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愁绪,又心系一人◎
烈阳洒下, 宽阔校场三面围满阶梯席位,坐满了不同服饰的内门、外门、与杂役弟子。皆兴高采烈,群情激昂, 望向场中, 彼此间热切交谈着。
不同颜色的彩旗插在他们座位两边,迎风招展。
若从远处望去, 校场三面皆如阳光下层层细密的鱼鳞般,反射着磷光, 此起彼伏, 仿若波涛汹涌的海浪。
大鼓擂动,等待着最后一层试炼的新生弟子走入场中, 按照指引一个个坐在擂台下,都紧张的浑身僵硬。
瞧见他们, 观赏席上爆发出热烈呼喊。
这些已经入场的“老”前辈, 抱着过来人的老油条心态, 格外喜欢看新生热闹。
他们不断往下面抛花束,或彩带, 有较为激动者甚至站起来, 趴在围栏上, 振臂狂叫着。
旁边有人划出片干净区域,铺张布,写上最可能获胜的几位弟子名姓, 就往地上一蹲, 左右吆喝着让大家下注。
作为拜师大典的最后一道关卡,能走到这步, 就证明至少有一处亮眼突出, 最低也是内门弟子。
但只要有更好的选择, 就势必斗争不息。
所以,这些新弟子之间两两对决,只要不弃权,都可以来展示自己,以优胜者的姿态去争夺长老弟子席位。
也就几乎每届都有这么一场赌局。
而在这之前,筛去大部分新弟子的几层试炼关卡,已经可以看出一个弟子的综合实力如何了。
根据表现,择出比较突出的几位,来作为下注对象,猜测最终的优胜者是谁。这样的游戏,百玩不厌。
一人跳下来,蹲在布边,手指点点:“我赌那位叫江炎玉的弟子会获胜!”
有人挽袖,银子握在手心抖来抖去,目光在布上扫动几圈,啪的一声按下去:“我赌燕归星!”
另一人咬着牙签,依靠栏杆道:“你们一个个,光让美色迷了魂,眼睛都不尖。”
“那你说是谁?”
“这很明显,是那位叫璀错的弟子会获胜啊。这种擂台决赛,还是需要性子刚猛的人来才行。”
这边讨论的热闹,下面肖元明老师已经开始给新弟子们宣讲比赛规则了。
校场三面观赏席,剩下的一面,就是长老席位了,比演武台和两侧的教习老师席位都高一层。
这种盛况,掌门与副掌门,以及他们的孩子,本来应该都在场,且一起坐在长老席位最中间。
但掌门藏匿身迹已久,云开业已死,副掌门悲痛欲绝之下,闭门不出。
云烬雪看着那三张空荡荡的椅子,若只有自己坐在这里,未免太尴尬了,便依然去南鸢身边坐下。
几位长老面前的长桌,都放满了闯入对决关卡弟子的个人信息,从出生年月到家庭状况,修炼进程,以及之前的关卡表现,都十分详细。
乔语山翘着腿,后靠椅背,捏着一张纸念着内容,长发松松挽起。
吴斐然站在她身侧,小心奉上茶水:“师尊,休息一下吧。”
乔语山接过茶一饮而尽,空杯搁回去,掌心在桌上一搓,又拿出两张继续观看。
吴斐然将杯子放回去,开始削苹果,相当完整的一条苹果皮垂下来,一看就是熟手。
削完苹果后,切块放在小碗中,搁在乔语山手能触及的地方,而后她便侯在一边。
在场几乎所有人,目光都放在场中,被那些新弟子吸引注意,唯有吴斐然始终观察着自家师尊的需求,基本上没坐下来过。
而乔语山显然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云烬雪心中小小震撼,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好惹的高冷酷女,在自己师尊面前时,那么乖巧。
不过提到乖巧,云烬雪也想到了另一个人。
转头向新弟子席位看去,距离过远,每个人脸都模糊不清,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燕归星在哪。
肖元明老师依然在宣读规则,几乎所有弟子都认真听讲着,唯有那个女孩,看向了长老席位这边。
云烬雪轻笑一声,向她招了招手。也不知道那么远,她看不看得清。
燕归星意识到自己偷偷看人,被发现了,赶紧转开视线。
云烬雪瞧那小孩转头,有些好笑,仿佛已经看到她羞涩模样。
正想找找另一只愁人小孩在哪,就见小女主再次转头过来,也给自己挥挥手。
是在回应方才自己的招手吗?
云烬雪心道:太乖巧了,一会拜师会结束,得请她大吃一顿。
接着去找小反派,她比小女主更显眼些。
因为新弟子基本上都穿着不起眼的灰衣,只有她一身大红,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而她似乎也没有认真听讲,坐在新弟子最高处,清点着在场一共有多少人。
这是在确认自己的敌人有几位吗?
想起前几日在剑之巅后崖,江炎玉那一句相当轻狂的话语。
[若我能成为拜师大典上第一名,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在那一瞬间,看着意气风发的她,云烬雪似乎忘记了原著中的剧情发展,真的相信她会在拜师大典上拔得头筹。
只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不可能的。
但她还是答应了。
也是鱼丹之事,让她的愧疚心作祟。
尽管理性上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错,但还是忍不住答应这孩子的所有要求。
云烬雪抬眸望向演武场。
只是,这一场拜师大会的结果,注定会打碎那少女现如今所有自尊和骄傲。
阳光分出岔缕,仿佛彩虹玻璃光柱,投射而下。
云烬雪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这也不一定。
目前而言,剧情已经偏了不少。
江家提前灭门,云开业惨死,就连潘波魂那家伙都提前下线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呢?
但若是小反派真的获胜,没有在今天经历碎丹一事,那么她还能发现自己是魔物吗?
手握原著也无法猜透下一步走向,还是静观其变吧。
那边肖元明宣读完规则,又说了几句激励人心,勉励败者的话语,比赛这便开始了。
参加对决赛的弟子一共有三十六位,按照某种规则一分为二,两支小队,各十八人。
这十八人两两对决,两队各决出一位胜者,最后比拼一次,选出优胜者,而后按照之前的成绩继续往下排名次。
为了争夺长老弟子的席位,每届拜师大典的对决关卡,都会打的不可开交,见血也是正常,大家也都默认比赛会很激烈。
不过,会造成这种现状,基本上都是信息误传导致的。
在对决赛中优胜,确实可以更加体现出自己的力量,或修为层次更深,也确实能够主动提出选择哪位长老做师尊。
但问题重点,在于拜师这事的最终决定权,还在长老手中。
也就是说,收不收徒,并不是只靠胜利就可以的,更重要的,是长老们的眼缘。
原书中,璀错连续打败女主与反派,成为这一届拜师大会的优胜者,但他并没有成为长老弟子。
原因就在于,他从小混迹街头,习惯了和别人打野架,骨子里就认为打架必须血淋淋的分出胜负,所以,与人对决时下手颇重。
长老们并不喜欢这种不知分寸,手法阴毒的修者,也就没人选择。
而这一届成为长老弟子的人,也只有被宴鹤看中身姿轻灵,性格平稳这两点的女主。
所以,只追求优胜,实在是一种以讹传讹,很多人都忽略了关键点在于表现细节。
可以思路清晰,或反应快速,或灵力深厚,或品性优良等等,表现哪一点都行,唯独最纯粹的暴力不可取。
要不然,那么多届拜师大会,也不可能一直都只有这么几位长老弟子了。
大鼓再次擂响,还混有某种高昂的,云烬雪叫不出名字的乐器声,作为开场,观赏台人群再次沸腾。
那两个孩子分在了不同队伍,而首先进行比拼的,是小女主所在的队。
前段时间,大大小小的发生了许多事,又加上拜师会将至,云烬雪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此刻也难免有些困倦。
其他弟子的比赛,她实在没有精力观赏,便靠着椅背,稍稍闭眼休息,准备等小女主开始上场时再看。
有时人也奇怪,在安静的氛围里可能失眠睡不着,但往往于嘈杂中,睡意来的很快。
云烬雪被日头照的本就犯懒,休息的念头一出,居然真的睡着了。
模模糊糊间,她听到倒嘘与喝彩声,似乎还有拳脚相击的闷哼。
她脸上被太阳晒得温暖,脑海昏沉,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在运动会观众席后偷偷睡觉的那段时间。
一片阴影覆盖过来,似乎有人靠近。
云烬雪烦闷的挥手,想让过来的人赶紧看比赛去,别来烦自己。
可那影子还在,她只得撑开一只眼,被困意胶粘着,只有细细一线,却还是看清了那是谁。
穿着灰色衣袍的少女站在自己上方,拿着一瓶水,微微弯腰,温声道:“师姐,我要上场了,你要观看我比赛吗?”
云烬雪思绪依然浑浊,下意识问道:“什么比赛。”
少女道:“拳击比赛。”
云烬雪被吓醒了。
她本是坐着睡着,醒来也只是浑身一震,周遭原本朦胧的喝彩声放大清晰数倍,吵的她有些发怔。
什么鬼?梦到小女主来她高中参加运动会,还是拳击比赛?
这未免太荒谬了。
哪家高中的运动会,会给高中女孩开拳击比赛啊。
云烬雪有些哭笑不得,揉揉眼睛。
她睡的有些懵,但当她下意识看向演武台时,所有睡意瞬间失踪。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这才多久,居然已经进行到最后一轮,璀错和小女主的对决了!
云烬雪立刻坐直身子,心脏砰砰作响,震的胸腔都微痛。
一旁的南鸢轻声笑道:“师姐睡醒了?”
溜号居然还被人发现,云烬雪尴尬不已,只是道:“是。”
南鸢贴心道:“最近事务繁忙,大师姐辛苦了。”
要忙也是大家一起忙,也没见其他年纪更小的睡着。
虽说她给了台阶下,云烬雪还是觉得丢人到说不出话。
南鸢见状,便将话题引入场中:“这一场对决,大师姐觉得谁会赢?”
被她这一岔,云烬雪也稍稍好些,望过去。
璀错人很瘦,又比较黑,因为年少时营养不良,个子也不算高。
但从小做体力活,他一身肌肉结实,会用力道,也相当耐打。
而燕归星和他比起来,就显得单薄太多了。
虽胜在轻盈灵动,但这种没有武器,灵力也不分上下的情况,体力差距便可能是决胜关键。
更何况,这女孩根本没实战过几次。
战局到如今,其实已经很明显能看出,胜者是谁了。
并且云烬雪也很清楚,大概很快,小女主就会发现璀错步步都是杀招,且很多次直冲金丹而去。
为了保全自己,她会选择投降。
性格所致,她一向淡雅,性子柔和平缓,并不争强好胜,只尽力而为。
若发现争斗下去没有意义,便会放弃,做牺牲最少的决定。
而小反派自然也注意到这人过于强悍,但她太过在意大师姐的目光,所以才会逞强继续,最后因为不敌而碎金丹,憾然离场。
云烬雪算算时间,小女主应该也快要投降了。
场中两人正斗到白热化,但燕归星显然已经体力不支,动作缓慢了许多。
在又一次相击后分开的刹那,璀错没有后退休息,而是紧跟直上,直掏她小腹而去。
燕归星一怔,翻身扭转,险险躲开。
但拳风依然贴着她身体扫过,将她逼退数步,撞上栏杆,闷哼一声。
“嗯...”
云烬雪蹙眉,忍住敲那小子一顿的冲动,心道:差不多了,应该就是这会发现他下手过狠,打算投降了。
燕归星背靠栏杆,虚虚捂住小腹,气喘吁吁。
她看着璀错,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乔语山指尖敲敲桌面:“此子出手,未免过于阴毒。”
丘远行道:“有力量,却不懂约束啊。”
没多久后,台上的少女站稳身子。
就在云烬雪以为她要投降时,两方却再次斗在一处。
诶?
云烬雪愣住了。
燕归星上一回交手已是勉力,此刻又哪能对的过招招式式越发狠毒的璀错。
时间越久,越是力不从心,身上多处都已被打到,恐怕衣服之下,添了不少伤。
云烬雪看着,只觉得心都快揪起来了。
你在干什么啊小女主?认输啊!
然而燕归星却是咬紧牙关,死死看着璀错,即使明知不敌,也依然铆劲想要再尝试一次。
体力几乎流逝殆尽,也因为身上伤痛而难以集中注意力,动作渐渐慢下来。
璀错找准空隙,掌心汇聚灵力直冲她金丹而去。
眼看着小女主金丹要碎,云烬雪差点心脏停跳,身体比意识先动,瞬移至场上,在璀错掌风到来之前将少女抱入怀中,飞身落入场外。
“好了,此局到此为止。”
云烬雪望向台上,嗓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厉:“方才肖老师宣读规则时没有说吗,要点到为止,你招招取人金丹是何意?”
燕归星被她抱在怀中,额头靠在她胸前,在体力透支的轻微耳鸣中,听到女人嗓音,又似乎能感受到她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她觉得自己应该离师姐远一些,但身上很痛也很累,女人的怀抱却温暖有力,让她不想动弹。
璀错站立不动,因为方才的打斗浑身大汗,衣服湿透,胸口微微起伏着。
闻言,他道:“外头的胜利,往往都是如此。”
街巷黑架没有点到为止的概念,他也不懂,只知道两人对决,必须要废了对面那位,让他没办法再爬起来才算获胜。
云烬雪知道他人设如此,并且经历也较为凄惨,但还是愤慨不平,后怕方才自己晚一步,小女主的金丹就碎裂了。
燕归星察觉到女人在生气,修仙界最光风霁月的道韵仙君何时这样言辞冷厉过?这里人太多了,她不想让师姐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有损,便小声道:“师姐,我没事。”
云烬雪垂眸,怀中少女额头满是细汗,脸色苍白,几缕黑发黏在脖颈间,看着颇为虚弱。
心里堵着气,但和璀错没什么话好说,也确实没有和角色生气的必要,不再理会,抱着人转身离开。
路过长老席时,云烬雪道:“我先带她下去休息。”
她的行为,其实很不符合规矩。
但她是掌门之女,且大家都知道这女孩是她带在身边的人,如今受了伤,着急冲动一些也正常,便没人说什么。
她这边带着人离去,另一边的新弟子席位上,江炎玉微微睁大了眼,怔了许久。
她身边有一位弟子道:“那个就是传闻中的大师姐吗?也太温柔霸气了啊啊啊!”
人一激动起来就开始不分你我,那弟子晃着江炎玉疯狂输出:“为了不让弟子受伤,还亲自下场!太美了啊啊啊!这谁能想到,这谁能想到啊!你说是不是?”
江炎玉被她推着,一向讨厌陌生人碰自己,现在这会,居然没生气。
她看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半晌后,才喃喃道:“是啊,我也是才知道,原来她可以下场阻止啊。”
原来她可以让这种事情不要发生的。
那为什么...
她眼圈红了一瞬。
那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些啊?
那弟子又神往道:“要是能成为长老弟子,应该可以经常见到大师姐吧?她好好看呜呜呜,好想和她说话,她的声音也很好听!”
“我现在多少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些见过到韵仙君的人,会把她称之为月亮了。她真的好像月上下来的仙子啊,这谁受得了!我也想被她的光辉照到啊啊啊!”
看着那处良久,江炎玉缓缓收回目光。
她看着地面,整理心绪,调整着颤抖的呼吸。
心脏似乎快要爆炸了,她咬着牙,在掌心中掐出指痕,才慢慢冷静下来。
将袖口的系带系紧,江炎玉低声道:“只是仰望月亮有什么用,最终还是要自己变强,把她摘下来才行。”
她看向场内,目光逐渐变冷。
只有把月亮紧紧握在手里,她才没办法去照耀别人。
好在这一世,她很早就有了摘月的能力。
后堂休息室间,云烬雪将人小心放在长凳上,半跪在她面前,轻声问道:“怎么样?”
燕归星垂着头,呼吸还未稳定,身子在细细发抖,闻言,摇摇头。
云烬雪想检查一下她身上:“是不是哪里疼?他都打到哪了?”
燕归星没有回答,而是轻声道:“我很没用,对不起,师姐。”
这一声师姐的尾音已经开始发颤,云烬雪拿了块布巾,帮她擦去汗水,笑道:“谁说的,你已经很厉害了。”
燕归星眸子潮湿,手撑着长椅边缘,睫毛颤抖:“那天,江炎玉说会在拜师大典上再赢我一次,可我连和她再次对决的实力都没有。”
原来是在乎这个吗?
云烬雪起身坐在她身边,帮她将碎发挂在耳后,揉揉少女软软的脸颊。
“你不用太在意风风那孩子的话,修者并非一定要特别能打,实现自己人生意义的方式有许多种。”
一粒眼泪滴上少女膝盖:“可我...”
燕归星缓了一下呼吸,才道:“可我必须比她强才行。”
出发去杀鱼妖之前的下午,那个总是桀骜不驯的红衣少女说过许多对师姐不敬的话语,似乎还想着以后要对师姐做什么,并且绝不是好事。
虽说不知道师姐为什么那么器重她,又看不透她真实想法。
但只要自己变强,比那女孩更强,就不怕她怀着什么坏心思了。
她得保护师姐啊。
可她似乎做不到,她连那女孩的一招都接不住。
那天之后,她已经好几天晚上睡不好觉,总是想起那半截断裂的发辫。
她有一种非常不好,且强烈到让她恐惧的预感。
也许未来某一天,那个人也会用同样的方式,把师姐从她身边抢走,而她将犹如那一刻看着被切断的发丝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燕归星头埋的更低,削瘦的肩膀颤动着。
若是之前能够更勤奋一些就好了,若是晚上睡觉的时间可以再缩短一些,吃饭吃的更快一些,对于修习之术更加参透一些......
是不是会不一样?
是因为之前的生活过于轻松吗?是因为我接触修仙世界过晚,才拉下别人那么大一截吗?
还是说,她本就天赋不如人,这一辈子也难以望其项背?
问题出自哪里?
微凉的指捧住她脸颊,又慢慢用力,让她被迫面向坐在一边的女人。
云烬雪轻笑道:“你在想什么?”
距离过近,女人的手还捧在她脸下,不想挣脱,便只能与她对视。
那双眼里敛着水纹一般的光泽柔波,又仿佛一把小勾子,从自己的眼睛进入身体,勾出心脏里再也藏不住的话。
“我在想,我想保护你。”
云烬雪一怔,有些哭笑不得道:“师姐也很强啊,是不是忘记了。”
她掐着少女脸蛋,故意装凶道:“小看我是不是。”
少女慌张道:“没...”
动作间,又是两滴泪珠滚落,睫毛被打湿。
刚从燕家出来时,小姑娘太瘦,眼睛大,下巴尖尖的。后来被云烬雪催着喂了这么长时间,终于长些肉,不再瘦的有些可怜。
而原本温润的眉眼,也终于显露出与年龄相符的乖巧可爱,加上皮肤白皙,乌发如墨,让人瞧着都移不开眼。
这样的少女垂泪,谁也受不了。
云烬雪作为一个心比棉絮还软的女人,差点也跟着红眼眶,赶紧转移话题道:“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燕归星扫动着长睫,闷闷道:“师姐在想什么?”
云烬雪道:“我在想,我晚上想吃蛋糕。”
燕归星问道:“那是什么?”
云烬雪笑道:“你没吃过吧。”
燕归星小幅度摇摇头。
云烬雪道:“我晚上做给你们吃,是一种很甜很好吃的食物。”
她其实也不知道蛋糕做不做得成,毕竟这里很多工具都缺乏,但海口先夸出去,毕竟小孩子都喜欢这些。
并且她隐隐觉得,就算自己做失败了,难吃的无法下咽,这小姑娘大概也会全部吃干净后夸一句好。
越想越觉得心软,云烬雪算着时间,距离小反派和璀错的对局,应该还有很久。
那她先给小女主治伤吧,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掀开衣服时,发现少女身上好几处地方青青紫紫,云烬雪看的直皱眉:“下次不许这样了,逞强可不对。”
燕归星眨巴着眼睛,感受到吹在身上的风,弱弱道:“我...我知道了,师姐。”
这边的休息室本来就是为新弟子准备,自然也有提前备好药物。
云烬雪走过去,很不客气的直接拿了最好又最少的药。
挖出药膏在指尖,似乎有些冰凉。
云烬雪注入灵力,让药暖烘烘时,才贴上少女肌肤轻揉。
手指扣着长凳边缘,燕归星视线不知该往哪里放,飘来飘去,最后定格在女人发间的玉冠上。
真好看,和她相称极了。
她小时候也看过许多故事话本,对于其中关于女侠的描写也神往过,但却无法想象具体。
到底传说中,一出场就能惊艳四座,倾国倾城,潇洒肆意,世间无双的玉人是什么样子呢?
而当她跪在公堂里,看着那仙人破开昏沉,慢慢走来时,终于在刹那间明白,书中人到底是何模样。
现如今,回想起所有描写赞美女侠的句子,脑海里便浮现出师姐微笑的面容。
她想,她再也无法看话本了。
帮她抹药时,云烬雪能听到演武台那边传来的喝彩声,相当密集,几乎就没停过,这对决有那么精彩吗?
而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销声匿迹,彻底安静了。
外面这是个什么情况?
将所有伤处理完毕,替女孩拉好衣服,云烬雪起身,柔声道:“你好好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出去看看风风那边怎么样了,好吗。”
燕归星系着衣带,闻言点点头:“好。”
走出休息室,来到前方时,云烬雪看着逐渐散场的人流,以及空荡荡的演武台,有些发怔。
她方才抹药,顶多一炷香的功夫,怎么这就开始清场了?
赶去长老席,几位长老和下面的教习老师都不见了,只剩下几位长老弟子在清理现场。
发现云烬雪过来,童榕道:“大师姐!你错过了相当精彩的对决喔!”
错过?精彩?
从观赏席离开的弟子们都有说有笑,或激动万分的讨论着什么,似乎对方才的对决盛况还意犹未尽。
云烬雪满头雾水,看向新弟子席位。
那里空空如也,这意味着对决确实结束了。
等等,她方才只是进入抹了个药,而不是又穿越了吧?
剧情点呢?小反派呢?为什么那么突兀就结束了?
拓行风见她发怔,拿着新弟子材料走过来,指向演武台:“大师姐看那里。”
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连接演武台两角中间的一根红木围栏上,整整齐齐系着一溜彩色布条。
云烬雪道:“我看见了,那是什么?”
拓行风道:“那是袖口。”
云烬雪道:“嗯?”
童榕跳来跳去道:“就是十八位新弟子的袖口!师姐你带来的那个弟子,就是叫做江炎玉的那位,她连续胜了十七位同组弟子,外加一位璀错!”
拓行风补充道:“每胜一位弟子,她都会撕下那人的一截袖口,切断成为布条,然后系在围栏上。”
再看过去,云烬雪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去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所以那整整齐齐的十来根布条,是江炎玉连续打败了所有人系在那里的?
那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吴斐然擦拭着桌面,补充道:“她对战每一个人,都只用三息,两招,最终胜了所有人,也只是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拓行风笑道:“师姐带来的这人,日后必成大器!”
三息,两招,一炷香。
云烬雪呆愣在原地,彻底糊涂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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