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黑田的可惜夜>第19章 第十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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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几天,魏实森蹲在一处废墟内,他穿着防弹衣,跟前架着防弹盾,半蹲着,一边撕开个麵包包装,一边拿着望远镜往海边瞧。

  海边有个木屋,看起来已经腐朽得差不多了,几近坍塌的边缘,木屋在堤防另一侧,是视野很广的地方,周围都没有障碍物,贸然前进必定会打草惊蛇。

  这附近没有人住,平时狗都比人多,沙滩上没有足迹,要麽是人都没有从屋子里出来,或是这里已经很久人没来过。

  魏实森放下望远镜,他更相信是后一种可能,因为这里杳无人烟到可疑,当魏实森踏入这附近时就这麽觉得了。这里很安静,想被抽了真空一样安静,唯一的声音只有海潮声,海潮声也很规律,没有大小声的差别,与其说像海潮,不如说更像是平稳的心跳声。

  但这已经是排查的最后一个地方了,魏实森还是得去看看,他一挥手,先是派一个便衣乔装成外送员,从堤防的另一边绕过,到木屋前查看。

  外送员很快就回来了,向魏实森回报状况:「魏哥,没有人出来应门,里面也没有动静,我不敢多待,于是就先离开了。」

  魏实森点头,也拿不准木屋里头是什麽情况,咬了一口麵包:「等吧,等过了几小时,里头都没有人出来的话,就直接进去看看。」

  黑田的证词21

  木屋里一片死寂,打翻的粥已经腐烂发臭,在地板上形成一摊深色汙渍。

  黑田蜷缩在木床上,双手双脚紧贴着躯干,全身冰冷,自从单冬离去后,他不知道他在这里过了几天,全身的淤痕好不了,高烧退不去,黑田只觉得自己离死亡只剩下一口气。

  想起单冬,黑田闭上眼,他身体蜷得更紧,似乎是想留住一点馀热。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田听到楼下似乎有声音,很多人的说话声、脚步声,声音闷闷的,像海浪涌入这间房子,一下包裹着黑田,黑田在昏迷前,看到一个人穿着新闻上攻坚的装备,头盔下他嘴巴张合,貌似是不断地大吼着什麽。

  黑田恍然,才勉强提起精神去分辨他的嘴型,他似乎在问:「单冬……这个人在哪……」

  黑田看懂了他想问什麽,那个带着头盔的人把他举起来,黑田撑在他耳边,心里自嘲地笑笑,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

  黑田思绪陷入一片空白,他半昏迷着。那个人还在不断地摇着他,试图唤醒他,将他从另个世界拉回来。

  黑田感受着身体晃动,似乎是迴光返照,他撑出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摊在头盔男子的肩上,勉力喃喃地道:「我不知道他去哪……」

  「但他不会再出现了。」

  单冬的证词09

  单冬坐在教室,手机上放着游戏,他撑着头,百无聊赖地发呆,自从上次做了那个梦之后,这阵子就再也没做过梦了。

  当时他记得,他后来好像还在路边吐了,胃不断翻搅,感觉非常地噁心。

  再之后,他就醒了,醒来时还只是半夜两点,单冬睁着眼,喘着气,强忍着噁心的感觉,却没敢再睡回去,就一路玩手机熬到天亮。

  他逃跑了,像个孬种一样。

  他后来仔细回想,其实他就是……一时慌了,也不知道该怎麽处理这种情况。但……唉!他深深地叹口气,疯狂地挠着头,妈的,他也不知道他想怎样!

  单冬趴在桌上,自从那天后,他就再也没有去重补修了,这几天的英文课也因为请了公假,他能翘的都翘掉了。所以他每天就是在篮球场、操场上转悠,直到午休才回教室。

  他关了游戏,打开line,熟练地往下滑,看到重补修群组里那一条未读讯息,黑田传的,他现在还不想点开。

  按理来说,他这样明显地避开黑田,晚上应该还会被拖进那样的恶梦里才对。他甚至为了避免这种事,他妈的还半夜设了闹钟。

  但是没有,别说那场梦了,连相似的梦都没再做了,没半点影子。

  单冬想到这里,不禁烦躁地抹了把额头。今天是礼拜五,明天就是友谊赛了,他这时候应该要去加强训练的,但陈导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直接放人回去上课,说是赛前放松身心。

  而今天好死不死,上午就有一堂英文课,单冬咬牙,乾脆翘了吧,反正他现在还有公假,就随便找个地方窝着。

  但不知道是出自于男子气概,还是什麽「逃跑就输」的坚持,单冬的脚步莫名地迈不开,也没从椅子上挪开屁股,脑海里还他妈的不断回放那场梦。

  黑田侧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奄奄一息的样子,他的发丝一缕缕贴在脸上,睫毛像鸦羽般颤动,面颊带着潮红,喘息间呼着热气,脖子上青紫交错,手颤巍巍地伸过来,试探性地想碰碰他……

  单冬把手机砰地摔进抽屉里,往后伸着懒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妈的他又不是gay,想那麽多有什麽用?

  周围人对他的一惊一乍早就见怪不怪,他脾气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上课钟打了,单冬听见教室门外有皮鞋的喀喀声。黑田压着线跑进来,脸似乎更憔悴了,眼框下的黑眼圈更深了,他上气不接下气,抱着笔电走上讲台。

  风纪开始喊人回座位,黑田把东西放下,他拿着点名表看台下点人,看见单冬时明显地一愣,眼神闪烁地移开视线,他抿抿嘴,装作没事的样子,转身继续去做其他事。

  单冬勾起嘴角,心里暗自冷笑。不愧当老师的,什麽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吧,连这种事都面不改色。

  电影开始播了,黑田坐到平时坐的角落,却没有和往常一样认真地看电影,反而拿出手机不断发着讯息,萤幕的微亮的光映在他脸上,看不出情绪。

  黑田手指点来点去,背渐渐驼了,他停下动作,摁灭萤幕,整个人疲惫不堪的样子。

  但萤幕过没多久又亮起,貌似是对方发来了讯息,黑田直起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滑开,拇指又在不断地点来点去。

  黑田传完讯息,就把手机放到一旁,抱着胸,脑袋低低地打起瞌睡。

  单冬手撑着脑袋,用眼角馀光去瞄他,他好像很累的样子。最近工作很忙?他在跟谁传讯息?

  单冬仔细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他的世界就这样,和黑田完全八竿子都打不着,一但出了这所高中,他们之间就彻底没了瓜葛。

  他索性不想了,斜躺在手臂上玩手机,偶尔抬头,状似无意地往黑田那边看。黑田睡的很沉,不知道是不是又再做梦,想起梦,单冬嫌恶地扭过头,撇撇嘴,真他妈的噁心。

  时间很快就过了,下课钟响起,单冬点开下一局踩地雷,耳朵隐约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不是球鞋摩擦地板的声响,是皮鞋声。

  他盖起手机,姿势从斜躺变成趴睡。背后的脚步声一顿,却没识相地离开,反而越走越靠近,单冬心里紧张起来,彷彿那每一步都踩在他胃里,他不断嚥口水,心里不知道是排斥还是期待。

  「老师!你没看到单哥人不舒服,正在趴着休息吗?」一道话音刚落,单冬就知道是他那隔壁的「哥们」。

  黑田顿住,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底气不足地说:「但是……我想和他说一下重补修的事情。」

  只听「那哥们」语气不善:「这种事情一定要现在说?」单冬又听到拉开椅子的声音,「那哥们」似乎是站起来,走过去推搡着黑田:「哎,老师你就先回去吧!别打扰他休息。」

  黑田的声音变得有点远,似乎是被「那哥们」带远了,只听他下意识就想反驳:「可是……」又倏地停住话音,下一秒,他就乾脆地放弃了:「嗯,那我就先回去了,请他有空时到办公室找我。」

  「哥们」听到他这麽爽快,开心地说道:「好啦!你快走吧!」

  脚步声远离了,单冬才抬起头,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那哥们」从门口走回来,对他挑挑眉,一副就是「怎麽样?我做的好吧!」的邀功模样。单冬心里头飙了几句髒话,表面上还是淡淡地,对他点头。

  「那哥们」貌似是得到肯定,很高兴的样子,屁颠屁颠地靠过来,他看了眼周围,附近没人,随后压低声音,用献宝的语气和单冬说:「单哥,我跟你说,黑田就是一个变态!」

  单冬挑眉,往前倾着身子:「嗯?」

  「那哥们」看他有兴趣,一下就来劲了,兴緻勃勃地补充道:「这我也是听别人说,黑田他好像会……」

  「那哥们」刻意拉长音调,像电视上魔术师,喜欢在最后关头的地方故弄玄虚。

  单冬在心里叹口气,侧过身,假装失去兴趣的样子,往抽屉里翻找手机。

  「那哥们」连忙想拉回他的注意力,也不管什麽节目效果了,直接公佈谜底:「好啦,我直接跟你说,黑田他会偷看啦啦队的排练啦!单哥,你说他变不变态?」

  单冬一愣,忍不住问得更详细:「怎麽说?」

  「那哥们」抱着胸,回想起他听到的八卦:「好像是他在午休时,常常去他那一栋的四楼,四楼看出去不是操场吗?」

  「跟我讲这件事的人说,他当时在四楼打扫,就看见黑田趴在栏杆上往外看,他当时就觉得很奇怪。等到黑田下楼时,他也趴在那里看,就只看见啦啦队在那里排练口号。」

  单冬闻言,不由一呆,他知道不是那麽回事,但也没澄清,只是接着往下问:「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那哥们」挠着脑袋,这问题难住他了,他犹豫一会儿,不确定地给出答案:「大概……可能……是几个月前?或者是去年?」

  现在已经是五月下旬,几个月前?去年?他到底关注多久了?

  单冬握着手机,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个问题明明十分重要,自己却不曾想过,而且这个问题也应该是所有事情的根源。

  黑田为什麽喜欢他?

  他……又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