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刘师傅盲人按摩店>第20章 (旧事)

  郑好心不在焉的把碗擦干净放回原位,方才饭桌上,刘帆的话如醍醐灌顶,打通了郑好的任督二脉。他从小被教育,对待重要的人要绝对真诚。

  费劲心思追求刘帆,却把这条守则忘记了。你瞒我瞒,如若没有百分百的真心,又怎么敢说那是爱呢?

  刘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袋炒锅巴,一口一个嘎嘣脆。

  “说吧。”

  刘帆有分寸,他可以克制自己不去探究郑好的过去,但是郑好自觉自愿的讲给他听,这个深入了解自己暗恋对象的大好机会,刘帆才不会拒绝。

  “第一个秘密,我是同性恋。”

  嘎嘣——

  刘帆一口咬碎了酥脆的锅巴,用力过猛咬着了舌头。

  郑好见刘帆仿佛遭雷劈似的定格在那里,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他小心翼翼的观察刘帆的脸色,生怕刘帆流露出一丝厌恶,他们可就连朋友都难做,但是说好了要坦诚,他就不会再瞒着刘帆一丝一毫。

  两人相对而坐,默契又诡异的沉默。郑好紧张得把衣角绞得皱皱巴巴,一颗心像被推上了断头台,闸刀高悬于颅顶等待行刑官的判决。

  刘帆沉默太久了,久到郑好想说出“啊哈哈,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我铁直”诸如此类丧尽天良的瞎话来逃避即将来临的判罚。

  刘帆沉默良久,表面波澜不惊稳如老狗,心里已经把狂喜震惊和微微的失落经历了个遍。到最后,他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啊,好巧,我也是。”

  刘帆是学医的,他很早就对自己的性取向有了明确的认识,并向同样相信科学的爷爷坦白了。爷孙俩就此展开了一场充满科学理性和哲学思辨光辉的交流。

  “性取向没那么重要,主要是,你爱他,他也爱你,就够了。”

  这是老爷子的原话。

  刘帆不知怎的,想到了,就脱口而出了。

  郑好的眼睛倐地亮起来,浅棕色的瞳孔里蹿起两束闪着光的小火苗。有希望!大有希望!

  “下一个。”

  “第二个是我失眠其实不是因为工作压力。”

  郑好挪挪蹭蹭,贴近刘帆,和他靠在一起。

  他总喜欢把失眠归因于工作,虽然这也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因为是他在广西边境经历的一场潜伏。

  “由于这件事的某些方面组织上要求保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详细过程,我只能告诉你,敌方当着我的面对我的战友做了很残忍的事情,我逃出来,但是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我躺着土沟里,不知道等不等得到人来救。”

  郑好不想回忆那次行动,他奉命潜入毒贩的老巢,把疑似暴露,处境危险的“白棋”换出来。但没料到,己方出了叛徒,他们的行动完全陷于被动,孤立无援。

  他们把郑好绑在刑狱外,那些人强迫他看着白棋把那些畜生发明出来的酷刑都受了个遍。

  “白棋”已经被折磨得血肉模糊了,血葫芦似的被反绑着双手高高吊起,刑狱里的水泥地板已经被血浸得深红,四处弥漫着濃重的血腥,很臭。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疼,冷,屈辱,求生无望。但是他还不能死。老家说已经派人来了,而在昨天,他已经找到了来换他的“黑棋”。

  如果没有杀千刀的叛徒,他可能已经坐上回山东老家的大巴车了。

  他深谙毒蜈蚣的喜好,他被折磨,毒蜈蚣一定会邀请同样暴露的黑棋来“观赏”。等到要杀了自己的时候他一定会让“黑棋”进来杀了他。这流程他很熟悉,他经历过的,他也是被这么逼着,杀死了“天元”。

  只要黑棋进来,要等到黑棋进来……

  砰——

  高高吊起的手被松开,残破的身体坠到了冷硬粗粝的水泥地上,震得他五脏六腑剧痛。

  咣当——

  刑狱的铁门打开又锁上,白棋想睁眼看看黑棋,但是血糊了眼,他只看到了一片血色。

  算了,制毒点他已经找到了,黑棋把消息带出去就完事儿了,不用有更多的人来遭罪了,这破事儿该结束了。

  郑好握着毒蜈蚣给他的匕首走到“白棋”面前。

  “来了。”

  “嗯。”

  “西北三十五度六,45公里,地下。”

  “辛苦了。”

  “杀了我吧。”

  “杀了你他们也不会放我出去的。”

  “可是我太痛了。”

  ……

  没有人来收白棋的尸体,也没有人来管郑好,他和白棋就似乎被遗忘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刑狱里,郑好尽力把白棋的遗体整理干净,用自己的衣服勉强遮盖了白棋的遗体。

  毒蜈蚣熬了郑好四天,在第四天,终于有人来送水,刑狱的门刚打开的那一刹那,那小喽啰就被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的郑好剁了脖子。

  郑好逃了,身后的强光手电筒晃眼得很,郑好觉得身后追兵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全踏马踩在自己的神经上 。子弹擦这自己耳边过,他利用地形和树干左躲右闪,他往山下狂奔,手里拽着从那个小喽啰身上扒下来的手机,只有跑到有信号的地方,把消息发出去……

  砰——

  一颗子弹射穿了郑好的肩胛骨,他不敢停,就连痛都没来得痛,脚下一空跌下了土坡。

  他滚到了土沟里,许是命不该绝,这个鬼地方居然有信号了。

  郑好把消息传了出去,搬起一块石头把手机砸得粉碎。

  结束了,他想。

  他仰躺在土沟里,大雨冲刷着他躯体,血还在流,只是被雨冲淡了。手臂和脚踝被摔成一种十分非人的角度。姗姗来迟的剧痛开始反扑,他累得只想睡觉,会有人来救自己吗?老家啥时候来人?很对不起“白棋”,没能带他回家……

  “我很对不起我战友,我没能带他回家。”

  郑好闭上眼,满眼的血红,“白棋”的声音带着血,躺在土沟里的自己也带着血 。

  “我一闭眼睛就是这些画面,一睡觉就被噩梦纠缠,一来二去,就不敢睡了。”

  “再后来,医生说这是病,我就去治,效果还不错,没那么严重了,只是失眠改不了了 ”

  郑好在发抖,刘帆把人捞到自己怀里,轻拍郑好颤抖的肩背温声细语的哄。

  “乖,不怕了,不疼了。老天保佑,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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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棋托我给大家带个话儿,他的战友们找到了他的尸体,让他魂归故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