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时衾不去书店的那天起, 夏帘总觉的叶时衾有什么东西瞒着他。
这种猜测是有依据的,包括但不限于,叶时衾放学后就拉着夏帘早早回家, 不在外面闲逛;和夏帘吃饭的时候老是看手机, 有时候听不到夏帘讲话。
就这么持续了几天,突然某一天叶时衾就好了, 不再开小差了,变得和以前一样。
但是晚了, 夏帘已经生气了!
“怎么了?今天吃饭不看手机了?”夏帘嘟嘴, 筷子对着盘子里头的米饭戳戳戳。
“帘帘, ”叶时衾慌里慌张地给夏帘剥虾,一块又一块放进他盘子里,“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我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啊。”
“我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叶时衾正襟危坐, “我是想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现在不能说, 期中考之后告诉你。”
夏帘眯了眯眼, 夹起叶时衾剥好的虾肉啊呜一口吃进去:“好吧。”
叶时衾:“那你还生气吗?”
“唔……还有一点生气, ”夏帘抱着胳膊,“你就说怎么办吧。”
叶时衾思考两秒:“我给你买豆酥记的咸蛋黄月饼, 别生气了帘帘。”
听到叶时衾哄自己, 夏帘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像有只蝴蝶扑棱翅膀。
“好, 不生气了。”夏帘抿唇笑。
叶时衾也笑了,继续勤勤恳恳地给夏帘剥虾。
吃好饭,夏帘和叶时衾回教室。
明后天就是期中考了, 大家这几天吃完饭也不去活动了,留在教室复习, 所以夏帘和叶时衾刚进去,就有很大一部分人在了。
夏帘坐回位置上,整理上礼拜测验的错题。
鲁屿在前面发回家作业本,看到顾淼回教室的时候猛然想起什么:“顾淼。”
“嗯?”
“听说你堂哥要回国了啊?”
“什么?”顾淼坐回位置上,一脸懵,“顾之宇要回国了?”
鲁屿惊讶:“你不知道?”
“不知道。”顾淼摇头,哎了一声,弱弱地说,“顾之宇家跟我家不怎么联系的,他们家有钱,都是跟有钱的亲戚联系,我们家就是属于没钱的那一户。”
“所以我不知道也很正常。”她红了脸。
鲁屿若有所思:“哦,我是听别人说起的,顾之宇回国告诉了一群富二代,兴师动众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大明星呢。”
顾之宇这个名字过了太久,夏帘差点忘记还有这个人。
想起初一的时候他那副普信的样子,夏帘就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抖了抖,叶时衾以为他冷,把校服外套给他披上。
夏帘嬉笑,脱掉外套:“我不冷,现在还好。”
“我要睡觉了。”中午夏帘犯困了,他把书叠成一摞放在桌角,趴到位置上,脸朝着叶时衾。
“那你批件校服。”叶时衾重新把校服给夏帘盖上让他当被子。
夏帘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叶时衾,后者给他盖校服的动作很温柔。
好喜欢啊,夏帘想。
能不能让叶时衾多盖几次?
他闭上眼,装作睡着的样子,然后动了动肩膀,校服就“不小心”落下。
旁边的人写字的动作明显一顿,叶时衾放下笔,捡起校服给他盖好。
夏帘隐藏在胳膊下的唇角微微上扬,继续装睡,过几分钟,他的校服再度落下。
叶时衾又放下笔,重新给他盖上。
几分钟后,校服再次掉下去。
一来二去,叶时衾干脆放弃午自习,也趴到桌上休息,左胳膊垫着脑袋,右手抓住夏帘的校服,确保校服盖在他身上不要掉。
夏帘换了个姿势,把后脑勺对着叶时衾,因为他脸上的笑意快要遮不住了。
叶时衾一直抓着他的校服,夏帘也就不再动,时间一长困意袭来,他还真的睡了过去。
-
期中考在礼拜五结束,这周没有作业,大家考完全都约着出去玩。
夏帘回到教室,叶时衾已经把两人的书包整好了:“帘帘,我们晚上出去玩吧。”
“嗯?去哪里?”
叶时衾:“你跟我到那里就知道了。”
夏帘想起叶时衾之前说的:“你说要送我的东西,就是这个呀?”
到现在为止,叶时衾大方承认:“嗯。”
夏帘跟着叶时衾出教室:“什么地方?”
叶时衾不告诉他,神神秘秘的,夏帘一直追问,叶时衾只是说“你到了就知道了”。
好吧,夏帘心里窃喜。
一路跟着叶时衾上了出租车,车子一路狂奔,似乎司机也赶着回家吃晚饭,就等接完他们这最后一单。
等车子驶过一眼望不到头的公路,停在翻腾的大海旁边时,夏帘有点震惊。
远处的音乐声已响起,人潮的涌动和欢呼伴随着海浪声响彻天际,麦克风,电吉他,贝斯,架子鼓,键盘的节奏糅杂在一起,非常热闹,非常汹涌。
“这是……音乐节?”夏帘抬头,“你这几天就是为了这件事?”
叶时衾点头:“对啊,你不喜欢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惊讶。”夏帘想起章沉前几天送给他的音乐节门票,不会就是这个吧。
“门票有点难抢。”叶时衾垂眼,“我一开始没抢到,后面一直等人出票,所以那几天一直看手机,我怕有人出票被先一步买走了,帘帘,那几天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噗嗤——”夏帘笑出声,“你的意思是,你因为手速慢抢不到票,然后一直在二手市场蹲人买票?”
叶时衾移开视线,耳根红:“也没有手速慢……”
真是男人奇奇怪怪的自尊心啊!
夏帘捧住叶时衾的脸,哈哈大笑:“叶时衾,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叶时衾耳根红得更深了。
“我也手速慢,你不用害羞啦。”夏帘咧开嘴角,“还有,我已经不生气了,你不用在意,相反,我现在很兴奋。”
他指着那边如大海般翻腾雀跃的荧光棒:“那边好热闹啊,我想快点进场了!”
叶时衾眺望着,眸光又落在他身上,眼底星星闪烁:“那我们走。”
夏帘:“嗯!”
……
“沉哥,夏帘真的会来吗?”李烁看着章沉把一箱箱烟火从车上搬下来。
章沉望向对面热闹的海滩:“会,我有预感他会来。”
“不是,你干嘛把我们叫过来给你当苦力啊。”另一边,许不言把烟花放在地上,双手叉腰大喘气,“这大晚上的我不去酒吧,跑这陪你闹来了,哎哟,可累死我了。”
章沉冷嘲热讽:“肾虚吧你。”
许不言立马把腰杆挺直了:“胡说!我好得很!”
章沉拍拍手:“别废话了,过来帮我摆烟花,摆齐了,这样好看点。”
夏帘看到一定很喜欢。
章沉决定等烟花升起的时候,再对夏帘表达自己的心意,夏帘的态度也许会比之前软化一点。
李烁听话地过去般箱子:“沉哥这么浪漫,夏帘肯定会动心的,言哥你说呢?”
许不言一屁股坐在沙滩上:“我喜欢看乐子。”
章沉和李烁:“……”
许不言哼着小曲,被章沉泼了一沙子:“呸呸呸!”
他站起来疯狂抹嘴巴:“章沉你有毒吧?沙子都进我嘴里了!”
章沉:“还不快点帮忙,我要赶紧去找夏帘了。”
“……行行行。”许不言认命地过去。
三个人忙活了半天,终于把烟花排好了队。
章沉等不及休息,对他们说:“我过去了,等我到那边你们就负责把烟花点燃。”
许不言挥手:“ok,你快去吧,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章沉点头,转身朝对面海滩跑去。
……
期中考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确实很适合参加音乐节,夏帘拉着叶时衾挤进人群。
台上唱着歌,台下又是欢呼又是掌声,挥舞的荧光棒一浪接着一浪。
他们来的有点晚,前面已经坐着很多很多人了,后面来的都站在后头,或者坐在沙滩上。
夏帘非常兴奋,不过是在黑夜里,看不见他的红红的脸蛋。
舞台特别嗨,还伴随着灯光秀,五颜六色的灯光一遍又一遍扫过观众席。
台上的女歌手穿着简单的白吊带,牛仔裤,高马尾,甜美的声音就通过话筒传遍沙滩:
“让彩虹铺满你的梦,星星住进你眼中”
“对你的心动,挂在窗外的晴空”
“我想穿过云,和你星空下相拥”
“面向大海,吹着风——”
夏帘扬起嘴角,抬头对叶时衾喊:“叶时衾!”
叶时衾望过来,眼底盛满了星星。
女声还在唱,不知是谁的心跳在打鼓:
“因为你爱与众不同,温柔抵挡了寒冬”
“浪漫在汹涌,填满空白的时空”
夏帘:“我好开心啊。”
周围太吵,很多人在合唱和欢呼,叶时衾没有听清。
“在你的身后,不愿离开一秒钟”
“让两个世界,慢慢相融”
“你说什么?”叶时衾低下头。
夏帘冲他耳边,重新喊:“我说——我好开心——唔!”
他身后的观众猝不及防撞了夏帘一下,夏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冲力往前推。
随即他的嘴唇贴上叶时衾的脸,结结实实,严丝缝合。
叶时衾愣住。
凉爽的海风吹来,掀起两人的头发丝和衣角。
夏帘双眼猝然睁大,立马弹开,捂住嘴:“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有人推我!”
叶时衾缓慢地直起身子,滚了滚喉结,睫毛颤颤,脸红着移开视线:“知道。”
另一边,章沉看到这一幕,直愣愣地僵在原地。
远处的海滩升起一簇簇烟火,照亮半边夜空,不少人哇了一声,欣赏这不知道谁准备的璀璨烟火。
章沉被涌过来的人群撞到后退几步。
夏帘,亲了叶时衾。
章沉眼眶蒙上眼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那一声声烟花在空中的爆炸,就像为他的哀歌。
……
“你怎么了?从音乐节回来就突然要走,到了这什么也不喝,一直坐在位置上发呆。”许不言和李烁对视一眼,“什么情况?夏帘没来?”
章沉手肘支在膝盖上,掩面:“来了。”
“那然后呢?”许不言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你跟他表白了?他拒绝了?”
章沉闷声,闭着眼,眉心痛苦地皱了皱,语气颓然:“没,没跟他表白。”
李烁:“啊?你没有跟他表白?”
章沉:“嗯。”
许不言:“你把话说清楚啊,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章沉的心脏又被肉刺扎了一下。
他脑海里不断回忆刚才在沙滩上的那一幕,自己跑去人群中找夏帘。
却看见夏帘和叶时衾贴在一块儿,夏帘抬头亲对方的脸。
人潮涌动,灯光飞舞,他们俩却静静地倚靠在其中,空气中都散发着一丝暧昧的情愫。
章沉捂住脑袋:“我不想说。”
他根本就不想提及,一提及痛的是自己。
见到章沉这么丧,许不言本来还想问的,现在也默默闭上了嘴。
……
叶时衾送夏帘回家。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夏帘家门口,夏帘到现在还不敢直视叶时衾,握着大门把手,说话磕磕绊绊的:“我,我进去了。”
叶时衾双手插兜:“嗯。”
夏帘拧开门把手,门缓缓打开。
“等下。”叶时衾抬手按住,将门推了回去。
夏帘转头,叶时衾右手撑在门板上,低头望向他,这个姿势几乎把他半包围,叶时衾身上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
“怎、怎么了?”夏帘紧张。
叶时衾静静地看他一会儿,另一只手抬上来。
夏帘咬住下唇,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揪住自己的T恤下摆。
叶时衾左手伸向他的头发,揉了揉。
夏帘头发软,一张小脸特别白净,因为咬过嘴唇,唇色嫣红,十分艳丽。
叶时衾觉得心里头一股火烧,别开眼睛:“进去吧。”
突然被揉脑袋,夏帘更紧张了:“那我、我进去了。”打开门迅速溜进去。
他跑进家,把门啪得一声关上。
“哎呀,怎么毛毛躁躁的。”余明月走出来,“回来啦?晚饭吃过没有?”
“没。”他俩因为那件不小心的事,完全把吃晚饭这件事忘记了。
余明月笑道:“那过来吃,外婆给你温了饭。”
“谢谢外婆。”夏帘跟着余明月去厨房拿碗筷。
余明月把饭菜摆上桌,坐在夏帘旁边看着他吃。
夏帘一口一口吃着菜,脑子里又开始神游。
叶时衾的脸好软啊……凉凉的。
夏帘捧着碗噗嗤一下笑出声。
余明月惊讶:“怎么了?吃饭这么高兴啊?”
“啊?”夏帘意识到自己偷笑,忙正经,“对,吃到饭很高兴。”
余明月笑,给他夹菜:“那多吃点,外婆就喜欢你看多吃饭。”
“嗯。”
夏帘忍住笑,吃完饭洗好碗,就上楼洗澡。
洗完澡出来时间也不早了,夏帘爬到床上躺好。
被子盖在身上,夏帘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几秒后,房间里传出噗嗤一声笑。
他,亲了,叶时衾。
他亲了叶时衾。
夏帘脑子里不断重现在音乐节的场景,嘴角根本合不拢。
他有点担心叶时衾反感,可是从刚才到家门口为止,叶时衾一直都没说什么,甚至还摸摸自己的脑袋。
所以叶时衾没有生气……
夏帘咬住唇,捏着被子往上提,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清澈又明亮。
心跳也砰砰加速,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停过。
怎么办,夏帘心想。
占大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