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队员赶到时,章沅赫和他小弟所载的直升机已经轰隆隆地飞远了。
时邺和他儿子时钟匆匆赶来,他慌慌张张地找出对讲机,正要联络空军部门将这些人立即拿下,没留意肖搁朝他走来,直接一把夺了过去。
时邺抬头:?
肖搁将他的对讲机丢给时钟,后者傻愣愣地接了,一脑瓜疑惑,肖搁微笑道:“时叔叔,误会了,那是自己人。”
“自己人?什么自己人?”
“我们肖家远房亲戚,”肖搁说,“在学校受了惊吓,这不是一大早来接他妹妹。再说了,就这几架破直升机,能闹出什么事来,您别反应过度了。”
时邺心里存疑,但那型号看着的确不具有打击能力。
礼堂外放射性检测照常进行,通过的可以离开,未通过者需要留下,将送去医院进行更深入的检查。
私家雇佣兵们轮流进行检查,有人想递给言镜,但言镜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干脆直接逃到肖搁身边。
时钟昨天就被时邺带走了,在家里洗了澡吃了晚饭睡了好觉才来的,和在场几乎都没怎么休息好的人来比更加容光焕发,早上听他老爸说是肖搁帮的忙,心里还有点雀跃,帮腔道:“他说是亲戚就是亲戚呗,你就是该管的管不了,不该管的浑身是劲。”
时邺:“没大没小……”
就是这个时候,言镜走了过来,手搭在肖搁腰部,将下巴也搁在他的肩膀,拖着嗓子道:“哥哥……”
肖搁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而这一声当场给对面的时钟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指着言镜恼道:“你是谁?为什么叫他哥哥?!”
这样可就不太礼貌了,时邺拽开他的手,道:“指着别人像什么样子。”
是不认识的人,言镜觉得他很奇怪,手上更加肆无忌惮地环住肖搁,但表情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哥哥就是哥哥啊,我是哥哥的人,我叫言镜。”
时钟眼睛都瞪大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在干什么?你快松开他!”
“为什么要放?我不要。”言镜不解道,他才不可能放开肖搁。
眼看着时钟要抓狂起来。
时钟他爹时邺看见了在雇佣兵那里独自一人的肖摇,伸手晃了晃时钟,喊道:“儿子,儿子,你去找肖摇玩,去关心关心她。”
时钟拧着眉:“我为什么要找她玩?我为什么要关心她?”
“你不是……?”当着肖摇她哥哥的面,时邺可说不出口,讪讪道,“你们小时候一起玩不记得了?”
时钟斩钉截铁:“不可能,没玩过。”
肖搁挑了挑眉,时邺很满意肖摇他是知道的,本来还担心时家盯上了肖摇就不放手,现在看来时钟这家伙也没这么大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时邺不和儿子争,恰在这时,他接到通知,全体常任议员立即要聚集开一次紧急会议。
时邺想也不想地嘱托道:“儿子,老爸有事先走了,你在这给老爸看着点别出乱子。”
时钟自己就是最大的乱子。肖搁心道。
肖搁还没来得及和时邺商量出境的事。昨天事发突然,市内大部分地区遭遇袭击,政府缺少人力物力,根本没有指派给时邺多少救援人员。时邺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救援行动,救出他儿子,一半功劳在肖搁身上。
算了。出境的事等了那么久了,不急于这一时。
时钟远远瞅着他老爹离开。
他老子走了肖搁就不用再装模作样了,反手搂住言镜,语气不善地打发他:“这里有人看着,你不用管。”
时钟盯着他们俩,表情复杂:“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肖搁早对他不耐烦了,语气有点冲:“关你什么事?你烦不烦?”
烦,肖搁真的被他烦死了。
时钟是他这辈子见过最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堵他,莫名其妙地挑衅他,现在又在莫名其妙地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肖搁说:“我上次和你说得很清楚了,离我远点,别来烦我。”
上次?言镜愣了愣。
话到这种地步,他要是还听不懂,听不进,肖搁哪天就给这傻子套个麻袋揍一顿,让他好好感受一下人间险恶。
但时钟嘴唇动了动,竟然道:“你不想去境外了吗?你坚持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事。”
肖搁疑惑:“你又在说什么屁话……”
“你们工作室第三版试点申请我看过,第三次常任议员表决,反对票和支持票比例17:7。少得可怜的支持里还有我爸贡献的一票。”他说。
肖搁拧着眉:“你说什么?你爸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不可能,时邺明明每次见了他都在劝他不要继续做下去。怎么可能偷偷投支持票?
“是真的,我都知道,我不骗你。”时钟想到上次和上上次他说可以帮忙但被肖搁拒绝的事情,心里不爽快,哼了一声道,“是你从来不相信我的话,要不然我早就打算帮你了。”
肖搁沉默地思考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言镜发问:“你爸投了支持票才七票,那找你帮忙有什么用?”
“有用,当然有用。你想知道啊?”时钟抬着下巴,突然对他做了个鬼脸,“但我就不爱跟你说话。”
不说就不说呗。言镜往肖搁怀里挤了挤:“哥哥,所以为什么?”
肖搁正想这事呢,如果时钟没有胡言乱语的话。
他道:“据我所知,除了时部长本人以外,还有四位长官和他政见一致,这四位,应该不知道他的表决吧?”
肖搁为什么这么说呢?议会抱团取暖不是说说而已,在涉及绝对阶级利益的大事面前几乎都意见一致。但也细分党派,时部长管安全部,调查局、警署和警署监狱都隶属于这一部门,安全部部长只在政府总统一人职务之下。
总统掌握一半军权,但现在握在肖家手里,而除了邵挽青和肖莺雪之外,还有被肖鹤雨控制的七位完全听从肖家安排的长官。这九个人属于完全不可能偏向支持票的人选,肖家害死了无数境外人,一旦境外人得势,第一个斩杀的就是肖家。
其余还有包括李谧在内的十位政见自由人士,不组小团体,不收贿赂,拿不到他们致命的把柄,也不会任听别人指示。当然李谧是个意外,他最喜欢去抓别人的把柄,以至于让别人控制不了自己。
他们从五千多普通议员里被提拔上来,代表着众多境内人的态度和意见,而这里的多数人和徐晓东关系不错,也是较为看好净化境外环境的。
肖搁不愿意相信这些人纷纷倒戈,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放弃。
时钟点头了,承认道:“是这样。”
“我爸就是这样的人。心里想的什么和表面做的不一,做都做了也不能一次做全,做了也怕让人知道。所以什么也做不好。”
时部长老来得子,可以说叱咤风云了半辈子,居然能让自己的傻帽儿子吐槽了,真的是很神奇。
不过,听时钟这么说,时邺好像也不是和他之前表现得那样非常地反对这件事,心里留有余地是再好不过了。
肖搁需要劝服自己暂时相信时钟,居然真的要来找时钟帮忙,这是以前他绝对不会考虑的事情。
肖搁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当即点头道歉:“好吧,就当我以前看走眼,看轻了你。那你说,我要怎么做?”
摆低姿态,然后说这样的话,时钟放在以往是相当乐意听的。但言镜这么个妖精似的人杵在他怀里,真让人看了不顺眼。
时钟索性眼不见为净,偏开头道:“好说。只要我和我爸开口,他就会答应了。”
听听,这又是什么迷惑发言?
肖搁脸僵了僵:“你认真的?”
“当然。”时钟还提要求,“如果议会投票通过,你们出境得带上我。”
“随你吧,你开心就好。”
肖搁还没吃早饭,感觉有点饿,拉着言镜转身走了。
肖摇做完检测,肖搁叫言冰给她安安全全送回家去,让刘阿姨看着人,不允许她私自外出。
学校里还排着长队,医院那边的床位据说也是满员了,言谈间不乏暗示他拨下资金。如果肖搁一开始就不插手,当然什么事都不会轮到他。他一旦开始做了,别人也只会心安理得地要让他继续负责,他还不能离开这里。
肖搁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营业中的面馆,贴上了“已检测完毕”的标志,里面闹哄哄的,人还不少。
让言镜去给自己点了一份清汤面,他先走到卫生间草草洗了把脸。
正要离开时,手机上有人发来一条短信。
——又死了一个幼儿。
又死了?哦,肖搁快忙糊涂了。
那些还只会哇哇叫的绿眼睛幼崽。他们的生命太脆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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