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头皮连着脖颈一阵发麻,暴露在空气中的后背爬满鸡皮疙瘩。

  他警觉地抬起头来,在空荡的天花板上搜寻一圈,皱了皱眉,最后又是一无所获地收回目光。

  只围着条浴巾走出房门,即使身处空无一人的二楼起居室,他仍感觉不怎么自在。于是加快脚步,径直朝路凛洲的房间而去。

  厚实的房门阻隔内外两个世界,隐约能听见里头传来细碎嘈杂的声响,却分辨不出是什么声音。而当他熟练地握住门把后,第一次感受到了阻力,门锁了。

  他之前几次八九点来送夜宵,门都没锁,现在已将近十二点,他不清楚路凛洲睡觉是不是会锁门。但从刚才的响动来判断,人应该还没睡。

  他不得不敲了敲门,深吸一口气,说:“你能不能开下门让我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站在门后握着门把的路凛洲沉默几秒。

  夜半时分,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裹一条浴巾上门,这是有话要说?

  不过,他不该知道裴煜身上穿着什么,但这不重要,对于自己的非法的偷窥行径,他毫无罪恶感也毫无廉耻之心。

  即使他手臂骨折打不过裴煜,但这里是他家,他有一万种办法让裴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裴煜真傻了才会选择来硬的,说不准是想通了,主动送上门来让他……

  思及此处,路凛洲将门打开一半。

  唯一能进屋的狭窄通道被房间的主人堵着,裴煜只能先看向他。

  路凛洲顶着一头半干的黑色短发,发丝尽数拨至脑后,露出光洁平坦的前额。失去碎发遮挡的眉眼少了几分阴鸷,又添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厉。

  裴煜猝不及防与他近距离四目相接,愣神间,路凛洲倏然轻挑唇角,眼底冷意散去,换成带有挑衅意味的戏谑。

  而用鼻音发出音调上扬的“嗯?”,更加强调了这种挑衅。

  明明将一切尽收眼底,却玩味地笑着,等待裴煜主动说明来意。

  裴煜目光下移,见他并未穿着正式的衬衫或西服,只闲散地披着件浴袍,大敞的领口间散发出阵阵玫瑰香气。

  裴煜暂未开口,先换了几口气,确认Omega的信息素对自己完全不起作用后,心情百感交集。

  虽然他不希望成为被信息素驱使的兽类,可他们两人之间毫无感情,他还以为能在信息素的帮助下凑合着度过这个晚上呢。

  路凛洲好整以暇等待裴煜开口,得到了全然意料之外的回应。

  裴煜低下头,不加遮掩地在他胸前闻了好几下。

  路凛洲一惊,正要开口阻止,突然间左上腹一阵绞痛,他微微皱眉,面前的裴煜恰好抬起了那副好看的眉眼,礼貌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而好看的眉眼下方,莹润的小麦色肌肤,沐浴后微微透着淡红,点缀着熟透的小石榴籽。

  ……则是另一种好看,让人嗓子直发干。

  路凛洲压下胃中不适,转身进屋。

  裴煜跟在他身后,轻轻带上门,先关心道:“你的伤应该好了吧?”

  路凛洲吊着胳膊没好气地反问:“看不见么?”

  “不是。”裴煜好脾气地缓缓道,“我的意思是…那里。”

  裴煜不好直接对着书中人物抛小说设定,绕着弯子接着道:“你现在怀孕了……不但你要补充营养,孩子也需要……”

  路凛洲微一蹙眉,压根没能理解裴煜的话。

  “你也需要适当发泄一下,憋太久了容易心情不好。”裴煜说着往前一步。

  ……发泄一下?

  话到这里,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听不懂了。

  路凛洲任由裴煜朝靠近自己,目光滑过裴煜腰间的浴巾边缘和若隐若现的青色筋脉。他喉骨微动,然而还未开口,久违多年的强烈恶心感猛然泛上喉间,胃部则绞痛非常,他不得不弯下腰去。

  裴煜反应迅速,忙加快脚步过去扶他。路凛洲下意识挥手格开,在干呕的间隙发出微不可察的气音:“出去。”

  裴煜非但不听他命令,反而靠得更近,没系死的浴巾不慎撞上他挥舞的手指,轻而易举被扒了下去。

  裴煜:“……”

  胃里的恶心止了几秒,又成倍翻涌上来,路凛洲再顾不上眼前的人,扭身直冲卫生间。

  裴煜怔了一瞬,慢了半拍捡起浴巾遮挡私密部位,便要就要抬脚追上路凛洲。可望着那道写满了厌恶与抗拒的背影,他却陷入了迟疑。

  但路凛洲的状态显然不太好,他不好耽搁太久,系好浴巾就赶了过去。

  他在卫生间门口停了停,见路凛洲正无力跪在马桶边,这才继续上前。

  狼狈不堪之际

  諵風

  ,路凛洲仍留心警惕,一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当即头也不回地怒斥:“滚!草,呕——”

  可惜反胃呕吐无法抑制,他连叫人过来撵走裴煜的功夫都没有。

  裴煜仍在接近,毫不嫌弃地在他身旁弯下腰,温和的嗓带着几分困惑:“是不是…孕吐?”

  路凛洲一噎,抽空挤出一句“孕你妈的吐”,然后口嫌体正直地继续吐。

  裴煜在孕期注意事项里看到过应对孕吐的方式,其中有一条就是要保持良好的情绪。

  而在这本小说里,所有问题的解决之道都得跟那码子事挂钩,要是路凛洲一直得不到发泄,在漫长的孕期里免不了不停遭罪。

  想到这里,裴煜无奈地轻叹口气,神色愈发柔和,不疾不徐地给路凛洲顺背,边安抚道:“没事的,吐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