的幼小的尸体,暴力又血腥的画面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们来自于言镜,或许不是。
肖搁想到培养这些幼崽的门外贴着的标志,副本3.0。言镜生活在京山,如果不是肖鹤雨提前将提取的言镜的细胞冰冻,多年后再进行解冻培养,是无法做到维持那些幼崽现在的幼小形态的。
“两位,你们的面好了!”店里生意兴隆,老板娘走得又稳又快,一手一只毛巾,拖着发烫的汤碗送上了桌,俩人面前一人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肖搁道了一声谢谢,急着接待下一位的老板娘突然停住了脚步,眯着眼看他的脸像是在辨认,然后一甩手上的毛巾:“像,像极了,就是你了。”
肖搁:“?”
“你是肖搁吧!我儿子也是你们学校的!昨天他打来电话没给我和他爸吓死,急得不得了,政府下来通知,又不许我们出去,愁死人。”她眉飞色舞地说,“后来你带人去帮忙,我儿子说他和你妹妹困在一起,我还担心你带走了你妹妹就不管他们了……哎是我想的阴暗了,你可真是个大善人!”
“……”肖搁活了小半辈子,听过无数对他的侮辱唾骂和冷嘲暗讽,真是头一次听这种话!
老板娘说就算了,嗓门还不小,除了厨房里正揉面下锅,忙得热火朝天的老板和厨房小弟,靠近这几桌都听见了,转溜着眼珠子偷偷朝这里看。
肖搁内心窘迫,面上不显,一出口还有点结巴:“不、至于,小事而已。”
“那怎么能是小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绝对是大事!我儿子现在在学校做检测出不来,要不然我就让他当面给你道谢了。”
“不用不用。”
“我知道你们家有钱,但在我们家吃的这一顿就别付钱了,还有,还有这个,”老板娘扫了一眼他旁边那位,“是你女朋友吧?我们家都请了!”
“咳咳——”
言镜吃东西呛住了,微微涨红了脸,眼睑也发红发烫,不知是因为“女朋友”还是那个“女”字,他纠正老板娘:“我不是女生!男的,是男的!”
老板娘愣了愣,看呆了:“我的错,现在的年轻人长得真是一个比一个俏,对不住了小伙子。”
肖搁笑出声,心道看来他这样的上了校草榜单也不服众啊。
老板娘为赔罪,特意给他们免费加了虾仁和鸡蛋,还说想吃什么都可以来找她。
言镜愤愤地嚼着碗里的虾肉,一边瞅着肖搁下不去的嘴角:“看我丢脸,哥哥真高兴啊。”
“哪里丢脸,”肖搁开玩笑地说,“今早薛依依跑来告诉我,说你把她从校花榜上挤下去了,我点开一看还真是。但我很自豪的。”
从肖搁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言镜很不喜欢,哼一声说:“哦,她肯定还说了我昨天做了什么事吧。”
“那倒没有。”
言镜扬起眉,心里刚松了口气。
肖搁又道:“她弟和我说的。”
言镜一瞪眼:“你还认识她弟弟了?不是,他说了什么?”
肖搁故意装听不见,一边思考道:“一个叫依依,一个叫尔尔,一一二二,父母会取名,好名字。”
言镜面也不吃了,撂了筷子,不快地说:“你很喜欢她吗?总是提她。”
肖搁想了想:“活泼开朗的女生嘛,总是讨人喜欢的。她也帮了我很多忙。”
言镜不轻不重地说:“而且还漂亮。”
肖搁啊了一声:“这我倒是没注意过,既然你说了,那也算一个优点吧。”
相貌如果在肖搁眼里都不算作优点,那言镜只能认为自己满身缺点了,这样肖搁能看他一眼才怪,所以怀疑肖搁只是在说这些逗他玩罢了。
闹他也闹够了,肖搁不再回避他的问题:“只是刚好见到了打个招呼而已,她弟弟也是在夸你。”他从毫无防备的言镜侧边裤腰摸到一把小巧的枪,继续说:“夸你枪使得好,给别人那一脚也踢得不错。”
肖搁只是摸摸,没拿出来吓唬别人,但他是从衣摆摸下去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言镜的裸露的腰部,言镜一个激灵反手握住他乱碰的手。
他脸发红:“是那个人先欺负粉毛怪,我才踢他一脚,不重的。”
“是吗?那你很棒啊。”
肖搁挣脱了他的手,撑了个懒腰,有些犯困:“吃好了吗?我让人送你回家。”
“我饱了。哥哥,你不回家吗?你都没有休息。”言镜忧心地说,“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没关系。你和肖摇在家睡觉看电视打游戏都行,这段时间不会上课了,你们别往外面跑,”肖搁起身,“这里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我处理好了就回来。”
晚点还要和时部长碰个面,李京的事情他得知情,出境这件事也需要再争取。
言镜说:“我不能留下来陪你吗?”
“但我想让你好好休息,回家洗个澡睡个懒觉,你一睁开眼我就回家了。”
肖搁虽然笑着,看着和和气气的像是还可以再商量商量,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肖搁说出口的话都会很坚持,旁人难以忤逆。
言镜自然也知道。
司机开车过来时,言镜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说:“哥哥,你好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肖搁:“啊?什么问题?”
“所以哥哥喜不喜欢薛学姐?是只喜欢她,还是喜欢所有她那样的女生?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哦。”
“……”肖搁简直对他佩服,他以为在上次两个人没羞没躁的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中大概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
居然?还是不懂??
肖搁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了,叹了口气,朝赶来的司机招了招手,一边道:“回家告诉你。走吧,回去记得提醒刘阿姨关好门窗。”
十一点半,本月的第二次常任议员议会散会。
三三两两的几个长官收拾东西,谈笑着离开,议会堂外,时邺刚出来,他的秘书喊道:“部长,时少爷找您,他说有急事。”
时邺:“他能有什么急事,他人呢?”
秘书说:“他在学校啊,您不是让他在学校帮忙看着?”
“我说着玩的,肖家小子不是在那里吗,他还当真了啊。”时邺挠了挠头,想了一想,嗐一声,说,“行吧,一会送我去学校。我不去,肖家小子也是准备堵我的。”
秘书闻言道:“您可说对了。您开会期间,肖少爷也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故意没接,我记得您之前不怎么待见他的。”
“说的什么话,我稀罕他呢,就是时局不对,我有心无力啊。”时邺摆了摆手,“这次算了,下次别这么不客气。”
秘书:“是,我知道了。”
时邺和他的秘书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身后缓缓走出肖莺雪邵挽青夫妻,这俩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距离远得像是陌生人,完全不像是一对正常的夫妻。
肖莺雪提着价格不菲的白色手提包,一身干练精致的西装套裙,脸上化着简单的妆容,气质不凡,但此时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她在门口停下脚步,等了一会儿,李谧也走了出去。
李谧回头看着警卫锁好议会堂大门,待警卫和其他长官都走得差不多了,他甚至没给邵挽青一个眼神,把他当做空气一般,朝肖莺雪奉承道:“肖议长,看来你是在等我了,实在是受宠若惊。是有什么事找我吗?如果我能帮上忙一定鼎力相助。”
“说得好听,”肖莺雪冷着脸,言语间毫不掩饰,“奉劝你一句,少在背地里搞些乱七八糟的勾当,会上没人说,你以为他们就真不知道?”
李谧厚脸皮,不慌不忙地说:“说话也是要讲证据的。”
肖莺雪厌恶关于境外的一切事物,光是想想昨夜发生的虫灾都够她一阵颤抖,反胃。
她嫌弃地说:“你觉得你做得滴水不漏?”
李谧却摇了摇头:“不是我做的,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另外,再提醒你,肖家当年的‘寻矿计划’,还有肖老爷子是怎么对付薛家的,这些铁证,现在都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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