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夏帘回去就做梦了, 梦到下午在叶时衾的卧室,叶时衾换衣服给他看。
夏帘坐在床上,一直摇头:“不对, 不是这件。”
叶时衾换了一件又一件, 夏帘着急地跺脚:“不对不对,不是这件。”
“那是哪一件?”叶时衾问。
夏帘急得快哭了:“我不知道, 反正不是这件,你继续换!”
叶时衾满眼宠溺:“好吧。”又打开一个盒子, 这回拿出一件黑色的丝质衬衣。
夏帘瞪大眼睛:“对, 对!就是这件!就是这件!”
这回终于对了, 夏帘想看的就是黑衬衣。
“你快点换上!”
叶时衾就当着夏帘的面换上,不过这件衬衫跟下午的那件不一样,纽扣变成了丝带, 要穿好必须一条一条绑起来, 系成蝴蝶结。
“穿好了。”叶时衾说, “帘帘, 你看着喜欢吗?”
“喜欢, 特别喜欢!”夏帘狠狠点头。
叶时衾:“那我换下一件了?”
夏帘:“好啊。”反正他想看的已经看完了,剩下的随叶时衾换。
叶时衾抬手解蝴蝶结, 但是怎么解都解不开, 叶时衾放下手,求救似的看着夏帘:“帘帘, 打结了,你过来帮帮我。”
“啊?”夏帘反应慢。
叶时衾抓着丝带的一头:“过来帮我解开。”
夏帘突然觉得从头到脚都变热了,好紧张。
“帘帘, 你在想什么呢?”叶时衾唤他,“过来啊。”
过来, 过来啊。
夏帘觉得叶时衾好像在施咒,他想走过去,可是脚底却动弹不得。
叶时衾问:“帘帘,你为什么不过来?”
夏帘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叶时衾放下丝带:“好吧。”
“既然你不过来,那我就过去了。”他说。
夏帘:“?”
他忘记了眨眼,看见叶时衾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夏帘被叶时衾按倒在床上。
叶时衾膝盖压上床单:“我过来了。”
他握住夏帘的手,引导着摸到衬衫胸口的丝带,语气很轻,似有若无地勾着:“现在你可以帮我解了……”
“!!”夏帘猛地坐起来。
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他抬头,摸到一脑门的汗,窗帘拉的死死的,房间里很暗,外面月亮还高挂着。
夏帘掀开被子,突然看见什么,眼泪花冒出来,懊恼地去衣柜里拿新内.裤,新睡衣,溜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夏帘接了盆水,耳根泛着羞赧的粉红色,咬着下唇,白净的小手用力搓内.裤。
双眼水汪汪,雾蒙蒙,夏帘边洗边用手腕揉眼睛。
太羞耻了,好丢脸。
夏帘把衣服去阳台晾完,回到房间,被子把自己裹成蛹,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
翌日,夏帘很晚才醒来。
昨天折腾到凌晨才睡过去,以至于他一觉睡到要吃中饭。
夏帘起床后下楼,看见外公外婆在厨房忙活。
外婆看见夏帘走进厨房:“快点刷牙洗脸去,今天你姨妈和表妹过来吃饭。”
“啊?姨妈和糯糯要来吗?”
“那可不,已经在路上了。”
夏帘点头:“那我马上去换衣服。”
中午,姨妈和许知糯果然来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外婆说下午带着许知糯去商场买衣服。
许知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帘问她:“怎么了?”
许知糯嘟嘴:“表哥,我觉得外婆和妈妈给我挑的衣服都很老气,一点都不像我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穿的。”
几个大人笑起来。
夏叔鸿:“外孙女说你挑的衣服老气。”
余明月:“唉,我那审美都很久以前了,现在年轻人喜欢什么我真不知道。”
姨妈也说:“对啊,跟不上他们的潮流,我每次给她买衣服她都要嫌弃死。”
余明月对许知糯道:“要不下午让你哥带你去。”
夏帘正在往嘴里扒饭,听到这话抬起头:“啊?可我是男生,不懂女生喜欢什么类型的吧。”
许知糯眼睛亮闪闪:“我可以自己挑,表哥只要看着我不被坑就行了。”
余明月大手一挥:“行,你自己挑,让小帘给你付钱。”
许知糯甜甜的笑:“谢谢外婆,谢谢表哥。”
饭桌上一片欢声笑语。
吃完饭,夏帘让许知糯去玄关换鞋,手机叮咚响,夏帘打开,是叶时衾发来的微信。
叶小雪:【帘帘,下午来我家做作业吗?】
看见叶时衾这条消息,夏帘就想起昨天晚上做的梦:……
他真不想回这个,让他半夜洗衣服的罪魁祸首。
不过算了,谁让他心软呢。
夏帘回复:【许知糯来我家了,我下午陪她出门买衣服。】
打完这句话,他突然灵光一闪,问:【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你可以给点建议。】
叶小雪:【好,你们什么时候走?】
夏帘:【我们刚要出门。】
叶小雪:【我现在过来。】
夏帘:【好。】
“表哥你在跟谁发消息?”许知糯问。
夏帘收回手机:“跟叶时衾,他说他也过来。”
许知糯:“叶哥哥也来吗?”
夏帘:“嗯。”
提起叶时衾,夏帘又有话说了,他打开门出去:“你知道也是画画好嘛,一般画画好的人,审美好,他能给你提点建议。”
“搞得好像我画画不好一样……”许知糯吐槽,跟在夏帘身后出了院子,“表哥,你怎么每次说到叶哥哥都那么骄傲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画画好呢。”
夏帘挠头:“额……”
两人等在十字路口,看见叶时衾从远处走来,他今天穿着黑色休闲裤,上衣一件白T,外套是内蓝外黑的假两件翻领长袖,搭配一双白鞋,干净又清爽。
“哇,叶哥哥又帅了。”许知糯在夏帘旁边感叹。
夏帘呆呆地看着,哈喇子差点流下来:“你看,我说的吧,他挺会搭配的。”
许知糯:“?”她怎么觉得夏帘表哥比她还花痴。
叶时衾走到他俩面前:“走吧。”
夏帘点头:“好。”
三个人便出发去商场。
走进一家服装专卖店,三人一进去,就有销售员迎上来问谁买衣服。
夏帘指了指许知糯:“她买,初一小朋友的。”
许知糯:“……表哥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才高一,居然叫我小朋友。”
夏帘:“……”
销售员特别热情地选了一套裙子:“你们看这套怎么样?”
一套茉莉黄的裙子,下身是到膝盖的纱裙,上衣是方领泡泡袖。
领口有点大,并且胸口做了镂空设计,蒙了一层纱,若隐若现的。
夏帘和许知糯:“……你确定这是十三岁穿的衣服?”
销售员没有眼力见道:“这套裙子很好看的,十三岁穿成熟点又没事。”
夏帘心道:人,不能为了割韭菜,就胡言乱语。
许知糯摇头,拒绝:“我要是穿这个绝对会被老师叫家长的。”
夏帘表示同意。
叶时衾指着旁边货架上那一排上衣里其中一件道:“这件呢?”
销售员把那件上衣勾出来,是一件短袖学生领,领边是波浪纹的设计,袖边和衣服下摆边缘是茉莉黄色,跟那套衣服下面的纱裙很搭。
“我喜欢这件。”许知糯说。
夏帘点头:“那你去换上试试。”
“嗯。”许知糯从销售员手里拿过,进去换衣间。
夏帘和叶时衾坐在沙发上等着,夏帘打了个哈欠,叶时衾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嗯?”夏帘问,“很明显吗?”
叶时衾点头。
夏帘努嘴:“那还不是因为……”
他停住,差点就把梦见叶时衾的事情说出来了,这可不行。
叶时衾:“因为什么?”
夏帘:“因为我昨晚通宵打游戏了。”
叶时衾点头:“哦。”
虽说刚才的销售员割韭菜的意图太过明显,但后面服务态度还是蛮好的,夏帘他们坐着,她马上端来几杯柠檬水,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夏帘渴了,边喝边等。
换衣间的门被打开,许知糯走出来,整个人就像一株灿烂的茉莉花,走起路来裙摆摇曳,富有少女气息。
“哇。”许知糯走到全身镜前,“好好看啊。”
夏帘走过去瞧:“确实好看。”
不愧是叶时衾,这件上衣选的太搭了,既可以搭配校裤,又可以搭配裙子。
“穿着舒服吗?”夏帘问。
“舒服的。”
“那就好。”夏帘叫来销售员,“买单。”
销售员指着叶时衾:“刚刚这位男生买过单了。”
夏帘:“啊?”他看向叶时衾,“你什么时候买的?”
叶时衾:“你们俩在照镜子的时候。”
许知糯惊讶:“叶哥哥,你给我买的吗?这不太好吧。”
夏帘:“对啊,叶时衾,我把钱给你吧。”他刚刚算了下衣服的价格,还有点小贵呢。
叶时衾:“不用,给表妹买的,开心就行。”
夏帘刚想说话,许知糯就抢着回答:“谢谢表哥!”
夏帘:“???你瞎叫什么?”
许知糯摇头晃脑:“是叶哥哥叫我表妹的,那他可不就是我表哥嘛。”
叶时衾点头,满意道:“没错。”
夏帘抬头,看见叶时衾笑意盎然,微微红了耳根,挪开视线:“算了,你想叫就叫吧。”
许知糯:“好耶!”
明显这声表哥把叶时衾叫开心了,接下来许知糯想买什么衣服,叶时衾都先一步买单,每次都说“没事,表妹喜欢,给她买吧”,夏帘想拦都拦不住。
最后三个人拎着好几袋衣服去吃饭。
许知糯一副狗腿样,给叶时衾端茶递水,都不知道谁才是她亲表哥。
“帘帘。”叶时衾把水杯移到夏帘面前,“喝水。”
算了算了,这次他本来也没出钱,都是叶时衾出的,许知糯多叫两声也是应该的。
夏帘端过水杯:“谢谢。”
几个人等上菜,许知糯很无聊,夏帘就把自己的手机给她玩。
许知糯点开夏帘的朋友圈:“表哥,你怎么都不发朋友圈的呀,也太无趣了,我妈一天都要发好几条朋友圈呢。”
夏帘:“没什么好发的呀。”
“你跟叶哥哥出去玩的照片呢?”
“都在相册里,也不需要发朋友圈啦。”
“噢,原来都在相册里,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没有叶哥哥的照片。”
夏帘:“……”这话说得好像他特别花痴似的,还特地把叶时衾的照片保存起来。
“表哥我晚上要住在外婆家。”
“好啊,反正房间都有。”
“那叶哥哥呢?”
“关你叶哥哥什么事啊?”
“咦?”许知糯问,“你们现在不一起睡吗?”
夏帘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时服务员来上菜,他挪了一下位置:“现在这段时间基本都睡自己家。”
“哦。”许知糯点头,“那就是放假的时候一起睡咯。”
夏帘:……差不多是这样但也没有天天睡啦!小孩子家家的这么八卦!
许知糯笑道:“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不跟叶哥哥一起睡觉呢。”
夏帘:“……”
叶时衾在旁边听得嘴角上扬,鱼上来后就专注给夏帘挑鱼刺。
因为夏帘不太会吃鱼,每次吃都会卡住,叶时衾一定要挑得很仔细才行。
“你觉得这家餐厅怎么样?”旁边一男一女走过。
叶时衾还在剃鱼刺,听到女人熟悉的声音:“挺好的。”
他咻然抬头,循着声音往后看,看到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撑着门板,穿白裙子的女人已经走了出去,留下一片裙摆,女人的头发是大波浪卷,出了门框马上消失不见。
穿黑西装的男人往回看了眼,是叶时衾不认识的。
应该是看错了,叶时衾想。
“叶时衾。”夏帘叫他,“你在看什么?”
叶时衾回头:“没什么。”把鱼肉放进夏帘碗里。
“谢谢。”夏帘笑。
-
还剩一个星期就要期中考试,班级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早自习说话的人也少了,所有人都全身心地投入到复习中。
平时大家插科打诨,但该卷的时候谁也不虚谁,这不,早自习刚下课夏帘就收到蒋遇飞的好几条消息轰炸。
蒋遇飞:【夏帘!!!】
蒋遇飞:【晚上去书店复习吧!!叫上叶时衾,我们仨一起!!】
夏帘:【你想复习?那为什么不干脆上晚自修?】
夏帘:【晚自修上完回去不就好了。】
蒋遇飞:【你不懂!!什么叫默默地卷啊!我们表面要装作没有努力的样子,但是分数出来吓他们一跳!】
……这什么趣味。
夏帘抬头跟叶时衾说:“蒋遇飞说晚上去书店复习,你去吗?”
叶时衾正在看手机,闻言按灭屏幕:“我可能没空,你们去吧。”
“哦。”夏帘也不知道叶时衾为什么没空,有点失落。
他回复蒋遇飞:【叶时衾不去,就我们俩。】
蒋遇飞:【okkk!那我先预约一下自习室。】
夏帘:【嗯。】
放学后,叶时衾把夏帘送到书店:“我先走了。”
夏帘点头:“哦。”
他看着叶时衾离开,抿抿嘴,走到书店二楼。
“哎呀,我在楼上都看到你俩在下面腻歪。”蒋遇飞坐在落地窗边的位置揶揄道。
“什么腻歪……别乱说。”夏帘闷闷不乐地坐下。
根本就没有腻歪!叶时衾头也不回的走了!
蒋遇飞:“行行行,看你兴致不高的样子,吵架了?”
“没有。”
夏帘拿出课本复习,看了一半,回忆了一下这几天,好像没发现叶时衾有什么心事啊。
自习室里特别安静,因为期中考很多人都过来预定位置,几乎都坐满了。
夏帘学了一会儿去外面灌水,也不知道为什么,饮水机偏偏放在厕所门口,夏帘倒水的时候总是似有若无地闻到厕所的味道,这很难评。
他决定去找书店老板反映一下,于是走下楼,就看见前台有个人伏在桌上。
“麻烦帮我把礼物打包的好看点,我要送人。”章沉斜倚着前台,看老板拿出漂亮的打包纸,视线一转,看见夏帘站在楼梯口。
章沉惊喜,跑到夏帘面前:“夏帘,你在楼上自习吗?”
“……”夏帘淡声:“嗯。”
见到章沉突然又想起上回他说喜欢自己的事情,夏帘很郁闷。
章沉看他往前台走,忙跟上来:“正巧,我买了礼物要送你呢,老板正在打包。”
书店老板抬起头:“他就是你要送礼物的人啊?”
章沉脸红:“对啊。”
夏帘:“……老板。”
书店老板:“你别急,我马上打包好了。”
夏帘“……我就是来提建议的,二楼饮水机放厕所门口太臭了。”
书店老板又抬头:“噢噢,饮水机是吧,我知道,好多人跟我说了,等下我就去挪位置。”
夏帘:“谢谢老板。”转头上楼。
书店老板把包好的礼物拿上来:“唉你礼物不要啦?!”
章沉抄起礼物追上去:“夏帘,夏帘!这给你!”
“我不要。”夏帘推拒。
章沉:“拿着吧。”
夏帘怕吵到楼上自习的同学,压低声音:“章沉,我之前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你别再来了。”
章沉举着礼物的手凝滞在半空,放下:“我也说过我不会放弃的。”
“……马上期中考了,你不用复习的吗?”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章沉说,“夏帘,我现在已经开始好好学习了,我想让你看到我的努力,想让你给我一次机会。”
夏帘认真跟他讲:“没有机会,一次机会也没有。”
章沉心痛,他垂着手,整个人像瘪了的气球:“你说你喜欢叶时衾,那叶时衾喜欢你吗?”
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夏帘不知道叶时衾的心意。
果然,夏帘睫毛颤了颤:“不知道。”
章沉松了口气,试探道:“如果叶时衾不喜欢你怎么办?”
他像个小丑似的自欺欺人,骗夏帘,也骗自己。
章沉觉得自己很可恨,但是没有办法,他绝对不能让叶时衾把夏帘抢走。
如果叶时衾不喜欢他,这句话就像一株带刺的荆棘,缠绕在夏帘的心上。
又痛又难过。
“不关你事。”夏帘冷脸,“你走。”
“好好好,我走。”章沉见夏帘生气了,不敢继续说。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票:“这是下礼拜五晚上的海边音乐节,你到时候过来吗?我等你。”
夏帘:“不去。”
“去嘛,音乐节可好玩了,期中考过后要放松一下。”章沉把夏帘的手抓起来,礼物塞到他怀里,不等夏帘叫他,章沉立马跑了,还回头提醒他:“你记得来啊!”
夏帘无语:“……”
闷闷不乐地回到自习室。
蒋遇飞:“你买了什么东西?”
夏帘把礼物和音乐节的票子放他桌上:“送你了。”
蒋遇飞受宠若惊:“给我买的?这不太好吧?”叶时衾知道了可不得杀了他。
夏帘:“不要我扔了。”
“要要要!”蒋遇飞护在怀里,拿起票根,“哇,海边音乐节!我知道我知道,这票可难买了呢,但是这怎么就一张?”
“不知道,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夏帘懒得说话。
蒋遇飞把票塞进裤兜:“我考虑考虑。”
夏帘坐在位置上发呆。
刚才章沉说的话给他提醒了,如果叶时衾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说开,这太危险了,也许连朋友都做不成。
夏帘难过地往前一趴,唉声叹气。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这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