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芒希手忙脚乱把纪守秋弄到床上,一摸对方的额头才发现烫得吓人,连忙去取了凉水和毛巾。

  毛巾用冷水浸湿,叠好后小心地放在纪守秋额头上。

  向芒希取来酒精,擦拭在纪守秋的手心上,进行物理降温。

  纪守秋睡得很不老实,发出阵阵呓语,向芒希看着床上憔悴的人,心疼得掉下泪来。

  刚才霍渠和纪守秋在房间里谈话,他害怕霍渠对纪守秋动粗,便躲在门外,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一些进去。

  向芒希深深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既生气又无奈,作为大学时候的同窗,向芒希看过纪守秋丢了孩子之后的样子,他甚至不敢回想当时是怎么挺过去的,当时纪守秋出现了一些心理疾病,是他陪着纪守秋去看心理医生。

  他在心里将霍渠骂了八百遍,但眼下尽快和对方断绝关系才是要紧的。

  向芒希犯了难,正是因为他清楚孩子对于纪守秋的重要性,才不忍让对方放弃。

  纪守秋的高热持续到下半夜才退了下去,他感觉眼皮有千斤重,费力地睁开眼,发现了睡在床边的向芒希。

  喉咙又干又痛,纪守秋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玻璃杯。向芒希很快惊醒替他把杯子拿过来。

  “还有哪儿不舒服吗?”向芒希关切地问。

  纪守秋露出个勉强的笑,摇摇头。

  “芒希,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纪守秋盯着一旁的地板。

  “没事,其实你们刚刚在房间说的,我大概听了一些,也基本明白发生了什么。”向芒希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偷听。

  “小秋,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什么?”

  向芒希犹豫地问:“你难过是因为小枣,还是因为霍渠?”

  霍渠的名字让纪守秋怔住,很快,他语调平淡地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小枣一直都是我在意的,我难过肯定是因为他,”纪守秋说,“但是,难过也有霍渠的原因,我喜欢他。”

  平静的目光有轻微的波动,向芒希曾经想过,纪守秋如果有一天能够彻底放下过去,找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就好了。

  现在,纪守秋有了想领养的小孩,也有了喜欢的人,向芒希发现,他并没有真正放下过去。

  纪守秋看见好友眼里的担忧,安慰说:“你放心,我跟他不可能的,他没有告诉我已婚的身份,还用小枣的领养权来骗我,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纪守秋的话让向芒希稍微放下心,但想到小枣的领养权......

  “小枣现在在哪儿?”

  纪守秋眸光一闪,“我不知道。”

  他离开时无法带走小枣,但看刚才的霍渠的样子,小枣应该不在霍渠身边,不知道会不会留在应然家。

  “好了,你先什么都不要想,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你快休息吧,明天我帮你请假。”向芒希一边说着,一边让纪守秋躺下来,为他盖好被子。

  走到房间门口时,纪守秋突然叫住了他,“芒希。”

  向芒希停下脚步,知道他要说什么,笑了笑:“不用谢我,快睡吧。”之后关闭了房间的灯。

  一个人独处,纪守秋才任由悲伤涌上了心头,再也忍不下去了,纪守秋拉过被子蒙住头,小声地痛哭了出来。

  一夜没睡,向芒希让他在家里休息,但纪守秋执意要去观月楼,向芒希转念一想,兴许工作能转移对方的注意,化解悲伤,于是同意了。

  纪守秋和平日无异,只是面色不好,唇色苍白,起初还和往常一样工作,前几天一个同事托他保管调料,今日来询问,纪守秋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找不到了。”纪守秋喃喃道,翻乱了柜子里的杂物。

  “找不到了。”纪守秋重复着,又去桌子上翻找起来,东西被他弄乱了,甚至还掉到了地上。

  围观的同事有点被吓到,试探着说:“小秋,慢慢找,不着急的。”

  可纪守秋像是听不见众人的声音,不停地在房间里打转,能翻的地方都翻了,在不小心打碎一个杯子后,纪守秋突然崩溃了。

  “找不到了,”纪守秋小声说,接着突然拔高音量,“找不到了怎么办?”

  他嘴里不断重复“找不到了怎么办”,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歇斯底里起来,同事纪守秋的样子吓得不轻,连忙跑去找来了向芒希。

  向芒希顾不上换下工作服,抱住了纪守秋,轻言安慰道:“没事的小秋,已经找到了。”

  纪守秋的声音已经引来了不少其他同事,见状,一个员工拿出了调料,在纪守秋面前摇了摇。

  “真的,找到了吗?”

  向芒希轻轻拍着他的背,笑着说:“真的找到了。”

  纪守秋这才安静了下去,可眼睛里没有聚焦,也没有神采,仿佛一具空洞的玩偶,明明是大冬天,却出了一身汗。

  同事们都是些热心的人,见纪守秋状态不对,希望向芒希能把他带回去。

  向芒希也是这样想的,他看着安静的纪守秋,感到十分心疼。

  纪守秋今日精神状态不对,他生怕重蹈覆辙,就像大学那样......

  向芒希决定之后一定要带纪守秋去看医生。

  最后,向芒希把纪守秋送回了自己家,纪守秋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芒希,我怎么回来了?”

  看来,他已经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向芒希想,这样也好。

  “你脸色难看得要命,刚刚在观月楼居然昏倒了。”

  “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纪守秋对于向芒希说的话毫不怀疑。

  向芒希打开冰箱,叮嘱道:“里面有很多吃的,想吃什么自己拿。”

  “好。”

  向芒希只是回来一趟,还要赶回观月楼去,出门时不放心,让纪守秋有事情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说起电话,纪守秋想起,他从昨晚回来就没看过手机,去观月楼也忘记带了,手机应该还在昨晚的脏衣服里。

  他在脏衣篮的裤子里翻出了手机,手机已经没电了,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密密麻麻的信息和未接电话跳了出来,都是应然和霍渠打过来的。

  纪守秋给应然回了电话,并说明了没回电话的原因,对方先是问了他的身体状况,又问他方不方便见面,想过来找他。

  纪守秋将这里的地址发过去,很快应然就来了。

  才进门,应然就感叹不过短短一个晚上,纪守秋看起来便十分憔悴,身体更加单薄。

  “应然,昨晚真的很对不起,搞砸了你的生日宴。”纪守秋歉声道。

  应然不在意道:“没有,你别往心里去,罪魁祸首还是霍渠。”

  纪守秋无奈地笑了笑。

  “我来是有些事情想跟谈谈。”应然来的时候买了吃的,他一边说,一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可纪守秋哪里吃得下。

  应然不由分说地把粥塞进纪守秋手里,说道:“我和霍渠是商业联姻,从来没有产生过感情,霍渠已经提出离婚,只是我不想让母亲操心,希望过完生日再办离婚手续,我也不知道,霍渠离婚的原因是你。”

  “对不起,我好像不知情插足到你们之间......”

  “没有没有,”应然连忙说道,“真的没有插足,是霍渠那个混账骗你的,你别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那孩子......”

  说起小枣,应然解释道:“那孩子是我母亲自作主张,她一直想抱孙子,我和霍渠没感情,再加上身体弱,是不可能生孩子的,于是她悄悄去福利院决定要领养小枣,没想到霍渠为了得到你,知道了这件事,便骗我母亲,把领养权的事交给他处理,我母亲同意了。”

  剩下的纪守秋已经知道了。

  应然咬了一口饺子,继续说道:“我想霍渠一定用领养权来胁迫你,不过没想到会对你动心,后面你也知道,他想把这一切都处理好,可惜没能如愿,昨晚是我母亲让他把孩子带来,想给我一个惊喜,霍渠不知道,我邀请了你。”

  他握上了纪守秋的手,“你放心,我昨晚已经和我妈解释清楚了,我不会要小枣的领养权。”

  昨天晚上,应然亲眼看见了孩子对纪守秋的渴望,如果不是纪守秋的真心照顾,孩子根本不可能露出那种眼神,毫无疑问,两人之间已经存在浓厚的亲情,他当然不会把两人分开。

  应然的话让纪守秋放下心来,只要他还有机会就好。

  “应然,谢谢你。”

  “不过,”应然换上严肃的语气说道,“霍渠不会轻易让你得到领养权的。”

  纪守秋难过地叹了口气,霍渠的性子他怎么会不清楚,既然当初就用领养权来骗他,胁迫他,估计这次更不会轻易放手了。

  “你也别太担心,”应然轻声安慰,“我也会帮你劝劝霍渠,这些事从始到终都是他的不对。”

  “应然......”

  纪守秋心中泛起一股酸涩,应然忙止住了他,“道谢就免了吧,昨天你走后,那孩子留在了我家,估计我和我妈对孩子而言都是陌生人,那孩子一直在哭。”

  听到这儿,纪守秋心痛得难以复加,他可以想象到小枣昨晚是多么的伤心,可是他去没办法带他离开。

  应然拍了拍纪守秋的肩,说:“最后没有办法,我们把他送回了福利院,你快去把孩子接回来。”

  纪守秋一听就坐不住了,连忙站起了身:“好,我现在就去接小枣。”

  两人连东西都顾不上收拾,急匆匆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