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守秋把纸张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守秋,你还好吧?”

  “啊!”霍渠的突然出现让他发出一声惊叫。

  霍渠急忙扶住他,“听说你身体不舒服,看过医生了吗?怎么不跟我说。”

  纪守秋心虚地移开眼:“想着你工作忙,就没打扰你,我自己做产检就行。”

  “医生怎么说?”霍渠握住纪守秋的手,“手怎么这样凉?”

  纪守秋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刚刚已经做了检查,我来得急,忘了吃早饭,有些低血糖,所以不太舒服。”

  霍渠重新拉住他的手不放,将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你突然过来送饭,其实我很高兴。”

  “想给你个惊喜,”纪守秋实话实说,“阿焕,我以前也经常给你送饭吗?”

  霍渠脸上有些不自然,另一只手牵起小枣,慢慢朝停车的位置走去。

  “你饿了吧?我陪你们回去吃饭。”

  “好。”

  回到家,吃了饭,霍渠有些事物还要处理,此刻小枣正缠着对方拼图,纪守秋便一人回房午睡。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紧绷的身体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太好了,他和小枣是亲生父子关系,阿焕怎么可能骗自己呢?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尽管对那通电话还有疑问,但今日接二连三的事弄得他身心俱疲,没过多久沉沉睡去。

  纪守秋肚子里的孩子很乖,不吵不闹,除了嗜睡和贪吃外,几乎没有任何不适。

  医生嘱咐,孕夫也是需要适当锻炼的,因此,纪守秋晚饭后多了一项任务,就是饭后散步。

  以往都是霍渠陪着,但因工作繁忙,纪守秋近来都是由司机陪同着去的。

  他在家附近走了走,带司机去不远的小商场逛了逛。

  纪守秋没有想买的东西,倒是对一家婚纱店感兴趣。

  婚纱店内,一对小年轻正在试婚纱,两人都笑的很幸福,他一时看呆了,连旁边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都不知道。

  “你是......”

  来人一头黑发,身量削瘦却很高,刘海遮住了眉眼,但依旧挡不住帅气。

  纪守秋看见了对方书包上别的校徽,左思右想,真的想不起来眼前这个学生是谁。

  “池歆。”

  “不好意思。”纪守秋抱歉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大学生沉默地点了点头,直直地看着纪守秋的小腹。

  两人就这么站着,大学生不说话,纪守秋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我们是邻居。”

  “这样啊。”

  “我之前开发的游戏已经在公测中了。”

  “你还是学生吧?真厉害。”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纪守秋毫不吝啬的夸赞让池歆微微红了脸。

  天色不早了,纪守秋犹豫着,是否该跟眼前的男生道别。

  “纪守秋。”

  “嗯?”

  自己年岁比对方大,突然喊自己的名字,纪守秋一时怔住。对方坚定的目光让纪守秋莫名紧张。

  “你能和我一起吃顿饭吗?”

  “好啊,等之后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顿饭。”

  池歆正欲张口,司机打断二人:“纪先生,霍总正催您回去呢。”

  “我丈夫还在等我,先走了。”

  纪守秋点头致意,随着司机进了车,池歆静静地看着,手指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怎么回来这么晚?”

  刚进门,霍渠就迫不及地问,顺便递上了一块苹果。

  纪守秋张口咬下,含糊不清地说:“遇见熟人了。”

  “是谁?”

  “好像是个学生,芒希之前提到的学生应该就是他。”

  “你们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纪守秋咽下苹果,“只是约了顿饭。”

  霍渠扶着纪守秋坐下,不着痕迹地看了司机一眼。

  纪守秋吃完苹果,霍渠帮他脱下鞋,端来热水帮他洗脚。

  用毛巾擦干后,霍渠坐到纪守秋旁,捏了纪守秋的一只脚到自己腿上,温柔地按摩起来。

  纪守秋的脚有点浮肿,每次散完步,霍渠都会帮他捏脚。

  “约饭做什么?又没什么好谈的。”

  霍渠低下头,专注地捏着脚,纪守秋听到他的话,眼角浮现一丝笑意。

  “我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而已,约顿饭聊聊天怎么了?”

  “万一你根本就不认识他呢?”

  “不会的,我问过他名字了。”

  此刻霍渠的表情有些不快,纪守秋凑过去,轻声问:“你吃醋了?”

  “怎么可能?”霍渠立马反驳,对上纪守秋的眼,又心虚地移开。

  纪守秋笑出声,“霍渠,你是小朋友吗?”

  “你说什么?”霍渠一愣。

  “我刚刚说,”纪守秋笑着重复了一遍,“阿焕,你是小朋友吗?”

  这是纪守秋第二次,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叫了他的名字。

  他快要恢复了,自己终于要失去他了。

  霍渠面色如常地笑了笑,“是我在吃醋,我是小朋友?行了吧?”

  “行,”纪守秋张开双臂,“来,抱抱我们小朋友。”

  霍渠将纪守秋抱住,贪婪地闻着那股淡淡地西柚味。

  “啊!”纪守秋突然叫了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霍渠紧张地握住纪守秋的肩膀。

  纪守秋僵硬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宝宝刚刚动了。”

  “你快把手放上去!”

  霍渠慢吞吞地将手放上去,小枣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学着霍渠的样子,将小手放到纪守秋的肚子上。

  “宝宝动了对不对?”

  霍渠点点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他很难去形容此刻的感受。

  欣喜,幸福,夹杂着痛苦,他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幸好纪守秋没有注意到。

  “阿焕,我今天看到了一家婚纱店,里面有一对小情侣正在试婚纱,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纪守秋说着刚才看见的景象,眼神却透露出落寞。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

  “我们结婚了吗?”

  霍渠不自然地笑了笑,“当然结婚了。”

  他看了看一旁的小枣,纪守秋点点头,霍渠找了本故事书,把孩子哄睡了,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为什么家里一张婚纱照都找不到?”

  纪守秋认真地看着霍渠,霍渠知道,如果不能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复,纪守秋是不会罢休的。

  “你不愿意。”

  “你不愿意和我结婚。”

  纪守秋想过许多,但万万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的。

  “为什么?”

  “我做了一些错事,伤害了你,所以你不愿意。”

  纪守秋回想自己丧失记忆的这段日子,霍渠对他百依百顺,对小枣也很好,甚至好到连他都觉得太过溺爱了。

  “具体是什么错呢?”

  霍渠苦笑着摇头,“是非常严重的错误。”

  纪守秋从男人的眼里看到了受伤和后悔,他轻轻摸了摸霍渠的头,觉得自己是如此深爱这个男人。

  他内心涌出一股冲动。

  “阿焕,我们举办婚礼吧。”

  “守秋,你今天很累了,先去睡觉......”

  纪守秋拉住霍渠,神色专注又认真:“阿焕,我想和你结婚。”

  “守秋......”

  “阿焕,我爱你,”纪守秋脱口而出,他很怕霍渠像之前那样拒绝他,“我不是为你生了小枣吗?孩子难道不是我爱你的证明吗?”

  霍渠霎时如堕深渊。

  他要怎么跟纪守秋说,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贪心又卑劣,他不是阿焕,小枣也不是他的孩子。

  纪守秋的爱意给的是那个叫阿焕的男人,不是他霍渠。

  “守秋,这事我们以后再说,”霍渠慌张地避开纪守秋的目光,跌跌撞撞地离开客厅,“我再去看看小枣。”

  纪守秋看着霍渠的背影,心里很失落。

  告知怀孕的时候,霍渠希望自己流掉孩子,现在提出举办婚礼,霍渠应该是为了顾及自己的感受,但对方的表情与拒绝别无二致。

  他将头埋在膝盖上,想霍渠是不是不喜欢他。

  正当纪守秋难过的时候,一旁的手机传来震动,来电显示向芒希。

  “小秋是我,好几天没联系你了,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

  和向芒希聊天很开心,听着对方轻快的语气,纪守秋觉得自己此刻才平静下来。

  “小秋对不起啊,我本来这个月月初就该回来的,结果因为比赛拖到了现在。”

  “没关系,比赛要紧,再说了,我们不是一直保持电话联系吗?”

  向芒希的培训本来上月底结束,这个月的月初就能回来,但是突然有培训赛,向芒希本想放弃,但在纪守秋的极力劝说下,还是留下来参加比赛。

  “你身体怎么样?那个男的呢?有没有欺负你?”

  一连串的问题弄的纪守秋哭笑不得。

  “身体很好。”纪守秋顿了顿,怀孕的事,他暂时没有告诉向芒希。

  因为每次打电话,向芒希一提到霍渠,语气就很不善,他感觉得到,好友非常不喜欢霍渠,要是被对方知道怀孕的事情,估计会回来找霍渠的麻烦。

  纪守秋不希望看见两人因为自己闹得不愉快。

  “他对我很好。”

  “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回来要他好看。”

  “芒希,阿焕真的对我很好。”

  向芒希轻哼了一声,接着转移了话题,“小秋,我这次是来负荆请罪的,我本来以为只要参加培训赛就好了,可临时有一个很重要的比赛,我想......”

  “去参加吧。”纪守秋说。

  “小秋......”

  “别想那么多,你好好比赛,我会等你的。”

  “嗯。”

  一提到比赛,纪守秋不想打扰向芒希,便把婚礼的事情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