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的,王叔全都一无所知。

  裴煜打开手机询问路凛洲,路凛洲也只回了他神秘简单的三个字:[多穿点。]

  裴煜打开衣柜,取出一件简约而不失高档的驼色大衣。大衣长至小腿,硬挺垂顺的版型,显出颀长而峭拔的身形。

  束在脑后的长发,则平添了几分柔软。

  司机按时将裴煜送到指定的目的地,并不在原地多逗留,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起风了,湿凉的晚风不受阻碍恣意穿梭,几番来回,撩乱裴煜鬓边微长的碎发。

  在这样空旷的环境,他生来敏锐的五感被进一步强化。没有躲在暗处跟随的保镖,就连照明的路灯都稀缺得可怜。

  他转过身,脸上凌乱交缠的发丝立马全被吹拂开,完全展露俊美的容颜。琥珀色的眼睛亮如星辰,映出黑暗深沉的海面。

  而海边另一处明亮的光源来自高高耸立的塔尖。夜风肆意,海浪翻涌,那灯塔是唯一静止的坐标。

  灯塔内部,一望无际的楼梯盘旋而上,扶手两侧全被漂亮的红玫瑰缠绕,幽香萦绕鼻端。用于装饰的灯星星点点在团簇的花朵间时隐时现。

  殷红的颜色似火又似血,藤蔓布满荆棘,人们被它吸引着情不自禁靠近,直到付出遍体鳞伤的代价。

  汹涌澎湃的热烈与钻心刺骨的疼痛交织在一起。

  纵使缺乏记忆,红玫瑰仍旧让人联想到爱情。

  玫瑰沿着扶梯向上蜿蜒,宛如没有硝烟的烈焰,于无声中滚滚冲天。

  裴煜在玫瑰的指引下登上塔顶。四下寂静无声,高瓦数的射灯照亮海面,灯塔内部反而一片昏沉。

  视线在昏暗中受阻,令一股有所区别的玫瑰清香飘了过来,格外清晰。裴煜立刻转身,眉目锋锐的男人悄无声息,已与他靠得极近。

  偷袭耳后的红痣失败,路凛洲遗憾地在心里啧了声,嘴上则一本正经地问:“喜欢么?”

  裴煜微有些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是给你的惊喜”路凛洲说着,尾音在舌尖一转,随后调笑地喊了声,“Alpha。”

  他这么一称呼,裴煜微怔,而后失笑。

  流动的眼波里漾着碎金,眼尾一路垂钓到人心里,钓住心尖上最柔软的那块肉。

  半晌,裴煜才忍着笑意纠正道:“应该是Alpha给Omega送花才对。”

  路凛洲晃了会儿神,也笑了:“怎么,不喜欢?”

  期待的神情里仍不缺傲慢自得,于是他又拖腔带调地来了句:“这是老公给你的惊喜。”

  作为Alpha,裴煜并不打算和他的Omega在口头上争个高下。他默不作声走到护栏边,望向下方壮阔的玫瑰天梯,同时问身后的人:“这些花太多了,怎么带走?”

  “不用带走。”路凛洲说,“看到就行。”

  今晚的路凛洲仍旧西装革履,量身定制的版型只容许内搭薄厚适中的衬衣,两件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抵御冬日的低温。

  墙面上有好几个方型空洞,白天时是视野良好的观测窗,此时则是任由海风穿堂而过的漏洞。

  裴煜在心里向花海致以惋惜,提议道:“早点下去吧,这里挺冷的。这附近有饭店之类的地方吗?我们去店里坐一会儿?”

  上灯塔前他见周围黑黢黢一片像是荒无人迹,但地方是路凛洲选的,肯定比他更清楚附近的环境。

  路凛洲当然很清楚,他特意选了这么个地方就是为了避开人。他包下了整片海滩和海域,为了避免有人误打误撞闯进来,就连附近的商店也都被迫提前打烊了。

  约在温暖的饭店相见显然是更简单也更舒适的选择,但他没法顶着这么个肚子赴宴。或许花梯带来的惊喜不够胜过冬日的严寒,他还另有准备,唯独在这里才能实现。

  “再等十分钟。”

  裴煜无奈,他分明是担心一大一小受冻才提议要走,路凛洲的回答倒显得像是自己着急。

  为了表示自己还算满意这份惊喜,他走近路凛洲,远离了玫瑰护栏,又闻到那种不太一样的玫瑰香气。

  “今天的玫瑰味比以前浓,又有点不太一样。”

  路凛洲一怔,玫瑰味的沐浴露和香水当然有所不同,但裴煜这鼻子……是狗吗?

  在裴煜靠近时,心跳刚慌乱一瞬又被安抚下来,仿佛有温柔的雪轻轻落在他肩头,融进他的肌肤血脉里,散发出清冽的森林的气息。

  好歹裴煜对信息素的存在深信不疑,他却十分清楚一切不过是谎言。

  ……实在说不上来谁更像狗。

  路凛洲扫掉钻进脑海的荒谬念头,眉梢轻挑,问道:“有什么不同?”

  裴煜再闻了闻,一边回忆:“说不上来…之前的比较清新,今天的很甜,带着些果香。”

  然后又强调了一遍:“很甜,但不会觉得腻。很好闻。”

  裴煜口口声声描述的都是不存在的信息素,话钻进旁人耳里,一个字接一个字的却都变了味。

  甜和香之类的字眼本该像“老婆”一样惹人生气。然而路凛洲面色如常,只喉结滚了几滚,眼眸的颜色暗了几分。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藏在阴影里的面庞骤亮。

  裴煜先看到他眼神中不加掩饰的直白,而后才偏头望向声音和光照的来源。

  窗洞外,一朵烟花于夜幕轰然炸开。

  璀璨流金,缤纷夺目。

  彩色的火星向四周扩散飞溅,倒映在澄明的浅色眼眸里,宛如绚丽的夏花在眼底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