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韵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时,医生正在给纪守秋看病。

  纪守秋眼尖,几乎立马注意到了她,笑了笑,小声喊了句“妈”。

  弘韵萱心里尴尬,却还是点点头,霍渠连忙取过她手里的东西,一起拎到桌子上。

  距离纪守秋生病已经一月有余,弘韵萱来过几次,霍渠再三叮嘱她,纪守秋现在非常害怕生人,所以弘韵萱每次来,都放轻脚步,连买来的东西都自己拎进来。

  纪守秋和孩子一样,看见她会紧张。

  弘韵萱知道,在对方眼里自己就是霍渠的妈,只是不知道等他清醒过来,想起这些,心中作何感想。

  医生看完纪守秋,表示没有大碍,纪守秋高兴地陪小枣去旁边玩去了,霍渠让医生跟自己到院子里,确保纪守秋听不到两人的对话,才开始细细询问。

  “他怎么样?”

  医生说:“身体方面已经恢复好了。”

  霍渠看着房间里笑容满面的纪守秋,对这边的一切毫无察觉,接着问:“精神方面呢?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这个,”医生犹豫着,“恐怕还得需要些时日,只要尽心照顾,相信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霍渠默默点头,医生说的没错,目前只能尽心照顾,等待纪守秋好起来那一天。

  医生继续说道:“纪先生生病也有了一个多月,我看他精神还不错,可以尝试带他接触一下以前的熟人,或者去熟悉的地方看看,说不定对恢复有帮助。”

  “好,我会试试看。”霍渠答应下来。

  纪守秋好像没有多少朋友,向芒希倒是说到做到,不定时到霍家来陪纪守秋,每次他一来,纪守秋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许多,但总说些过去的事,比如纪守秋过去的几个前男友,霍渠明知他是故意的,却又不能发作,一个人默默生闷气。

  除此之外,霍渠暂时想不到别的,不过应然的演奏会,说不定可以带纪守秋过去。

  霍渠和医生正交谈着,弘韵萱走了进来。

  进门便着急地问霍渠的病情:“医生,我儿子的信息素依赖症怎么样了?”

  弘韵萱刚才在门外,听霍渠话里话外都在关心纪守秋的病情,对自己则是丝毫不问,不由得冲了进来。

  “目前来看,恢复得还可以,不过,”医生咳了一声,“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应该还需要很多时日。”

  “慢慢来吧。”

  霍渠说完,就把医生送出了门,进来时,弘韵萱还待在原地。

  “妈,怎么不进去?”

  弘韵萱愣愣地,也不答话,霍渠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妈,我每天都按时吃药,不过就是恢复得慢了些,不要紧的,再说了,守秋不也在吗?”

  医生的话,弘韵萱一听就明白了,估计对方也看出了霍渠和纪守秋之间不是夫妻那么简单,所以并未把话挑明。

  纪守秋始终带着信息环,自然对霍渠的病帮助甚微。

  弘韵萱叹了口气,“我先走了。”

  “我送您。”

  小枣和纪守秋正在里面画画,小孩一看见霍渠,抓了画就小跑过来,迫不及待地给霍渠展示自己的作品。

  只是他脚步一滑,小小的身体向前跌去,眼看就要摔倒,霍渠一把将小枣捞了起来。

  “没事吧?”姿势有些别扭,霍渠顾不得自己手好像扭到了,连忙摸摸小枣的脸颊。

  孩子还没回过神,只是呆呆地点点头,将手里的画递给霍渠。

  小枣真厉害,画得真好看。”霍渠对着画面上粉色的花朵,由衷地夸奖道。

  弘韵萱看着二人,霍渠一脸温柔的样子,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甚少看见,不由愣了愣。

  霍渠将小枣抱起来,轻轻亲了亲孩子脸颊,小枣笑个不停,等纪守秋走过来,又笑着把画递给他。

  三人构成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弘韵萱只当自己看花了眼,开口道:“孩子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纪守秋留住她,问道:“妈,不留下来吃饭吗?”

  弘韵萱对这个称呼显然还没适应,微微笑了笑,“不了,我还有事,你和小枣多注意身体。”

  说完,霍渠送弘韵萱出门。

  纪守秋看着弘韵萱的背影,感到很奇怪。

  他和霍渠不是结婚多年了吗,为什么弘韵萱总是冷冷的,

  纪守秋也没多想,就当是因为自己生病,所以才感到不对劲。

  最近的饭都是纪守秋在做,他觉得自己恢复了些,整天待在家里,不是晒太阳就是看书,陪陪小枣,霍渠买了很多餐具和食材,让他大展厨艺。

  吃完饭,小枣去午睡了,洗碗的活落在霍渠身上,原因是纪守秋需要休息。

  深色的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不过手臂的主人显然对洗碗这件事不太熟练。

  纪守秋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阿焕,你的手还疼吗?”

  霍渠不在意地笑笑,以为他是问刀伤,“早就不疼了。”

  “不是,”纪守秋否认,“我是说刚才,你拉住小枣的时候,手应该扭到了吧?”

  不想纪守秋竟然这样细心,霍渠拿碗的手微微一顿,说道:“没什么事,孩子能有多重。”

  怕纪守秋不放心,霍渠又补充了一句:“我等会去擦点药。”

  纪守秋点点头。

  “守秋,最近待在家里,觉得闷不闷?”

  纪守秋想了想,觉得是有点闷。

  霍渠说:“觉得闷的话,想不想出去玩玩,见见朋友?”

  “一直待在家里,好像是有点闷,”纪守秋微微一笑,“可是除了向芒希,我想不起别的朋友了。”

  “你还有一个朋友,叫应然,他是一名钢琴家,最近在举办演奏会,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纪守秋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演奏会当天晚上,小枣交由保姆照顾,这是纪守秋第一次走出霍家,他还有些害怕,霍渠看出他的不安,一直牢牢握着他的手,直到演奏会结束,也不曾松开。

  避开人流,霍渠领着他到了一间屋子。

  推开门,应然已经等在里面了,英俊的青年一看见他,喜出望外,纪守秋朝他笑了笑,手指却拉紧了霍渠。

  “这是应然,你的朋友。”

  纪守秋露出浅笑,小声打招呼:“你好,我是纪守秋。”

  青年灰色的眼眸亮了起来,身上未褪的燕尾服显得他气质不凡,应然压下内心的激动与怜悯,说道;“小秋,好久不见。”

  在来演奏会之前,霍渠已经把纪守秋目前的情况跟应然说了,让应然不要多嘴。

  应然顾念纪守秋,对于霍渠的恶劣行径,以及两人的纠葛,只字未提,只说了一些日常。

  两人相谈甚欢,一开始,纪守秋还有些紧张,到后面,已经完全放开,就连脸上都因为快乐而染上一抹绯色。

  “守秋,时间差不多了。”霍渠凑到他耳边,小声提醒。

  应然也觉得天色已晚,纪守秋应该早点休息。

  两人正说道应然出国之事,纪守秋眼里都是伤感。

  “小秋,你别难过,我以后回国,一定会来看你的。”应然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

  纪守秋这才点点头。

  应然起身送两人离开,音乐厅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天下着小雨,黑色的车停在了几人面前。

  霍渠帮纪守秋撑着伞,送他上了车,应然在这时叫住了霍渠。

  “霍先生,借一步说话。”

  霍渠让纪守秋待在车里,自己马上回来,纪守秋点点头。

  “原本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看到小秋那个样子,有些话我必须提醒你。”

  应然开门见山,霍渠默不作声,洗耳恭听。

  应然冷哼一声,霍渠还是那个霍渠,现在在纪守秋面前装得温柔体贴,背后还是冷漠且高高在上。

  “他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小枣还给他,让他以后安安心心过日子,再也不要打扰他。”

  “说完了吗?”霍渠不耐烦道。

  “没了。”应然没好气道。

  他是真心把纪守秋当朋友,他也知道霍渠本质是怎样一个人,应然就怕霍渠出尔反尔。

  “我会的。”霍渠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应然看着渐渐远去的车辆,担忧地情绪久久无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