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凛洲一手骨折一手吊水,也不起身做无用功,只坐在床边没好气道:“你可以出去,没人让你留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守着,你又得折腾自己,折腾孩子。”裴煜为不甚愉快的交谈画下句点,往自己的陪护床那边走去。

  半路听到身后动静,他立即警惕地掉回头。而路凛洲意外地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侧了侧身,背朝他,面朝窗。

  深蓝的夏夜干净辽阔,一轮弯弯的月亮悬于其上。

  裴煜带着几分好奇折返。

  “你不睡了吗?”

  路凛洲半撩起眼,黑眸深沉一言不发,病房里静得仿佛能听见吊瓶的滴答声响。

  裴煜想了想,打算陪人陪到底,顺便监督,以免前功尽弃。

  路凛洲坐在病床边缘,裴煜便在他身旁坐下,也看向窗外。

  “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裴煜徐徐开口,“但我感觉现在的生活比以前轻松很多,你也别想得太多了。”

  路凛洲适时引用余勤的幽默,蔑然冷嘲:“除了吃就是睡,能不轻松?”

  夜半时分,裴煜的脑子有些钝,心里话直接顺着舌头溜出来:“我还给你做夜宵,帮你洗澡,照顾你了,虽然你不领情……”

  他的真心话听在路凛洲,却都是难以忍受的自以为是。路凛洲憋了一腔火正待爆发,余光一斜,嘴里的话顷刻间竟被打得七零八落。

  “那也没关系。”裴煜噙着微末的笑,闭上那双上翘勾人的美人眼,垂下的长睫画出柔和的半圆。

  “别想的太多,保持良好的心情。”裴煜的嗓音渐轻渐缓,“这样对孩子好……”

  话落,路凛洲的左肩忽然一沉。

  路凛洲:“……?”

  他低眸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挺翘的鼻尖送出均匀绵长的呼吸,轻轻拂动着零落的乌黑长发。

  打着旋儿的发丝末梢被吹到他的侧颈,一点酥麻的痒意被勾起,这让他极不舒服,蹙眉抿唇。

  却迟迟未将冒犯地倚靠着自己肩头的裴煜推开。

  多么漂亮的脸…怎么偏偏长到了男人身上?

  眸光闪动,他再次想起自己那个不成气候的亲缘上的父亲,因为纵情声色而沦落成一摊稀泥的人生。

  美色惑人,是亘古不变的永恒真理。

  幸好这是个男人。

  路凛洲抬起左手,穿过披散的长发,准确拿住藏在下方的滚热后颈。

  输液中的手湿冷得像块冰,浅眠中的裴煜陡然惊醒。

  脆弱的地方一被人碰到,立马就睁开了眼。装睡也不能装得像点。

  路凛洲嗤一声:“这也能睡着?”

  “嗯,很晚了。”裴煜睡眼惺忪,慢慢撑着床坐好,“自从失忆之后,我变得有点嗜睡。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多睡觉也有助于恢复。”

  关于这一点,路凛洲倒是心里门儿清,他不厌其烦地查看过持续整夜的监控录像。裴煜在晚上11点左右入睡,能一直睡到第二天吃午饭,睡得死沉死沉,中途连翻身都没几次。

  裴煜摸摸空下来的脖子,似乎是想驱散片刻前那异样的触感。路凛洲的目光则紧随着他,看到他低下头,长发滑过脸颊跟着垂下去,末梢则微微勾卷。

  裴煜翻过空荡的裤口袋,兀自喃喃:“出来得急,没带头绳。”

  裴煜这才重新迎上路凛洲的目光,猜测他抚摸自己后颈的举动:“你该不会…想标记我吧?”

  路凛洲:“?”

  “Omega不能标记Alpha,但是……”裴煜无奈地再次科普ABO常识,话锋忽而一转,“如果你想咬的话,就咬吧。我是Alpha,身体素质摆在那里,咬一咬应该也没事。”

  嘴上说着令人费解的话,骨感的手则攥住自己的长发,拢好后向上撩起,露出整节光滑的后颈。

  路凛洲瞳孔一缠,片刻后恢复原状,并染上笑意。

  送都送上门了,他却之不恭。

  微凉的手完全张开包裹住后颈,裴煜条件反射,身躯微栗,却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任由他沿着自己的大动脉,缓缓摸到前颈。

  把裴煜最脆弱的喉结轻而易举拿在手里,路凛洲不再探索新的领地,只打着圈儿,用指腹在同一位置轻轻擦拭。

  只要合拢五指掐紧,裴煜的下巴就不得不高高扬起,下颚线将会紧紧绷成线,漂亮的脸则会因为充血涨得通红,修长的脖颈会肿胀、泛出血管和青筋。

  是可以想象到的、令人血液偾张的美景。

  所能摄入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哪怕裴煜想要出声求饶,也得他大发慈悲松开手才行。

  眸底逐渐铺开阴郁的墨色,附在脖颈上的眼神晦暗而粘连。

  裴煜一动不动,生怕碰到他牵着的输液管,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连带着喉结轻震:“小心拽到吊瓶。”

  闻言,路凛洲不紧不慢收回手,目光仍在那张脸上逗留,悠悠转了几圈。

  良久。

  他看一眼自己被外力生生掰断的手臂,再看向此刻坐在身边如小鹿般温驯的美人。

  啧。

  他捻捻指腹,反复摩挲,眯起眼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