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有份【完结番外】>第33章 33.

  简抑又去看了俞女士两次, 第二次就是帮俞女士张罗出院手续。

  俞扬没空,正好他有空。

  俞女士对他的殷勤忙碌并不意外,毕竟早早默认他和俞扬是顶好的朋友。

  简抑自己也觉得, 没必要多此一举, 把他和俞扬私下的关系告诉长辈。

  倒不是因为同.性.情.人的关系上不得台面, 只是单纯觉得没有必要。

  “今天麻烦你了, 小抑,留下来一块吃个午饭?”

  末了把俞女士送回住处, 果不其然被留午饭。

  然而被俞扬称为柳叔的中年男子目光如寒冰, 简抑到底是个会看人眼色的,随意找了个借口推辞道:“我待会儿还有事去公司, 午饭跟人约好在那边吃。”

  “那也行, 你忙你的。”俞女士也没多挽留,抬手拨了拨帽檐,“你送我这帽子也挺合适, 遮阳正正好。”

  “您喜欢就好。”简抑微微颔首,“回见,俞阿姨。”

  又瞥了眼神色不虞的柳逐, 补一句:“回见, 柳叔。”

  *

  简抑径直回家, 坐公交。

  他走路去的医院,又搭了柳逐的车跟到了俞阿姨住处, 回去没别的交通工具, 就乘坐公共交通。

  虽然一般出门会自己开车,但简抑也习惯坐公交。

  慢悠悠的速度, 一站一站停车的节奏, 很适合他这无所事事的闲人。

  他喜欢坐在某个角落的位置观察别人, 在没有镜头的地方,他更愿意隐匿自身。

  有镜头就不一样了,得时时刻刻保持最合适的表情,嬉笑怒骂,半真不假。

  工作需要而已,如今他为此只感疲惫。

  这也大概是他急着退圈的原因,他感知到了自己对演艺事业的疲乏,如果再晚些年,那他的疲惫将会被镜头无限放大,暴露于每一双崇拜或赞赏他的眼眸前。

  这将是他的一个灾难,简抑想。

  他害怕崇拜与赞赏被上天收走,换为他梦魇一般的讥讽、嘲笑,甚至于辱骂。

  是,演艺生涯里,他突破过这层梦魇,增肥到曾经可怖的体型,但那只是他饰演的角色,与他总没有关系。

  曾经那些段感情里,女友们都或多或少被他的角色所吸引,直到发现他本来面目,与表面的潇洒倜傥相去甚远,只是一个阴郁的可怜虫,浸泡在游戏杂乱无章的虚拟空间里,对现实的一切都保持着事不关己的观察态度,冷漠颓废又狼狈。

  只有俞扬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

  并且在知道他是这种德行后,没有抛下他。

  *

  这种趋势不太妙,他感觉到他目前的生活都在围绕俞扬打转,甚至于打心底给俞扬过往与他相处的点滴添上不必要的滤镜。

  总感觉情人关系结束,他大概率会要死要活。

  不太妙。

  甚至于胡思乱想的间隙,考虑起当初不管不顾强上俞扬,满足心里那股疯劲儿后再一拍两散的可行性。

  那时候,他对俞扬没什么要求。

  只是想靠近俞扬。

  现在似乎是靠近了……但他的潜意识却发出警报:你觉得你配得上么,简抑?

  *

  性别不对,哪怕有事实的关系,做不成世俗承认、法律保护的伴侣。

  身份不对,他是过气即将退圈的小演员,俞扬是事业如日中天的大老板,做朋友都是他在高攀。

  哪哪都不对。

  俞扬忍得了他以前,忍得了他以后么?

  对,忍。

  这是他们漫长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里,俞扬对于他的主要态度。

  所以说,简抑想,他可真是难伺候。

  公交车到站,简抑几步下了车。

  正值中午,烈日当头,他小跑进小区的树荫底下,转个弯儿就到了他常买东西的小卖店。

  没进门,看见小卖店老板的儿子蹲在门口抽抽搭搭,噫噫呜呜地像只哭泣的小狗;而作为老豆的店老板在店里声若炸雷,骂哭泣小狗把店里罐装糖的糖纸都剥开,害得一罐子的糖果被迫报废。

  简抑听着好笑,面上不显,进门若无其事地挑了根可乐冰棒(两根合一起的那种),付钱时又问老板要了那一罐子没了糖纸的糖果,说都按原价买下。

  店老板的炸雷终于消停,简抑拎着糖罐和冰棍路过门口,把冰棍掰给了哭泣小狗一半。

  没说安慰话,小孩子看到冰棍,立马就止住了眼泪。

  他老豆在店里骂:“没出息!”

  简抑往店里喊了声:“我自愿给小朋友的,您别平白无故骂人。”

  但买回去一罐子没有糖纸,且已经被热化一半的果汁软糖,似乎没什么用。

  放楼下墙根里喂蚂蚁?

  可容易被路过的小孩误食,简抑取消掉了给蚂蚁朋友们的投喂计划。

  最后决定把糖罐子封好,丢到家里某个角落里,眼不见为净。

  *

  简抑三两口吃掉可乐冰棍,上楼到自家门前,看到了前来送纱窗的快递小哥。

  “四面纱窗,请签收。”

  其实就坏了一面,俞扬给定多了。

  简抑也不好意思让人家退,单手签了字,放人家愉快地跑下楼吃午饭。

  到饭点了。

  *

  “纱窗收到了?”俞扬适时打来电话。

  简抑已经把纱窗弄进屋里,坐到空调风口下边散热,“收到了,四面。”

  “那就先放着,我过段时间来帮你换。”俞扬说,“今天谢谢你了,帮我妈办出院手续,跑上跑下的。”

  “不客气。”简抑被凉风吹得眯了眯眼,“没什么事,我先去吃饭。”

  “哦,要不要我给你订……”俞扬连忙道。

  “不用,又不是没长手。”简抑回答,“你忙你的。”

  *

  一直快到简抑进组,俞扬没再抽.出时间到简抑家里来。

  只是保持着每天晚上的通话,说些有的没的,互道晚安。

  其间简抑回了趟公司,因为之前指点过的某个小年轻也即将进组,想再找他问问演技方面的问题。

  不过不知怎么把这孩子给感动哭了,一见面差点掉眼泪下来:“简老师,您还真的过来了。”

  不是,在这些孩子眼里,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形象啊。

  简抑没法深究,只表示赶紧进入正题,他个人不适应公司这边的空气,不宜久留。

  谁知道他这边岁月静好地解答疑难,俞扬最近一直锁着的办公室忽然就遭了贼。

  他被小年轻及小年轻的经纪人同时拽到楼上看热闹,在一片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里,以及看清楚办公室门前被保安摁住身穿修理工制服的“贼”时,捋清了事故的来龙去脉。

  大概就是有人要偷俞扬办公室里的“公司机密”,伪装成了修理空调的师傅,骗保洁阿姨打开了俞扬办公室的门锁,被机智的保洁阿姨发现他根本没有在好好修空调,直接拿了个扫把一招撂倒,用对讲机呼来保安将贼子制住,静候警察同志到来。

  事情不大不小,但是把俞扬的办公室给翻成了世界大战后的遗址现场,气得保洁阿姨跳脚,说是毁坏了她老人家的劳动成果,但又因为警察没来要保留现场证据,又不好立刻进行打扫。

  在场众人都知阿姨的洁癖,看热闹同时不忘安慰阿姨大人不记小人过。

  简抑趁众人没注意,偷摸地挣脱开吃瓜群众的手,溜进了办公室里。

  果真,存放文档的柜子都被打开得七七八八,还有电脑,也停留在登录界面。

  简抑注意到了被拉开的办公桌抽屉,右手边第三个柜子。

  似乎是放着相册,但封面他很眼熟,是他出道剧的单人海报。

  *

  本着不破坏犯罪现场的原则,简抑等到警察同志带走嫌疑人和证人们,又在现场拍照取证后,才若无其事地把柜子里的相册抽.出来。

  三大本相册,主角似乎都是他。

  啧。

  简抑把相册放了回去,盯着监控器几秒钟,最后只得作罢,在公司同事不明就里的催促声中离开了办公室。

  他没有立即打电话问俞扬,到底出了什么事,依旧等待着每天晚上例行的通话。

  *

  “没想到你今天去了公司。”俞扬说,背景音嘈杂,不知道又在哪里应酬。

  本来都说好,应酬的话不用给他专门打电话。

  但今天的事情确实要互相通个气。

  简抑应了声:“去指导公司的新晋演员演戏,人小年轻心诚,没有因为我给他打过合格就放松自己。”

  “那个来修空调的,应该是我舅舅派来的人。”俞扬说,“他打算搞垮‘宫商角徵’,如果你关注娱乐新闻的话,这些天应该能看到我们公司的小年轻们频繁上热搜,全是些乌七八糟的黑料。”

  “我们公司的人行的正坐的直,不怕那些。”简抑说。

  “所以今天公司好几个管事儿的都轮流找我做检讨,说是最近都忙着澄清黑料保护艺人,疏忽了安保工作。”俞扬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好半晌,那边只剩下背景的杂音,简抑都以为他睡着了。

  刚想出声说些什么,俞扬缓缓又开了口:“我抽时间调出了公司的监控,确定嫌疑人是蒙骗了保安和保洁阿姨才混进我办公室的,公司确实没别的内鬼。”

  “就算查内鬼,也不能是这时候查。”简抑说。

  “嗯,多事之秋,再查搞得人心惶惶,不太好。”俞扬赞同,似要再说些什么,又咽下了话音。

  简抑也不瞒着他,一五一十道:“我看了你柜子里的相册。”

  “嗯,里头都是你的剧照,毕竟当了你这么多年的粉丝。”俞扬也坦诚,“虽然你总是不相信。”

  “你藏着掖着,搞得好像见不得人,我还寻思着你是不是一直暗恋我。”简抑嗤笑,“真正的粉丝都大大方方地表达喜欢,哪个像你这种做派。”

  “大约我这算是非典型粉丝。”俞扬回答,“你要不看到,我也不会主动跟你说。”

  “看不起我啊?”简抑追问。

  “不,就是不太敢。”俞扬回答,“以及你别想什么暗恋不暗恋的,我那会儿跟程程好着呢。”

  “不敢跟你说,大概是怕你嘲笑我吧,你嘲笑我的次数不少,跟你搭戏那会儿,我跟个受气的奴隶似的。”

  “你上赶着来当奴隶,可不是我的要求。”简抑捡拾回了他的阴阳怪气,但脑子转得比嘴快,“等等,那会儿为了搭戏,我又揍你又亲你的,你不会以为我是在羞辱你?”

  对面安静了一瞬,简抑能想象到他捂脸的表情:“差不多,谁让我找你是为置换资源,受点儿气也是理所应当。”

  “后边真受不住,我就干脆跑了,以为能一刀两断来着。”

  “痴线。”简抑笑骂,笑着笑着嘴角发酸,“我就这么糟糕吗?”

  “嗯。”俞扬没惯着他,“特别糟糕。”

  “那我真的是……”简抑嗓子沙哑,但他坚持一字一句,“不该随便使唤你了,要早知道你这么想我。”

  “没事儿。”俞扬却还笑,有点自嘲,又有点宽慰,“我也特别糟糕。”

  “本来接近你都没安好心。”

  *

  不知道是谁先挂了电话,但都没什么好说的,挂了也就挂了吧。

  简抑想自己大概脑子确实缺了一根弦,被人在意的人重视了都还惴惴不安,换成他以前那些角色的性子,估计个个都欢喜得像心里住了一千只叽叽喳喳的喜鹊。

  而他,心里只会住进一千零一只嘎嘎嘎的乌鸦。

  乌鸦驱使着他蜷缩在沙发角落不动弹。

  提醒休息的闹铃已经响起,他明天要赶八点的飞机,飞去西南的拍摄现场。

  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在床上躺尸,一觉睡到天明,假装今日无事发生,为明天见到导演和合作的演员们养精蓄锐。

  但他一动不动,犹如一只死去的大型蘑菇。

  门外响起刺啦的门铃声,他都恍惚是不是出现了幻听,等到回过神,门锁响动。

  俞扬拧开了门,被屋子里的灯光闪了眼睛:“你还没睡啊?”

  简抑说不出话,只摇摇头。

  他一动不动,等着俞扬走过来,到他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因为逆光,他看不清俞扬的脸,但待在俞扬的阴影里,他感觉到安全。

  “本来我是打算明天早上过来,和你一块去机场。”俞扬没有等到回答,就半蹲下来与他平视,自顾自说道,“但挂了电话,我又想着还是今晚过来一趟。”

  “感觉我要是不过来,我们俩就完了。”俞扬说,唇边带着笑,苦涩的。

  因为蹲下来的缘故,简抑看见夜灯的暖光洒到他脸上,没有一点阴影,任何细节都能看清。

  “没有你想得那么悲观,”简抑终于开了口,语调生涩,“我也不至于那么脆弱。”

  “或许我该委婉些?”俞扬蹙了蹙眉。

  “别,你委婉了,我也听不懂。”简抑说,由着他抓住自己的手,由着他的脑袋枕上自己的大腿。

  有一点依恋,这样的姿势。

  简抑以为,依恋的只有他一个而已。

  *

  于是,他决定发问。

  “俞扬,我刚刚在想,如果我没有那么糟糕的话,我们这些年会不会好过一点?”

  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都能够好过一点。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俞扬反问,“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我说了,是我们俩都很糟糕。”

  简抑揣摩着这句话的意思,很通俗易懂了,只是他不太敢相信。

  “那你不能抛下我,俞扬。”简抑说,握着俞扬的手有些发抖。

  “你也一样。”俞扬抬了脸,似乎蹲得久了蹲麻了脚,差点歪倒在一边。

  简抑忙忙拽住他,顺着力,他们搂了个满怀。

  不知谁先开始了亲吻,又不知何时结束。

  俞扬说:“休息吧,我明早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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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奇怪的俩人,哪怕到这种程度了,说他俩是爱情连我都会觉得奇怪。

  好别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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