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一到夜晚就格外漂亮。
长长的街道横亘在城市中央，灯光车流仿佛长河，川流不息。
各种颜色交织一起缓慢推进，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有热带鱼缸的抽氧机偶尔发出工作噪音，很快又湮灭，消失不见。
苏乘云认证成功，本想叫钟识。
望着他纤瘦背影，忽然收声，不想打断。
钟识看了半天，深吸一口气：“你弄完没啊苏乘云，我饿了。”
对上苏乘云那双黑眼睛，莫名唇干：“弄完怎么不吭声，害我一直等你。”
“你觉不觉得我们是在偷情？”苏乘云问，“黄片都这么演。下了班的公司最适合黏黏糊糊来上一炮，没人看见，监控又拍不清晰，很爽。”
钟识脸皮发烫，“你好像很有经验。”
“你没看过黄片？”苏乘云面无表情地揶揄，“我觉得不可能。你比我大，什么事都应该比我懂得多才懂，除非你是白痴，才不知道这些。”
“你讲话真的很直接。”钟识无奈，弯腰审阅苏乘云填的资料，“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满脑子黄色废料，太可怕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钟识站的累，见他没有让座意识，干脆一屁股坐在苏乘云腿上，“和你在一起，我总有一种菊花不保的感觉。”
哥哥个子很高，腿很细，可他重量特别轻，就像一片羽毛轻轻的落下来。
苏乘云怀疑他是怕被自己说沉，才故意虚空而坐。
抱着钟识的腰让他往下一点，“我不嫌你，来吧，坐稳当一点，不能把老婆掉下去。”
钟识被他逗笑，腰上又被大掌弄得痒痒：“别闹，我在忙正事。”
而且现在又没有镜头，他装什么？
钟识知道的，他才不把自己当老婆，纯粹闹着玩。
要填写的资料实在太多。
每一项都要核对清楚，否则不通过，就要两人重来。
“这一行地址腰填你身份证上那个籍贯原地。”钟识果然发现问题，轻轻转头，指给苏乘云，“我白天就是这个地方填错了，填成了现居地，结果重新弄了三遍。”
苏乘云搂着他腰，椅子往前一滑，“哪儿。”
“这儿。”离的很近，钟识腹部紧贴着卓沿，后面还被苏乘云胸膛挤压着，他隐隐觉得呼吸翻滚，“看见了没，我指的这一行字，加星号的地址栏。”
苏乘云哦一声，双臂穿过钟识腰侧，认真打字。
他经常玩游戏，敲键盘速度很快，也不用低头去看字母陈列。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可能是怀里抱着哥哥，钟识圆翘的臀又落在膝盖上，特别软。
加上他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水味，让苏乘云心跳加快，脑神经不受控制地跑题，自己开始造颜料，开起大火车。
钟识戴着隐形眼镜，看的蛮清晰：“不对，这个字错了，没有草字边 。”
“没有什么？”苏乘云哑声，抬头看钟识下颌骨和白净侧脸。
“草字边啊。”钟识没反应过来，也看苏乘云，纤细手指空中比，“横竖竖，草字边。”
“那叫草字头。”苏乘云退格，笑的痞坏，“还草字边，草边，草……”
他随口瞎叫着玩，结果越叫越觉得周身温度增高，连坐在他腿上的哥哥也开始散发热气。
电脑荧光下钟识果然耳朵泛粉，嘴唇紧绷，一双黑色瞳片闪烁，明显害臊。
气氛营造到这个地步，苏乘云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
“钟识。”他沙哑地叫了一声，把哥哥肩膀扳正，抬起下颚，要往钟识唇瓣上贴，“我们试试偷情吧，就在这儿，没人看见。”
钟识一颗心跳个不停，血液迅速四散，烧的他情迷意乱
差一点忍不住，手掌碰到鼠标，清醒一点，“不行，弄完。”
苏乘云被打断很不爽，咬紧牙关：“钟、识。”
“弄完再亲。”钟识低下头去，指着屏幕，“亲吻是小事，先把账号认证了，这样明天就能正式投入拍摄，然后赚好多钱。”
他和苏乘云之间唯一提到想赚钱，就是那天那个不愉快的夜晚。
腰上的大手垂下去，年下弟弟嗤笑一声，问：“你昨天答应要好好想想，今天又要重蹈覆辙。赚钱娶媳妇就那么重要，那昨天白天白亲了是么，我白说那些话？”
钟识头颅很低，声音更低，“我没说娶媳妇。”
“那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赚钱？”苏乘云质问，“你有那么好的爸爸妈妈，有一份稳定工作，还有戏可拍，有代言能接。这些钱不够你花一辈子的，还要铁了心拼命赚？”
他想不明白，27岁的哥哥钟识到底要干什么，这么需要钱。
“有钱就可以光明正大谈恋爱。”钟识不想隐瞒，知道苏乘云生气，仍诚实诚恳，“这个世界很现实，我还没和爸妈出柜，如果我确定要和你结婚，就要接受一辈子没有小朋友的生活，接受孤独终老。”
他声音低了下去，眼圈泛红：“没有子女的人生是缺憾，对我是，对我想要孙子孙女的爸爸妈妈更是。我很笨，想不到有什么方式能比钱更充满说服力，来证明给他们看，就算我和一个男性在一起，也可以过很好很优渥的人生。等我老了，我可以不备子女赡养，因为我有钱，我能养自己，养我的爱人。”
他一番话说的很平静，却在剖开胸膛，血淋淋的规划着自己未来的几十年。
电脑长时间不操作，要熄屏下去。
灯光很弱，钟识仍不敢看苏乘云充满责怪的双眼：“你才二十二岁，好多事情考虑不到的，出柜就像一场恶作剧，像闹着玩。可我二十七岁了，我做的一切选择要背负什么，你根本想象不到……所以你别怪我了，我只是一个可怜兮兮的想谈恋爱的人，拼尽全力攒钱，和你有一个家而已。”
屏幕虚晃跳跃，亮度降低一半，真的要灭掉。
钟识搓搓脸，觉得鼻子酥麻：“你还要不要填？太晚了，不填就回去吧。我真的好饿啊，苏乘云。”
一只大掌穿过他的腰，咔哒一声，敲亮键盘。
“填。”苏乘云坐直，在他耳边说，“一分钟填完，然后带你去吃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