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祈年握着奕珩的手，轻轻用拇指来回摩挲，他喃喃自语：“今天是第三天了。”
“什么？”奕珩歪头，奶虎啥也没懂：“啥第三天？”
“没什么，以后别到处乱约架，万一打输了就窝在墙角哭鼻子。”
“谁哭鼻子了，我们老虎才不轻易哭呢。”
奕珩尾巴用力在后面摇摆，慢慢的，他尾巴尖尖掀起柏祈年的裤腿，一路往上走。到柏祈年的大腿根转了圈，被柏祈年用力握住。
就算是奶虎，也是个小色虎。
奕珩眯着眼睛笑，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柏祈年，哪怕柏祈年骂他，他也喜欢。
尾巴尖尖在柏祈年的手里动，他没跟柏祈年说过，尾巴尖尖是他的敏感点。一碰就想要，根本停不下来。
那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是柏祈年只能在这里待十天，今天是第三天。
他从没觉得奕珩真的会有一天离开，但这一天又是那么近。
“啊——”奕珩捂着心脏，突然喷出一口血，缠在柏祈年裤腿里面尾巴由于盘不住腿，掉落下来。
“怎么了？”
柏祈年一把将奕珩薅起来，奕珩重心不稳，乖乖窝在柏祈年身上。
“柏祈年，我难受……柏祈年……”奕珩死死抓着柏祈年的手，他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柏祈年看：“好疼……哪都疼，我……我……”
“别说话，我带你回去。”
“疼……疼死我了……”
耳朵和鼻孔，嘴巴和眼睛，都开始往外渗血。
这要是普通人，七窍通血早就死了。
柏祈年抱起奕珩往城堡跑，他自诩体力很好，常年锻炼，身上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第一次觉得跑十分钟是那么漫长，看不到尽头。
“星牧！星牧！”
星牧正在给洛桑捏肩，他微微皱眉，那是被打扰的愤怒。
大门被用力推开，柏祈年慌乱地将奕珩放在地上，奕珩胸口上都是血，也沾到柏祈年身上。
“怎么回事？”星牧走下来。
“他突然就吐血了，饕餮和他吵了一架，动了灵力。”
“你不知道吗，他现在不能动灵力。”洛桑皱眉，有些埋怨柏祈年：“本来白额虎还能有一个星期涅槃，只能现在了。”
强行推动灵力，奕珩根本无法坚持到涅槃。
但在饕餮面前，如果不展示出比他还强大的灵力，比他还强硬的精神力，饕餮是不会无功而返。
当时奕珩就是想到这个，要速战速决。
奕珩腿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氧气。嗓子里被血沫堵住，他连正常呼吸都是问题。
“柏祈年，你过来。”洛桑赤脚踩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下来。
一听柏祈年要走，奕珩拽着他的裤脚：“不走。”
柏祈年蹲下，擦掉奕珩脸上的血：“乖，不走远，我马上回来。”
“不许走。”
“听话。”
外面空中雷声滚滚，小妖怪也受到影响，难受的满地打滚。
方圆十里的花草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天要掉下来似的。
洛桑很瘦，柏祈年感觉风一吹就倒了。
但他站得很直，像是定在这里。
“你也看到了，现在情况不太一样。上次本座就跟你说过，奕珩处于幼年期和成熟期之间。你的存在让他更留恋人类的世界，他情愿在幼年期不长大，这对他涅槃还害而无一利。”
柏祈年动了动嘴唇：“你说吧，我要做什么。”
“回到你的世界，此后桥归桥路归路。”
柏祈年已经做好准备，可听到洛桑说出这句话，心口还是不由自主的疼。
那是他养大的小老虎，他眼看着从巴掌大，到慢慢成人。吃过的每一口饭都是柏祈年花钱买的，喝过的每一口水都是属于柏祈年的。
就连晚上睡觉，他们都是躺在同一张床上。
现在要说人妖殊途，未免太残忍。
“找一个你喜欢的人，结婚生子。”洛桑清冷的声音响起：“若是喜欢毛柔柔，养个乖巧的小猫咪，比你惦记白额虎省心的多。”
“我对猫毛过敏。”
“哦，那就养个无毛猫。”
柏祈年笑了一声，他揉了揉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妥协了，就这样吧。
“奕珩性格死犟死犟的，我跟他好好道个别。别玩深情这种人设，最后记得我千年万年的。我都死了不知多少年，尸体化作枯骨，他还傻傻的等着。”
“你对自己够狠的。”
“那是你不了解我，我一直这样，对谁都狠。”
柏祈年调整好呼吸状态，推开门。
此刻奕珩整个人都在六芒星阵的中间，从头顶倾泻下来一束黄色的光，他困在光中出不来。
头顶的电闪雷鸣，像极了电视剧的渡劫。
“柏祈年……”奕珩单膝跪下，伸手朝着柏祈年：“好疼……你过来抱抱我。”
身体像有千斤重，柏祈年走过去，停在奕珩面前。
奕珩身体疼的厉害，但看到柏祈年还是笑了。
“我养你两年，这次总算把你送回来。”柏祈年的手放在奕珩头上，鼻间充斥着血腥味，他努力压着要溢出来的情绪：“我没办法等你很久，我这辈子也就剩下几十年，我是普通人。”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奕珩，我挺喜欢你的，但我的生命里不只有你。”
奕珩察觉到什么，拼命握住柏祈年的手腕往上爬。
他不能松手，松开柏祈年就没了。
“柏祈年，你不能背叛我的。”奕珩目眦欲裂死死拽着柏祈年的衣领，掀开最上面的领子，牙印咬痕暴露在空气中：“我给你标记了，你背叛我，你会死。”
柏祈年扬起脖子，点了点牙印：“奕珩，你再看看。”
奕珩用血抹了下柏祈年的锁骨，没有想象中牙印会变成金色。
无论奕珩怎么搓，黑色的还是黑色的。
“这是假的？这不是我咬的，这是假的，你骗我？”
“我早就让萧然给我洗掉，这只不过是纹身。”柏祈年扣好扣子：“人类就是你们以为的那样，阴险狡诈，我也是。”
他们欢爱的时候，奕珩总喜欢亲这里，轻轻咬着，牙齿在上面摩挲。他从没想这是假的……只怪他成熟期的烙印，幼年期没有察觉。
不，怪他没有想过，有一天就连柏祈年也会骗他。
“分手炮都打过了，我不欠你什么。”
柏祈年低头，亲吻在奕珩的嘴唇上，这是最后的吻别。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我也回到我的世界。”
星牧退后一步，有些不忍。
柏祈年明明可以直接走的，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把奕珩推开，此后他们没有一点余地，但对白额虎的涅槃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只有经历最痛苦的事情，才能更向往重生。
柏祈年往外走，奕珩冲出六芒星阵扑过来，身体立刻被雷电劈中。他满手是血，拽着柏祈年的裤脚。
他眼底含着泪，努力对柏祈年微笑。
“别走，我求你了，我害怕，我求你别丢下我。”
“抱歉。”柏祈年低头，眼尾微红，只是奕珩没看到：“我没那么伟大，虽然我很喜欢你，但不至于为了你放弃我现在有的一切。”
“我是最知名的导演，我有集团，吃着分红，成千山万的员工都听我的。在属于我的世界，我享有盛誉，而你什么都不能给我。”
柏祈年一点一点看着奕珩眼里的光暗下去，他心脏比身体还疼。
原来只要心脏更疼，身体的疼就会麻木。
“你等等我好吗，你再等等我，我赚钱给你花。我给你洗衣服做饭，我听话，我很乖的。”奕珩最后忍不住低吼：“我只是想在你身边啊，求求你别不要我。”
“柏祈年……你不能不要我，你等等我。”
“你回来……我会恨你的……”奕珩只看到眼中的那个男人越走越远，马上就消失了，他歇斯底里的大吼：“柏祈年，我要杀了你！”
奕珩的大尾巴摇摆，身后金光乍现。那是白额虎的真身，金光在他身上，他慢慢站起来。
“啊——”
柏祈年最后看了一眼，奕珩闭着眼睛往后倒下。
他轻声道：“这回好了，总算涅槃了。”
关上城堡大门的那一刻，柏祈年一口血喷出来。疼痛蔓延四肢百骸，浊气入体，他甚至看不清眼前的路。
柏祈年抹掉嘴角的血，一个人往前走。
“我送你。”星牧走过来：“你一个人走会被外面的妖怪分食，他们吃人。”
“谢谢。”
白额虎涅槃后需要修养，他修养的地方只能是这里。
也许一年，也许百年。
“你该庆幸，你再在这里待一个星期，出去后只剩下一堆白骨。回去好好修养，说不定还能活个二三十年。”
柏祈年点头，对自己能活多久没什么太大感触：“就送到这里吧。”
星牧停下脚步：“虽然我很讨厌人类，但我敬佩你。”
柏祈年依旧笑着，谁他妈需要一只狼的敬佩啊。
从黑洞走出去，他从未回头看过一眼。
萧然站在面包车前，他复杂地看着柏祈年：“是我错了，当初不该把白额虎留在你身边。”
“怎么又是这破烂面包车？明天老子就给你买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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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破镜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