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焕,你在开玩笑吗?”

  “我没开玩笑!”霍渠突然提高嗓门,纪守秋被吓了一跳。

  霍渠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但他毫无办法。

  “守秋,我爱你,但你听我说,现在这个时机根本不适合怀孕,你身体不好,听话,我们乖乖把孩子流掉,以后还有机会......”

  “你闭嘴!”纪守秋一把推开霍渠,“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身体很好,这个孩子我不会流掉!”

  一番话让霍渠头疼得厉害,纪守秋是个固执的人,除了身体的原因,霍渠实在找不出别的借口。

  “守秋,你现在的身体真的不适合怀孕!”

  纪守秋冷笑:“知道我为什么要瞒那么久吗?就是因为霍渠你太奇怪了,我明明那么爱你,我想再生一个孩子,有错吗?”

  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霍渠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开不了口。

  他听见自己声音颤得厉害,“你刚才叫我什么?”

  “阿焕?”

  刚才的称呼好像是霍渠听错了,可他分明听得清楚,这是第一次,纪守秋在没有恢复记忆的情况下,叫了他的名字,尽管连说话的本人都没有察觉。

  霍渠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阿焕,”纪守秋的眉头紧紧皱着,“你不爱我了吗?”

  霍渠搂住他,轻轻叹了口气:“守秋,你会后悔的。”

  “不会。”

  “守秋,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了,”纪守秋挣开他的怀抱,泫然欲泣,“你就是讨厌我跟孩子。”

  说完,纪守秋哭了起来,还摔了桌子上的一个碟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霍渠不喜欢他怀孕,他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只是想拥有他们的第二个孩子,难道有错吗?

  纪守秋越想越伤心,起伏的情绪让他头脑胀痛,他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霍渠当即叫了医生,又把纪守秋安顿好,揪心地守在一旁。

  医生面色凝重,希望霍渠借一步说话。

  看了躺在床上的青年一眼,霍渠带上门,立马询问医生具体情况。

  “目前身体并无大碍,至于孩子的具体状况,需要带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他的精神状况呢?是不是不适合怀孕?”霍渠无意识地攥紧了手心。

  医生沉默半晌,“按理来说不太适合,毕竟纪先生记忆还没有恢复。”

  可对方看着霍渠焦急的神色,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霍先生,敢问纪先生想要这个孩子吗?”

  霍渠一愣,继而缓缓低下头,眼里是化不开的担忧,医生顿时明白了。

  “纪先生的精神状况已经好了许多,虽然不是适合怀孕的最佳时机,但如果对方执意如此,也不是不行。”

  见霍渠仿佛丢了魂般,医生估计二人的关系不一般,但作为医者,他有必要做一些叮嘱。

  “霍先生,恕我今日多说一句,纪先生目前不能受任何刺激,如果一意孤行,恐怕现在刚刚好起来的状况,会功亏一篑,如果不是什么特殊情况,还是顺着纪先生的意思来比较好。”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霍渠苦笑,事情哪儿那么简单。

  如果纪守秋清醒过来,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再加上怀了个孩子,霍渠不敢想象对方会做出什么。

  纪守秋诉说的满腔爱意,都是对“阿焕”说的,不是霍渠。

  医生开了一些安神的药,霍渠刚把医生送出门一会儿,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响动,正是应了医生的话。

  霍渠跑到房间,拉开门一看,衣柜大开,衣物乱糟糟地扔了一地,纪守秋跪坐在地上,正哭着往行李箱塞衣服。

  “守秋,你这是要做什么?”

  纪守秋胡乱塞了一件衬衣进去,冷冷地说:“我要走了。”

  霍渠呼吸一窒,他有很多次,听纪守秋说离开,现实与记忆交叠,他猛地抓住对方的手腕。

  纪守秋挣不开,通红地眼睛看着霍渠,“放开我。”

  “守秋,我们好好谈一谈不行吗?”

  纪守秋撇开头,“没什么好谈的,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们的孩子,那我带孩子一起走好了。”

  霍渠顿时焦急起来,一不留神,放开了纪守秋的手。

  “守秋,我真的爱你,也很爱我们的孩子,只是现在真的不适合。”

  收拾衣服的手顿住了,纪守秋将衣服甩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拉着箱子往外走。

  “守秋,你听我说!”

  霍渠急红了眼,却不能告诉对方,这一切都是为他编织的一场梦,梦会醒,人会散。

  他已经失去他了。

  纪守秋自始至终不肯说一句话,也不肯看霍渠一眼,霍渠没办法拉住他的肩膀,将人转过身来,看清眼前人眼里的委屈,霍渠也一阵心酸。

  “守秋......”

  “你混蛋!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守秋你要去哪儿,这儿就是你的家!”

  霍渠不敢太用力,每次纪守秋一使力就躲开桎梏,两人拉拉扯扯,一路争执到门口,此时已是中午,正遇上了小枣,和接小枣回来的弘韵萱。

  “你闪开,我不跟你过了,我自己带着孩子走!”

  在孩子的眼里,自己的爸爸哭着,父亲满脸着急,一听到两人要分开,顿时吓得哭了起来。

  霍渠连忙抱起小枣,轻声安慰道:“小枣别哭,我们闹着玩呢。”

  纪守秋也擦干眼泪,尴尬地笑了笑,“宝贝乖,我们不会分开的。”

  小枣止住了哭,看了看霍渠,又看了看纪守秋,两人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孩子来了,二人立马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霍渠本想带着孩子进去吃饭,被纪守秋一瞪,只能乖乖留在外面。

  “说吧,刚刚怎么两个人吵成那样?孩子都快被你们吓坏了。”弘韵萱接了孩子回家就看到这样一幕,看到孩子哭,心疼得要命。

  霍渠垂下头坐在沙发上,沉声说:“他怀孕了。”

  “什么?”弘韵萱瞪大了眼,“什么时候有的?”

  “上次发情期,他偷听了我和医生的话,没吃药。”

  弘韵萱叮嘱过很多遍,到头来还是出了事,她心里一算,纪守秋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是他自己的意思?”

  霍渠用沉默代替了答案。

  弘韵萱深深叹了口气,原本只要等纪守秋恢复记忆,两人也就真正两清了,现在可好,等纪守秋恢复了,知道怀孕的事情,再想起是自己自愿的,不知道事情要怎么解决?

  “只有让孩子流掉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霍渠沉声说。

  “哪儿有那么容易?”刚才进门发生的一切,弘韵萱看得清楚,让现在的纪守秋打胎,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对了,过了那么久,小枣的领养......”

  “您放心,已经在正式办理了,我会把小枣还给他的。”

  “那就好,”弘韵萱微微一笑,“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们俩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妈您开玩笑呢?”霍渠一愣,转而苦笑道,“守秋他一清醒就会离开我的。”

  “如果有了孩子呢?”

  “妈!”

  “你瞧我,我是真糊涂了。”

  弘韵萱没做过多解释,只叮嘱几句看好纪守秋。

  从那以后,霍渠委婉地提过几次,希望纪守秋能把孩子流掉,可每当说起,纪守秋又哭又闹,还差点晕过去。两人晚上吵架,白天当着孩子的面,当一对恩爱的夫妻。

  霍渠怕纪守秋折腾出个好歹来,最终默许了怀孕的事情。

  霍渠陪着纪守秋做产检,一切正常。

  之前因为打胎的事情,纪守秋晾了霍渠几天,见霍渠默许后,渐渐开心起来,每天早晨起床,都要拉着霍渠陪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他的肚子开始显怀,小腹微微隆起一个弧度,霍渠第一次将手放上去,激动得有点想哭。

  要不是纪守秋温柔地看着他,旁边还有小枣,霍渠怀疑自己会当场哭出声。

  他忍不住想象,纪守秋第一次怀孕时,阿焕在他身边吗?他们也会两手交握,放在纪守秋的肚子上吗?

  纪守秋当时一定很开心吧?

  “阿焕?”纪守秋捏了捏他的手指。

  霍渠回过神,“怎么了?”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在想你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怀小枣的时候吗?”纪守秋偏头想了想。

  霍渠无奈地笑笑,纪守秋的第一个孩子,现在生死不明,不知道是否还能找到,为了纪守秋的健康,他只能谎称领养的孩子就是纪守秋的第一个孩子。

  “当时是什么样你不是知道吗?”

  霍渠握住他的手,面不改色地扯谎:“那时候我很忙,没有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很抱歉。”

  “没关系,”纪守秋将头靠在霍渠肩上,“其实我也想不起来了,但我想那时我一定很幸福。”

  他凝视着霍渠的双眼,认真地说:“不论过去,还是将来,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会一直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