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禄命【完结】>第88章

  不是因为此地叫晦雪天, 灵命才非要在这里设坛,而是因为,引玉在晦雪天。

  冰下的墨字近乎与山石同色,如果只是粗略扫上一眼, 定会将那密匝匝的字当作山石纹路。

  仰头上观, 才知这山竟被凿成中空之状, 多半是天然形成的,光用刀斧, 万万造不出这千仞陡壁。

  视线所达之处,冰层下全是字, 全是引玉的命格!

  整座望仙山高不可及, 登顶能见白玉京, 那这些墨字,是不是也会直达天际?

  莲升抬手, 覆到冰面上, 掌心温热,冰却不见消融。她心底掀起惊湃, 说:“先有字,才降雪结冰,早在你离开慧水赤山前,便有人在此地书下你的命格。”

  窒息之际,引玉倒吸了一口寒气,“谁写的, 谁会知道这些?”

  这正是谜题所在。

  然纵观整座白玉京,清清楚楚知道她所有事的, 也许只有……仙辰匣。

  “天道所书。”引玉强颜欢笑, 牵起嘴角说:“别人的命格都在匣中, 怎就我的命格要抛头露面。”

  莲升转头,好像倾尽心神于这一眼,认真地问:“为什么你会是仙辰匣匣首?明珰。”

  引玉半晌没回答,她看莲升的手还贴在冰壁上,不紧不慢抓了过来,温温柔柔与莲升十指相扣,答非所问:“你看这山川河湖,像不像画卷一幅?”

  莲升怔住。

  “夜不长了,你代我上去看看。”引玉仰头,指着黑沉沉的峰顶说。

  莲升环视四周后,她按住引玉的肩说:“等我回来。”说完,她扶风而上,身影逐渐变远,淡出引玉的视野。

  莲升越看,越觉得这景象并非地动所成。康觉海口中的地动,想必只震晃出她们进来的那道罅隙,而山里,原就是空的。

  可是,连引玉都不清楚这事,灵命又是从而得知?

  山下众鬼嚎啕,为躲避金光挤作一团,有单薄些的,遭不住金光直照,已有魂飞魄散的迹象。

  莲升踏冰壁借力,继续迎向山巅。没来由的,她觉得自己好像来过此地,似乎她也曾竭尽全力往上攀登,但那时是为了什么,全无印象。

  望仙山到底能够通天,她上白玉京要耗费多少时间,如今便也需要多少。

  莲升顿在山腰,沉思片刻,干脆利落地朝冰壁震去一掌。

  数道裂纹倏然出现,冰面破碎。

  她只一抬臂,迸溅而出的寒冰便被凛风托起,无一漏网之鱼。

  就在此刻,不久前才被迎进康家大宅的无嫌睁了眼,她眼底无恨,冷厉凛然,眼梢还有青筋突起!

  康喜名就在屋外,搓着手来回踱步。他看无嫌回来时好像身负重伤,也不知此时方不方便说事。

  思来想去,他还是开了口:“仙长,设坛伊始,康家算得上您的左膀右臂,脏活累活一个不落,您吩咐过的事,可从未有过达不成的,康家对您的忠心可见一斑。往后日子还长,咱们有什么事便敞开了天窗说,之前您吩咐的种种,康家还是照做无遗,但您看,您对康家得的恩惠是不是……”

  门窗咚隆,里面有气劲在发疯冲撞。

  康喜名吓得一个趔趄,坐到了花盆上,差点被枯枝戳着屁/股蛋,连忙说:“仙长好生休息,我便不来叨扰了!”

  说完,他慌慌张张想跑,却听见身后的门忽然打开。

  康喜名不敢动弹,后背冷汗狂流,磕磕巴巴说:“仙、仙长有什么吩咐,在屋里说就是,外面冷风冷雪,岂敢劳烦您出来,我耳朵灵着呢,听得到!”

  出来的不是无嫌,只是一股气。

  无嫌端坐在屋里,眼死睁到泛红,显然又在同自己较量,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神色变了又变。

  无嫌的神志好比瀚海中的浑噩轻舟,役钉一动,狂浪一打,她便会有所察觉,又痛得清醒过来。

  她必不能让灵命得知望仙山的变化,为此,只能竭尽全力扼住手脚,将役钉逼出半寸!

  仅是半寸,无嫌便痛得死去活来,冷淡神色最终被怨愤取代,她还是她。

  但她无暇得意,心里冒出一个声音问:“她送走了你的至爱,断绝了你们的最后一面,你们的果不是善果,你恨她不恨?”

  是灵命的声音。

  无嫌气息奄奄,劫雷夺走了她大半条命,她这片刻清醒,是耗费余下半条命得来的。

  康香露,康香露——

  “你心底所恨数不胜数,却不愿为了康香露再添一人,你懂爱么?不懂,如今看,连恨也恨得不够分明。”

  康香露啊,可怜的康香露。

  我不爱吗,不懂恨吗?无嫌无声地问起自己。

  “可怜啊,世人多可怜,我救你于苦痛,你违逆我多次,我也可怜。”

  无嫌仰头,无声呐喊,屋里器皿全碎。以往她也恨天恨地,但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差点失控。

  这凶戾,约莫是通过役钉承来的,是使役者差点失控!

  无嫌不得已,朝自身灵台轰出一掌,迫使自己昏了过去。可她痛啊,她周身都痛,一下便痛醒,所幸心底声音已经消停。

  康喜名还在院子里,差点被大雪灌成冰雕。

  无嫌合目,寒着声问:“康家的两面佛像,你是如何照料的?”

  康喜名打了个寒噤,不敢说两面佛像染血一事,说:“回仙长,日日焚香烧纸,好好供着呢!”

  望仙山里,冰壁上的墨字全是重复的,有的恰似狂书,有的写得温婉,也不知是不是同一人书下。

  莲升将些许干涸的墨痕刮到指甲盖里,凑近一嗅。她咬过引玉的唇,舔/弄着将香气吃进嘴里,也在引玉身上闻过百八十遍。

  此香彼香,根本就是同一种。

  前路越来越窄,应当是到顶了,最上边……有东西,竟然悬有石珠一颗。

  正是灵命的佛珠。

  莲升抬臂抓住,又一震掌,却不是要把冰壁击碎,而是将迸开的冰屑冰块都给它拼了回去。

  金光成了糨糊,往裂痕间一挤,道道裂纹顿时不见。

  回到底下,莲升伸手说:“直通望仙山山巅。”

  引玉翻掌,掌心忽然一沉,一颗石珠落在上边。

  “在上面拿到的?”她见莲升还不收手,才留意到莲升那平整的指甲盖边,竟蹭着了些许墨迹。

  “不错,悬在顶巅。”莲升皱眉,又说:“闻闻。”

  引玉弯腰,正如对镜自观,总有那么片刻,会觉得镜中人无比陌生。

  “如何?”莲升问。

  引玉开了口,声音喑哑,“是我。”

  “我震碎了冰壁,从底下刮出来些许。”莲升眸色晦暗,“不必担心,裂痕都给补上了。”

  引玉收起石珠,不作声地把莲升指甲上的墨痕捻散。

  她琢磨得头昏眼花,自言自语:“最开始时,我为什么要庇护晦雪天,为什么留在此地,慧水赤山那么大,单是因此此地贫瘠,我眼里容不得一点荒芜寂寞?”

  莲升把引玉的手焐热,身侧原只有一朵熠熠生辉的金莲,她使去一个眼色,金莲便分作数朵竞相开放,朝前路延伸而出。

  洞穴里,万鬼如果还有活人之躯,定要爬得个屁滚尿流,生怕被那金光撞上!

  两人齐齐前行,逐着遍地金莲而去,一路畅通无阻。

  引玉走得小心,生怕踩着金莲,还有心思说笑:“总不会我的真身其实不是画卷,而是这望仙山。”

  莲升回头牵她,突然一拽,害得引玉踩碎了脚下的金莲,说:“那你能把望仙山收进灵台么?”

  “不能,不然那时候在灵命像里时,我就不能用画卷缠你,只能召出大山压你头顶了。”引玉笑着,转而问:“拽我干嘛呢。”

  “不舍得踩?”莲升淡着声打趣,“你是怕它疼了?”

  别的仙佛是步步生莲,她倒好,一步踏碎一朵。

  金莲遍地,引玉找不到一点间隙,索性踩在那金光上,慢吞吞说:“改日踩得你哭不出来。”

  “最好用力些,别嘟嘟囔囔,还噙着眼泪往后躲。”莲升睨她。

  “莲升啊。”引玉笑着感慨,“好俗。”

  结满冰的密道果然能通向厉坛,此前没留意,因为洞口是在一面刻满咒文的暗门后。

  咒文也是小悟墟的文字,是驱邪避讳之用,无甚稀奇。

  还未穿门,引玉的胸口嗡的一震,差点以为是躯壳出了问题。她往衣襟里一掏,才知是那玉雕佛像在动,玉雕里还传出隐隐约约的钟鸣,和小悟墟里的极像!

  玉雕震颤,引玉的掌心麻得几乎失去知觉,匆忙看向莲升,说:“确实是灵命给的,有灵命的念,也正是因为有念,才有钟鸣。”

  只是寻常人听不见这声音,凡人能听见,是有仙命在身,而鬼祟听见,会痛不堪忍。

  果然,遍地的僵不再流涎,疯了般朝石壁撞去。

  莲升拨开引玉攥紧的五指,把玉雕拿了过去,转而击碎洞口禁制。

  没了阻隔,一眼就能看见无嫌的像。

  “小心些!”引玉心绷得紧。

  被束缚在此的鬼纷纷现身,还是长跪不起,口中念念有词。

  “问佛,我有几多愁?”

  “问佛,我何日可归家啊。”

  “问佛,心如何成死灰!”

  这些话,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是只会这样问么?

  莲升面色不改,冷声道:“还想问什么,一并问了。”

  众鬼齐齐回头,异口同声道:“问佛,所求可否证得?

  所求,可否证得。

  是众鬼所求,还是灵命所求?

  一众鬼扭了头,脸上纷纷露出惊慌之色,嘈嘈杂杂说起话。

  “怎么办,认错人了,也问错人了!”

  “怎么又是她们,神仙呢,日子都快到了,神仙怎么不来?”

  “不可能认错呀,我记得那缕‘念’,万不会出错,莫非今年换人了?”

  引玉听得两耳嗡嗡,在那些纷乱吵闹的声音里,抽丝剥茧地找到了些许线索,靠近问:“你们说的念,和玉雕里的是不是一样?”

  众鬼朝莲升掌心盯去,数十张嘴不约而同地说起话。

  “我就说没有认错,是这个味道没错!”

  “每回都不是这缕念亲自来的呢,以前是怎么来的来着?”

  “装在盒子里的啊,你就这点记性?我看你就不是真心要问佛!”

  康觉海也曾提起过,无嫌祭厉坛时,会带着一只小匣,匣中咚咚作响,如今看来,匣里的原来是灵命的念!

  引玉心中大雾被吹开一角,好似只要一伸手,就能拨到真相。

  莲升猛将手里玉雕捂紧,寒毛根根竖立,冷声问:“你们问佛,问的究竟是托匣之人,还是匣中念?”

  那一个个灰白的魂又哭又笑,明明只是一句寻常至极的问语,他们竟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料。他们只是太寂寞了,无比寂寞,怕是看见有蚂蚁在身前爬过,都会觉得艳羡又好笑。

  “当然是匣中念了,如今不就换了你们么,托着匣子的人能换,念可不能换啊,换了我还能问谁去,我到哪儿求生呢?”

  “我们要转生的啊,求佛才能转生,所求才能得证!”

  莲升周身冰冷,好像整座小悟墟才是笑料,曾身在小悟墟,对灵命信任至极的她,乃是笑料之最。

  引玉抬掌覆上莲心的后心,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凑到莲升耳边说:“莫气,莲升。”

  鬼祟们异口同声:“当年杀人者,是那托着匣子的,却是匣中念渡的咱们,回回只渡三魂!”

  “这次轮到我了,该到我了!”

  “什么到不到的,哪有次序可言呀,你还不清楚么,她回回渡的三个魂是极怒、极悲和极恐,你有多怒,有多悲,有多恐惧?你比得上我么!”

  “无嫌,果然只是棋子一枚。”引玉包住莲升的手背,她也惊诧,却不愤懑。

  莲升一动不动看着自己攥起的手,没说话。

  鬼祟又说:“还要撞三次钟,你们新来的,一定不知道要撞钟吧,真是操心死人了,就你们这样一问三不知的,还得让咱们来教!”

  “撞钟?”莲升眸光一动。

  “消灾呀,不撞钟怎么消灾!”鬼祟露出恨铁不成钢之色,义正严词道:“不过以前那人来时,也不见她手上持有钟磬,钟声都是从匣子里传出来的。”

  “多半是匣中有钟吧,用术法驱使就能响!”

  “新来的,快渡呀,上回多有冒犯,还望见谅呀!”

  玉雕佛像又是一颤,莲升怔住,掌心也被震麻。

  “当啷——”

  被束缚在佛像前的鬼祟摩拳擦掌,纷纷颔首说:“就是这个钟声,怎么不响了,再敲啊,渡啊!”

  引玉头昏眼花,不光是手指头,就连头皮也冒出麻意,眉心好像有寒风撞入,还未完全融合的真身竟被撕出灵台。

  当时真身融入灵台有多痛,此时就有多痛,她攀住莲升的手臂,硬生生要掐下莲升的一块肉。

  莲升怒目嗔视,她见到无嫌那尊像的耳边露出皲裂痕迹,冷声道:“明珰,我们被戏弄了。”

  引玉痛得面色煞白,一张唇被咬到鲜血淋漓。

  钟声再响,无嫌那石像上的裂痕又加数道,纹路间隐约能看到底下光滑的一面。

  底下果然还有一面!

  引玉紧扣着莲升的手臂,挤出一个音:“走——”

  如果说,玉雕里的“念”轻比鸿毛,撞出来的钟声只如空谷回响,那么,从无嫌石像里传出来的,便是天雷滚滚,震耳欲聋。

  莲升哪还敢留,脸上冷淡之色荡然无存,一举掷出手中玉雕,击向石像耳畔!

  玉雕化作粉屑,一缕金光灿灿的念从头逸出,竟汇到了像里。那些细屑把佛像上的裂纹填实,不过弹指,细痕全无。

  钟声停歇。

  莲升气息不畅,说:“被灵命算计了,此念与石像里的必会引起共鸣,所以我们一来,钟声便响!”

  众鬼嘀嘀咕咕:“钟声响了,怎么不渡呢,我等了一载,莫非还要苦等一载?”

  “不准走,渡了才能走!”

  不过是一群鬼,又怎拦得了莲升,莲升带着引玉掠出洞穴,从一众僵尸中穿过,破开桃树迷阵,找到厉坛上被深掩的出口。

  引玉灵台绞痛,离开地下才得以喘息,手脚皆麻,差点站不直。怪的是,她身边的莲升安然无恙,痛痒皆无。

  良久,她才挨着莲升说:“听见钟声的明明有你,还有一众鬼祟,为什么单单我痛?”

  莲升答不出,眉心花钿显露了她所有心绪。

  黑的,她鸷忿昭昭。

  “灵命让那个戏班子特地来演了一出好戏?”莲升冷冷哂着,“整座晦雪天,都是他们的戏台。”

  “那戏班子已经走远了。”引玉一倾掌心,把碎珠撒了,偎着莲升说:“他们总该有半句真话。”

  厉坛正中的桃树瑟瑟发抖,枝叶全在簌簌作响,像是刻意招人去看。

  引玉长呼一口气,牵起莲升的手往自己额角按,说:“快给揉揉。”

  莲升无心在此地多留,搓热了手指才给她按了几下,说:“灵命就是不想你重得真身,也不想你再上白玉京。牠悬佛珠在望仙山,不单是为镇你命格,还有据为己有之意,所以在白玉京时你受幻象影响,却又破除不得。”

  引玉挤出一记苍白的笑,那懒散作态放到现在,竟有几分奄奄一息的样子,看得叫人心疼。她的目光掠过莲升耳畔,望向远山。

  孤峰破云穿天。

  迷雾再掀一角,引玉的困惑忽然间有了解释,“弯腰,莲升。”

  莲升警惕地留意着四周,把耳朵凑了过去。

  “如果慧水赤山是画卷一幅,那晦雪天是什么?是卷首啊。”引玉亲了莲升的耳垂。

  正因如此,所以钟声大作时,颅中有如万千虫蚁在爬,能不痛么。

  厉坛正中的桃树还在抖动,引玉轻舒一口气,说:“去看看那棵树。”

  有人靠近,那树连根都在哆嗦,可惜寸步不能移。

  树后原本空空如也,刹那间露出一角桃粉衣料。一位身着粉衫的小姑娘战巍巍躲在树后,可不就是此前招来大火藏匿踪迹的“妖”么!

  十来岁大的丫头,粉白黛绿,此番她不招火了,不跑也不出声,脸上露出愧色,好像之前那把火是无意中放出来的。

  莲升眸色微沉,定定盯住引玉,省得引玉被伤着。

  “有话要说?”引玉停在树边,看树叶娇俏可爱,委实想伸手拨上一拨,但她记得康文舟就是这么死的,不得不忍着。

  丫头心急如焚,抬手扯住枝干,将枝叶往下一压,一根连着木牌的红绳顿时从上坠落。

  引玉抓到那被烧去一半的木牌,不解其意。

  小姑娘还是焦头烂额,嘴里发出“啾啾”音,一个劲朝树底下看,不住地跺脚。

  就这么个音,引玉哪知道她想说什么,揣测着问:“想让我们把僵尸都除了?”

  薄粉敷面的丫头连连摇头。

  想起大火中的另一个身影,引玉眯起眼问:“救谁,救它?”

  丫头双眼骤亮,却猛地望向别处,面上露怯。

  “你怎么来了。”莲升忽然开口。

  远处一个身影提剑靠近,除了谢聆,还能是谁。

  谢聆是来除妖的,康家的下人在客栈外跪晕了几个,康家管事的想求他出手,却不亲自前来,只会使唤这些为了粒米连命都不要的仆从。

  不过,他来此可不是为了帮康家复仇,身为修仙者,的确是要斩妖除魔。

  谢聆还未出声,瞳仁陡然一震。不是慌乱,也压根称不上欣喜,他呆若木鸡,回神后夺步而出,朝那粉衫丫头奔去。

  小姑娘被吓得不敢动弹,身形淡得飞快,转瞬没了影。

  谢聆发疯般四处找寻,喉头间似乎堵着话,只挤得出嗬嗬声。

  “谢聆。”莲升朝他后心一点。

  谢聆被定住,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失魂落魄,额角有汗滴落,颤着声说:“我听说此地有妖,再加上刚才鬼气大动,所以才前来探查。”

  引玉解下了树枝上的木牌,慢声说:“祈福求吉的木牌。”

  翻面后,她看到了寺庙的名字,念道:“祥乐。”

  莲升收手,朝引玉走近,说:“祥乐?树多半就是从那里迁来的。”

  作者有话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