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要和路凛洲进行真刀实枪的亲密接触仍有一道难以越过的心理屏障。

  明明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孩子都有了,他仍在拘泥着有关情爱的事。

  洗完澡,他又在客厅里逗留了片刻,给自己灌下一杯呛人的酒,然后拎着长嘴玻璃酒瓶,挪动变得迟缓的步伐地去敲门。

  房门很快打开,门外的裴煜只穿了一件浴袍,简单流畅的白更显身材颀长匀称。

  脸上却莫名染上两团酡红,从脸颊到眼睛都红了。仿佛有绯红的笔描画出美人眼的轮廓线,而那勾翘的眼尾一泛起红,竟像是绽开了艳丽的花。

  路凛洲慢了半拍才发现他手里的高度烈酒。

  裴煜上前一步,对着路凛洲晃了晃酒瓶,磕磕绊绊地开口:“你…要不要,也来点?”

  转瞬又像只野猫似的,一惊一乍地收回酒瓶,抱进怀里生怕被抢,嘴里则嘟囔着:“差点忘了宝宝……”

  路凛洲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眼底没什么情绪,脑中思绪一刻不停。

  不管裴煜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真傻还是装傻,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裴煜是真以为他怀孕了,由衷地关心着这个孩子,甚至愿意为了这个孩子让他上。

  路凛洲挑起半边眉梢,倒是没想到裴煜会提前把自己灌醉。

  怪有趣的。

  他接过那半瓶酒,压低的嗓音在夜里显出几分温柔来,吩咐声更像是诱哄:“去床上躺着吧。”

  趁着裴煜转身不注意,他把剩下的烈酒大口饮尽。喉结几下翻滚,热辣的感觉沿着喉管一路往下,所到之处无不滚滚燃烧。

  他轻拭唇角,朝着双人大床走去。

  裴煜却没躺下,坐着说:“无论是哪种姿势,从前面还是后面,都容易晃到或者压到宝宝……”

  醉意醺然,路凛洲疑惑蹙眉的动作都慢了。

  “所以我想了想,还是你在上面比较好。”裴煜说,“你来控制节奏和深度。”

  路凛洲:“……?”

  不用裴煜说,他也是要在上面的。

  他忽觉不对,一下没稳住重心,身体在柔软的床上不受控制地倾倒,而裴煜及时用自己的胸膛接住了他。

  路凛洲喝多了酒,脑子比平时迟钝了不少,半天才反应过来,习惯性先骂了声“草”。

  “不是说好了,不要,总是骂脏话吗?”

  因为喝了酒,裴煜本就和缓的声线拖得更为悠长。

  双重高度烈酒的效果迟来地显示出来,几轮对视后,路凛洲彻底栽入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将挣扎全都抛到脑后,忘了个彻底。

  ……

  酒精麻痹痛觉,放大感官。

  路凛洲出神地望着那双尾弧上翘的凤眼,好半晌忘了动作。

  浅色眼眸里的两点黑色瞳孔像是神秘的漩涡,无端摄人心魂。

  “嘶——”

  路凛洲恍然回神,猝不及防痛呼失声。前额转瞬被冷汗渗透,身体无力向前扑倒。

  裴煜及时用肩膀接住他,在他后背轻抚几下,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稍微适应一会儿就好了,这样,应该可以缓解你的情绪。”裴煜听到自己极近极轻的耳语,微哑。像是怕烫到人,连呼吸也是克制的。

  “别怕。”

  免得压到肚子,他松开手,向后躺倒让出活动的空间,把主动权完全交托出去。

  ……

  路凛洲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稀里糊涂地做了“上面那个”。

  上面确实是上面,但与预料中的情况完全相反。

  在他的刻板思维里,男人和男人做这码子事是不符合天道人伦也不符合生理构造的事。

  第一次的时候中了药,他都疼得要命。但比起物理上的疼痛,那种身心一起被压制征服的感觉更让他难以接受。

  现在这种姿势,在心理上倒是要好受一点。

  路凛洲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念头猛然一愣,心想肯定是因为喝多了酒,脑子短路。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连上裴煜的心思都消散了。

  他正想找个地方借力起身离开,裴煜突然握过他无从着落的手,在他愣神的时候又握住另一只。修长手指鱼似的滑进他指缝间,严丝合缝扣住他的掌心手背。

  简单的十指交握,却让路凛洲脸色煞白。十指僵硬抻直,一滴冷汗滑进眼角,他才艰难地动了一下唇:“放……”

  而下方的人忽然开口:“撑着我的手,会比较轻松。”

  路凛洲闻言低眸,看到簇拥在散逸的黑发间、裴煜那张精致漂亮得不像话的脸。

  暖色的灯光下,亮得惊人的浅瞳就如索吻般,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下半张脸则罩在属于他的阴影里,被他的阴影亲吻着,那两瓣唇轻启,重复着熟悉的话:“别怕…”

  鬼使神差地,路凛洲挣开那双手,俯下身来,珍重又爱怜地仔细摸了摸这张脸。

  指尖似有若无擦过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