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加布里埃尔送来早餐,由他亲手做的,苏洺不感兴趣连眼皮也没抬一下,男人也不恼,心情很好地用勺子喂到他嘴边。

  屏幕换了种电影播放,去年在戛纳电影节得过奖的文艺爱情片,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伴随着低沉的大提琴乐曲,加布里埃尔刻意想要营造出浪漫氛围,却在苏洺的冷漠下宣告失败。

  窗外飘着的小雨和男女主相互诉衷情一样多余。

  “多少吃一点吧,你胃里没东西了。”

  苏洺沉默地盯着恢复正常的电动窗帘看。

  装了三天冷静的加布里埃尔耐心告罄,外表看着柔弱的苏洺就像打不到的战士,意志坚定,无坚不摧,他耗费了那么长的时间也找不到弱点可以利用。

  加布里埃尔面上的神情逐渐暴躁,他对着苏洺说了几句威胁的话,甩门出去。

  他打算去地下室拿出在情趣店定制的玩具,放在苏洺身上好好玩一玩,猝然听到院子传出一阵异响。加布里埃尔心生警觉,浑身肌肉紧绷,做出防御姿态。

  在他肉眼还未分辨出的时候,大腿倏地传来剧痛,加布里埃尔跪倒在地,空气里有硝烟混着灼烧的味道,他才后知后觉自己中弹了,有人在暗处想要枪杀他。

  有什么是比在自己酒庄受到暴力威胁更离谱的事?加布里埃尔咬着牙想要逃,后脑勺就狠狠挨了一棍,“嘭”的一声金属脆响,打得身材高大的欧洲男人瞬间倒地,第二棍再次稳稳落下,加布里埃尔当场晕死过去,血液从伤口蔓延至地板,一片猩红。

  “看好他,别让他死得太容易。”

  柏郁泽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金属钢管末端染上大片血渍,从他被挂电话的第一秒起,就想让加布里埃尔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无论是以哪种手段。

  他将钢管扔了,往前走了一段路又停下,把枪别到后腰,又低头检查衣服,发现衣摆沾了血迹后立刻脱掉。

  柏郁泽站在与苏洺一墙之隔的角落,几次深呼吸,才将眼眸里的阴鸷与杀意隐去,手落在门把上时,柏郁泽的整只手掌都在发抖,抖到他握不住门把手。

  “我现在这样进去,会不会吓到苏洺?”

  超过三天没有合眼睡觉,一直处于极度焦虑中满世界找苏洺的柏郁泽,前一分钟还在外面握着手枪一击即中,此刻却打不开一扇门。

  随行保镖跟着柏郁泽多年,对他的乖张暴戾司空见惯,突然因为苏洺而变得怯懦,内心有几丝动容。

  谁也没法预料,门后是什么,被绑架三天的人,现在是否一切都好。

  以调查里显示的加布里埃尔对苏洺病态的迷恋,在这三天里,说不定已经做了许多次无可挽回的事。

  “柏总,苏先生不会怕你,他在等你。

  枪声响起时,苏洺知道是柏郁泽来了,当他亲眼看到那扇门被打开,柏郁泽站在逆光处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他的头发、眉毛、眼睛全部是黑色,像是寒冬夜晚一样的黑色。

  “喂,柏郁泽,沉着脸做什么,看见我应该开心地笑吧。”

  那么多的情绪一起涌上来堵在喉咙里,苏洺眼眶发红,眼泪留在眼睛里没有掉下来,他站在原地朝柏郁泽张开双手,脸上的笑容像是春天开满山谷的花。

  柏郁泽径直朝他奔过去,迎合苏洺的双手将他紧紧抱住,从袖管里露出来的手臂,关节骨格分明,血管微微突出,托着苏洺的脑袋稳稳按在肩膀处。

  两个人交换着呼吸和心跳,用近乎勒断肋骨的力量,来证明对方的存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弄丢了。”柏郁泽不停地在苏洺耳边呢喃道歉。

  整个世界突然像是被抽空了声音,柏郁泽神态痛苦,陷入深渊般的愧疚之中。

  苏洺心酸得厉害,他知道这几天柏郁泽经历的痛苦不比自己少,甚至会更多,“泽哥,带我回家,我想回家。”

  他没有中弹后的加布里埃尔是否还活着,之后又会有什么下场,苏洺相信柏郁泽一定会报复回去。他们上了回国的专机,等候多时的医护团队为苏洺做伤病诊断。

  整个诊断过程中柏郁泽寸步不离,紧握着苏洺的手,目光仿佛黏在他身上一样。

  医生委婉地提醒,“柏总,我们需要给苏先生做全面的身体检查。”

  柏郁泽犹豫了,下一秒手心被苏洺紧紧抓住,从救出来之后情绪一直没什么起伏变化的人,此刻脸色苍白,说;“我不检查了,我要和泽哥待在一起。”

  说着便挣扎着要起来,两个医生一时间竟然按不住被监禁了三天的苏洺。

  “你们不要碰他!”柏郁泽单脚跪到苏洺跟前,回握住他的手,与他额头贴着额头,“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洺洺别怕。”

  “好。”

  有了柏郁泽的保证,苏洺配合着医生检查,结束后他坐起身来,柏郁泽替他将上衣的扣子重新扣好,手指掠过的白皙肌肤,有青紫痕迹,他移开眼神装作没有看到。

  “医生跟你说了什么?”苏洺身体靠在柏郁泽的肩膀上,明明很疲倦了,可就是睡不着。

  “说当务之急,你需要静心休息。”

  苏洺笑得很是开朗,“就是被关了三天而已,问题不大,你忘了我心态一向很好。”

  长途飞行将时间拉得无比漫长,窗外的寒气依然没有退去,柏郁泽拥着苏洺躺在床上一直无法入睡,眼前反复出现保镖发来的现场图片,地下室未拆封的凌虐玩具,满房间的针孔摄像头,播放记录里的片源,苏洺被捆绑后留下的淤青的手腕......全部重叠起来,化作利刃潜伏进柏郁泽的心脏。

  他都让苏洺经历了些什么啊......

  怀里躺着的人呼吸平稳,可颤抖的眼睫毛透露了苏洺没有睡着的真相,柏郁泽想用手指抚平苏洺不安皱起的眉心,却又害怕惊扰了苏洺维持出来的平静假象,手顿在半空中,握了握,终是又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