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望住进朝清殿还有一个原因。
朝清殿后山上有一汪天然形成的温泉，被苍南山上的灵气养了多年，连带着温泉水都有了滋养经脉，细润灵神的作用。
洛君望少年时常住朝清殿，对这汪清泉可谓是十分青睐，在血海妄洲那座白玉宫里也引了一池清泉水。
可惜还是没有朝清殿这种天然形成的好。
洛君望取了根鸦青色的发带，在发尾处将头发随意一束，在里衣外披了一件淡青色的外衫，腰际漆黑滑润的发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韩归远喜静，更不喜旁人近身，鲜少有人能踏足这里。就连前些时日来的那帮弟子，也只不过沾了洛君望的光，止步前室，匆匆一叙便离去。
朝清殿是整个人域神秘至高的代名词。
洛君望背着手，转过一片雅致郁郁葱葱的花丛，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踱步到那池子旁边，伸手触了一下水面，扯开发带，将青衫丢在岸上，踏水而下，被温热包裹的感觉让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洛君望坐在温泉内凿出的石阶上，微仰着头，看着天空皎月，风裹挟着温润花香拂在他脸上。
洛君望闭了闭眼，有些困。但马上，他皱了皱眉，不确定似的又闻了闻。
怎么有……酒味。
难不成这里还有别人？
洛君望扶着岸边青石砖站了起来，朝气味的源头慢慢走去。
然后，他瞪大了眼睛。
——明月之下，韩归远正靠在一处深色的大石旁，白色的里衣紧紧贴在身上，露出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
他一手执了青瓷酒壶，一手撑额，眸光淡淡向这里望来时，睫羽上水珠轻颤，顺着他滚动的喉结没入衣领，滴进幽深看不到的地方。
洛君望猛地深吸一口气，抓紧了岸边的青石。
有点晕。
有点扛不住。
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啊，你在这啊……怎么没提前跟我说呢？”
洛君望望着对面盯着他一言不发，眼神愈加幽深的韩归远，突然有了一种他今天不赶紧离开这里，可能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的感觉。
洛君望的直觉向来很准，他毫不犹豫地遵从本心，手脚并用地向岸上爬去。
“那你先在这里泡，不打扰你了……我改日再来。”
韩归远没动，他眸光轻轻落在那人沾了水后几乎半透明的里衣上。
偏偏那人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背对着他往岸上爬，行动间将那精妙绝伦的浑圆曲线暴露的一览无余。
韩归远闭了闭眼，无声地仰头吐了一口气。
洛君望好不容易爬上岸了，还没站稳，就感觉脚踝上突然多了一道触感。
？
什么逼动静？
他刚要低头看去，却感觉脚踝上那道触感猛然发力，直接将他拖入水去！
洛君望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浸入了水里，失重窒息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攀住唯一能抓得到的东西，整个人都与那具炽热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咳——韩——韩归远！”
洛君望伏在韩归远的肩头，被他从水底捞上来，猝不及防呛了几口水，整个人都懵了。
“你疯了？！你拉我干什么？！”
靠在另一头的韩归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目光紧紧锁着因为缺氧而大口喘息，嘴唇红润的洛君望，突然抱着他转了一个方向——将他狠狠抵在了岸边。
刚刚缓过来的洛君望：“……”
他看看近在咫尺的韩归远，又感受到背后坚硬粗粝的触感，傻眼了。
洛君望张张嘴，突然闻到空气中混合着湿润水汽淡淡弥漫的酒香，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他伸手推在韩归远的胸膛处，企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韩归远，你让开……你喝醉了！”
奈何这人仿佛千斤，怎么推都推不动，甚至还越来越近。
洛君望快被抱的窒息了，他咬着牙使劲推韩归远，却在混乱中瞥见了一个印记。
他一愣。
那道印记十分隐蔽，正正烙在韩归远的左肩下方。不详的黑色线条宛如一条细蛇，蜿蜒出诡异曲折的图案，只看一眼，就让人心里陡然升起不安。
洛君望皱了皱眉。
——这个印记，怎么有点眼熟？
然而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洛君望被一掌擒住了手腕。洛君望瞪大眼睛，看着手腕上突然多出来的缚带——是他那根发带。
洛君望：“……”
他也不管那什么印记了，彻底傻眼了，转头用一种极度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韩归远。
“韩归远，你到底是喝醉了，还是疯了？”
奈何身前这人压根不给他质问的机会，牢牢将他的手腕压在头顶，整个人压下去，炽热的呼吸洒在洛君望颈侧，刺激的他一阵战栗。
韩归远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喑哑。
“我早就疯了。”
洛君望一愣，看见韩归远抬手召来那壶酒，仰头喝了一口。晶莹的酒液洒出来，顺着他的嘴角淅淅沥沥落到水中。
酒香四溢。
似乎是被这酒香所迷，洛君望舔了舔嘴唇，突然感觉有些渴。
“这……好喝吗？”
韩归远偏头，唇角还带着水渍，带着热度的眸光透过氤氲水汽落在洛君望身上，与平日里那个疏离禁欲的仙尊天差地别。
“你想喝吗？”
他笑了一下，将酒壶长长的颈抵在洛君望丰润的唇边，眸光晦暗。
“给你喝。”
洛君望被韩归远的眼神看的几乎要烧起来，他有些狼狈的偏头，喝了一口酒。
酒是好酒，醇香辛辣，也醉人。
洛君望感觉自己的灵台昏昏沉沉，他鼻尖是浓郁的酒香和冰冷的松香。
韩归远伸手，将那润泽的青瓷瓶直接丢到案上，一声脆响，碎成了数片。
洛君望循声看去，有些不满地扁了扁嘴，被束缚的手腕轻轻挣了挣。他目光有些迷离，被水汽氤氲的乌黑发亮的眸子落在韩归远身上，像以前那样轻声抱怨地撒娇。
“你把它扔了，我喝什么呀……”
韩归远低头看去——
洛君望的领口早就在刚刚的激烈动作中挣开大半了，发丝蜿蜒在细瓷般的皮肤上，剩了些布料半掩着春色，隐隐透出红梅蕊芯儿。
他哑声笑了笑，也像以前那样轻声哄着洛君望。
“你还想喝吗？”
洛君望顺从地点了点头，眼神透出些温软无辜。他舌尖扫过下唇。
韩归远看着那点嫩红，指尖摩挲过细嫩的皮肤。
“好。”
洛君望瞪大眼睛。下一刻，韩归远猛地压下来，他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拖住了后脑。
呼吸交缠，水声不断。
……
洛君望仰起头，感受到胸口前那人的动作，眸中蓄满了泪水。他双手被缚，只能断续地喘息拒绝。
韩归远停了动作，他直起身看着身下乱七八糟的人儿，蓦地笑了一声。
几乎是一瞬间，洛君望猛地睁大眼睛，止不住的泪水顺着他红润眼角滑落，细白的指尖陷在韩归远的肩膀处。
他背后抵着坚硬冰冷的青石，整个人紧绷到极致，细瘦的腰弓成了一道漂亮至极的曲线。
像下弦月。
韩归远只一手便扶住了他的腰，在这样的炙热中赞赏地笑了笑。
“我的……小月亮。”
……
热。
混乱。
连洛君望都不知道那壶酒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酒劲，只知道攀着那人的肩膀，随着他的动作而动。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不断荡漾的水面，那泠泠水波反射出温和的月光。
韩归远又靠了过来。
鸦青色的发带早就在混乱中松散开来，不知被丢到了哪里。
洛君望听见韩归远低哑粘稠的声音响在耳边。
“变回……原来的样子好不好……”
只是一句话。
——当。
宛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洛君望灵台蓦然清醒。
他伸手猛地推开埋首在他身上的韩归远，拽过里衣飞速裹上。
被推开的韩归远还有些茫然，他怔了半晌，看向堪堪裹住衣服的洛君望。
洛君望脸上的潮红还未褪下去，唇色艳丽润泽。他偏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夜间的风吹过两人湿透的身体，有点冷。
韩归远怔怔看了一会洛君望，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半晌才低低出声。
“刚才……”
“喝醉了。”
洛君望飞快打断他，他抬手拽过来那件青衫披在身上，只露出一段白玉般的脚踝。他声音有些干涩。
“韩归远……我们不该这样。”
他有些冷，于是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转头看向他。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假扮成孟珈接近你吗？”
他在韩归远沉沉的目光下扯了扯嘴角。
“因为我需要你的一样东西。”洛君望一顿，还是补上了下面的话，“我想要利用你。”
“什么东西？”
韩归远仿佛只听见了前半句话似的，反问洛君望。
他偏头取出衣物穿戴整齐，顿了一下，又取了件披风披在洛君望的肩头。
霎时间，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清冷疏离的仙君。
洛君望怔怔看着他还留着丝水渍的唇，指尖不知觉刺入掌心，等到疼时才反应过来。
韩归远站在他面前，眉目清俊依旧。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要什么东西？”
洛君望偏过头。
“寒玉翎。”
他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这东西是人域秩序官的信物，持信物者也可利用秩序之力。但……”
“给。”
那枚碧蓝澄澈的玉璧被递到眼前，莹莹冷光照亮了洛君望的半边脸。
洛君望的话噎在喉间，不上不下的。
他呆呆看着那枚象征着至高无上权柄，却被人随意给予的玉璧，突然笑了。
潮热的激情褪去，洛君望的脑子无比的清醒。
他满眼笑意，伸手拽了拽身上厚实的披风，朝身前人软了声线。
“好。”
“韩域主那么大方，那便随我一起去吧”
韩归远眉目微动，抬眼看他。少年双眸如星，里面盛满了光。
“我不能说，但是你可以看啊。”
洛君望勾唇一笑。
“借了你的东西，总要回报你点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