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玻璃蝴蝶>第62章

  陈誊是被芋圆的狗叫声引来的,芋圆在一般情况下不会吠,所以他急急忙忙地关掉灶火,从厨房里跑出来,寻着声找到门口,拐进玄关时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男生。

  那人抵着门框在和凌初年说话,个头比凌初年高,又穿一身黑,极有压迫感,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靠近,抬头便和陈誊对上了视线,陈誊也因此看清了他的长相。

  三七短侧,浓黑剑眉,丹凤眼透着邪性和乖戾,不可一世的嚣张。

  未等陈誊开口,凌城先出了声:“哥,这就是你的s级alpha男朋友吗?”

  赤裸裸的挑衅,微妙的敌意在空气中肆虐。

  “你是谁?”陈誊不怒反问。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凌初年的弟弟,凌城。”他似笑非笑,不把陈誊放在眼里,掠过他看向凌初年,“哥,远来是客,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凌初年置若罔闻,表现得异常沉默,脸色发沉,垂在身侧的指尖颤栗不止。他想,他该吃药了。

  陈誊无意间碰到了凌初年的手臂,凉得瘆人,仿佛失去了温度。他一把握住,将人拉到身后护着,这一举动落在凌城眼里,像一粒火星溅进易燃的木柴中,他眯了眯眼,愠怒一闪而过。

  陈誊看着那张和凌初年毫无相似处的脸,替凌初年挡了回去:“这是我家,欢不欢迎我说了算。而且,既然是来看望哥哥的,两手空空,似乎不太礼貌吧。”

  凌城黑眸稠浓,扯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这次是我没考虑周全,不过诚意我还是有的,你应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我哥吧?我猜,他绝对没有告诉你他的那些事,完美无瑕的小王子。”

  “凌城!闭嘴!”凌初年咬牙吼道。

  芋圆也跟着吠了一声,亮起凶狠的獠牙,西米弓起身体爪子扒着地板,一副被惹毛了随时准备攻击的状态。

  凌城睨着它们,轻蔑地笑出声。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陈誊无奈道:“他的脾气,还是那么不好,以为谁都会听他的命令,但他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凌家大少爷了。”

  “他脾气好不好,轮不到别人来指摘,就算是弟弟也不行。”陈誊冷了脸,直接下令逐客,“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我们的晚饭要凉了。”

  “护得这么紧呀。”凌城凑身上前,贴着陈誊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值吗?我很期待看到你后悔的样子。”

  陈誊不适地皱了皱眉。

  凌城退开半步,单手插兜,深深地看了凌初年一眼,意味不明道:“哥,祝你周末愉快,我们下周见。”

  他半点都不拖泥带水地离开,潇洒又狂妄,仿佛来这里只是为了向凌初年宣告,他来了。

  但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压得凌初年喘不过气,耳膜像捂了一层水膜,陈誊的声音忽远忽近,视觉模糊,伴着眩晕感。他不顾陈誊的关心,丢下一句“我没事”,脚步轻浮地躲进了房间,翻找了一遍,后知后觉他的药不在这里。

  焦躁升腾,他来回踱步,试图缓解,可症状却不由他控制,头痛欲裂,呼吸渐渐艰涩,像被掐住了气管,胸口沉闷。

  凌初年四肢绵软无力,跪坐在地上,磕得膝盖生疼,手不小心扫到了床头柜上的杯子,砰地摔得四分五裂,水也撒了一地。

  蓝天踣坠,浪花静凝,蜻蜓也不再留恋荷花,窒息和绝望顷刻吞没了他。

  凌初年忘了反锁,陈誊闻声赶来,看见他失魂落魄地坐在一片狼藉中,握着拳的手绷起了青筋,鲜血从指缝间滴落,可怖的红,吓得他魂飞魄散,拔腿冲过去。

  陈誊想要掰开凌初年的手,但凌初年用更大的力气来对抗,导致血越流越多,腥锈味弥散浓郁。

  “凌初年,听话,先松手,好不好?”陈誊柔声哄着他。

  凌初年感觉不到痛似的,双目失焦,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诉说着委屈:“我好难受。”

  陈誊在,他就有了安全感。他想告诉陈誊他哪里难受,可话音刚落,恶心涌到喉咙,他伏在陈誊的膝盖上,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

  陈誊慌了神,扶住凌初年的肩膀固定他的上半身,挪开腿不让膝盖顶到他的胃,还趁机抠走了他掌中的陶瓷碎片。

  凌初年空腹没进食,只吐出了一些酸水,蔫蔫地倒进陈誊的怀里,喃喃道:“信息素。”

  陈誊明白了他的意思,慢慢地释放信息素安抚他,手蹭了蹭衣服把沾到的血抹干净,穿过凌初年的腿弯,把他抱起放到床上,又抽了几张纸,给他擦了擦嘴巴和满头大汗。

  “怎么突然这样了?”陈誊问。

  凌初年受不住陈誊的眼神,默默别开了头。

  陈誊恼了,掐着凌初年的两颊,逼他转过来看他,强势道:“你不能在需要我的时候,就对我示软示弱,让我心疼,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如果下次我不在你身边,或者我不懂你,你该怎么办?一个人忍着吗?还是又像这样伤害自己?”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凌初年蹙着眉,表情有些扭曲,陈誊手劲大,他被捏疼了。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的手!”陈誊拎起他的手腕,发现血还没止住,光顾着生气了,忘了这茬,他赶紧起身要去找医药箱。

  凌初年以为他气到不想理他了,连忙用那满是血的手抓住陈誊的衣服,着急道歉:“对不起,我打碎了你送给我的杯子。”

  杯子是温澜云从四季栖居带过来的,按她的话来说,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我是为这个生气吗?”陈誊扯下凌初年的手,担心它受到二次伤害,“杯子碎了可以再做一个新的,你受伤了却不放在心上,难过的人是我。你要道歉,先对自己的身体道歉。”

  凌初年迟钝地思考着陈誊的话,陈誊出去又折返,摊开他的手,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清理伤口。

  幸好只是划破了表皮,没伤到筋骨,不然要去医院,又是一番折腾。

  凌初年看着陈誊的发旋,知道陈誊冲他发火是为了他好,心里不是滋味,叫了声“陈誊”,见他不应,又轻声说:“有点疼。”

  陈誊停下了动作:“我们还没确定关系呢,你这招就用得如火纯青了,那么聪明,会抓人软肋,怎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凌初年一时语塞,羞耻爆棚。

  他紧张地缩了缩手,被陈誊按在大腿上,动弹不得。

  陈誊把棉签丢进垃圾桶里,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凌初年看不透陈誊到底什么态度,又怯于主动发问,像个被班主任责骂的学生,忐忑不安地等待发落,但陈誊至始至终都没说话。

  陈誊合上药箱,捧起涂了红药水的手掌,仔细地察看伤痕,凌初年突然抽手藏到身后,他说:“很难看。”

  陈誊捉着那只手拖出来,不容他挣扎,呛道:“现在嫌难看了,我要是不进来,难看的地方就不止这一处了吧。”

  “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不是很清醒!”凌初年讨厌被误解,尤其陈誊阴阳怪气的,也听不进他的解释,一个劲儿的臆想。

  陈誊那股张牙舞爪的火气顿时被灭了,他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滞了滞,声线不稳,夹杂些许低落:“我一直在等,等你完全信任我,可以依赖我的时候,把你心里装着的事告诉我。但现在我发现没用,你太倔了,不逼你的话,你永远不会说。你宁愿硬扛着,也不相信我能为你分担。”

  他其实一阵后怕,凌初年有自杀前科,他根本不敢想象,万一他没发现,万一凌初年真的想不开,那样的后果谁能承担?

  他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那么的喜欢,凌初年就在他身边,就在他眼前,可他却保护不了他,甚至连他生病的原因都不知道。

  是不是因为太年轻了,所以才会因爱而变得软弱,遇到问题无从下手。

  凌初年眨了眨眼,满心酸楚,他不记得有多久没被人小心翼翼地在乎过了,陈誊努力想要走进他的世界,想要拥抱他,他却一再退缩,明明喜欢,却不肯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一拖再拖,伤了他的心。

  凌初年哑着声:“陈誊,我……”

  “凌城不是你的亲弟弟吧?”

  凌初年即将说出口的话卡住了,点了点头。

  “他到底对你做过什么?”

  凌初年本来好好的,凌城一出现,他就反常,陈誊思来想去,觉得问题肯定出在凌城身上。

  凌初年选择了回避,只说:“你不要相信凌城。”

  陈誊冷哼:“我该信他什么,又不该信他什么?”

  “都不要信。”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凌城的可信度很高。”

  凌初年的脸霎时白了。

  “你应该好好想想,手的事怎么跟我爸妈解释,而不是如何向我隐瞒。还有,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否则我自己去找凌城问个清楚。”

  “凌初年,我有耐心,但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陈誊展现出了与以往不同的一面,强硬、霸道,凌初年有一瞬间对他感到陌生,但更多的是害怕,怕陈誊真的去找凌城。

  隔天,凌初年趁陈誊午休准备悄悄出门,谁知芋圆鬼精,吵醒了陈誊,咬着他的裤子把人拽过来,完成任务后大摇大摆地回到它的狗窝。

  两人对峙着,陈誊问:“去哪里?”

  凌初年说:“约了人。”

  陈誊起床气还没散完,眼皮一折,语气不是很好:“易尘又来了?”

  “……”陈誊的表情臭得明显,凌初年哭笑不得,“不是,是江书书。”

  陈誊最终放了行,但凌初年骗了他,他的目的地是医院,约的人是陆宴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