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套了。
每每完事儿后, 俞扬挣扎着爬起来,试图到柜子旁边翻找有没有烟盒。
奈何他不光戒酒多时,戒烟也多时。
以及想到这时候来根烟, 便是把暧昧坐了实。
所以到头来还是得老老实实躺着, 简抑心态比他好, 这会儿撑坐起来摸索到手机, 不知开了一把什么游戏,盯着屏幕聚精会神。
俞扬欲盖弥彰地偷偷瞥了眼, 想开口问问简抑练习好没有, 这都过了好几天——他总不能一直扮演木头桩子被啃。
虽然他也不是没有回啃,谈不上被占便宜。
手机已经买回了新的, 电话卡完好, 不用再换。
俞扬拨弄了两下,又放回了床头,自觉躺回枕头上, 闭眼假寐,等待简抑打完一把游戏,自觉回客卧睡觉。
“不问点儿什么吗?”简抑的声音从身侧传入耳道。
俞扬翻了个身:“我以为你能自觉汇报。”
“暂时找着了点儿感觉。”简抑把手机放下, 翻了个面儿, 屋里仅剩的光源也熄灭。
俩人被黑暗包裹, 仿佛置身于原始的山洞里,说一句话就有洞壁悠长的回音。
“总感觉要跟导演商量, 把这场吻戏给删了。”
于是落到俞扬耳道里, 微微有种不真实的触感。
“那我这是……”俞扬笑出声,没由来地, “白忙活了?”
“也不算, 好歹是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简抑说。
俞扬没睁开眼, 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简抑在黑暗里,摸索着去往了客卧。
*
之后真的就没再提什么吻不吻的事情。
时间悄悄地走到了五月的尾巴。
简抑每天傍晚都会跟俞扬出门溜达,从陪他买回新手机之后。
天气热,简抑原本的打算就是宅着,出门最多最多就是去拿个外卖。
不过傍晚出去还挺凉快的,简抑稍稍改变了打算。
小县城面积不大,他们绕一圈,能够在星星明亮的时候平稳绕回家。
老城区,楼房最高不过七八层,抬头望天,天很广阔,很远。
楼间距窄,连带着其间的道路也狭窄,穿堂风吹过,带着余晖的温热和暮色的清凉。
他们有时并肩走着,有时一前一后。
不怎么聊天,各自漫步,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简抑想的是,他没有必要一定留到七月份,再留下去,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至于想要的是什么结果,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俞扬想什么,他并不关心。
偶尔在街边遇到了俞扬以前的熟人,他一般都是目无斜视地径直走开,假装路过。
不然以他这身打扮,估计会有不少人和刘小同学一样误会。
误会一次两次,那叫误会,但误会很多次,误会便成了真实。
简抑知道捉弄人的尺度,以至于后来真又遇见刘小同学,还正经八百地跟人解释清楚了自己的性别,以及和俞扬的关系。
末了,刘小同学由衷感叹:“拍戏真不容易啊!”
“做什么事情都不容易。”俞扬非要升华一下,说些有志者事竟成的废话。
可能是因为刘小同学才高二,这个夏天过去,马上要步入高三年级,需要一点这样的废话。
俞扬总是能为人着想。
包括考虑着他并不太需要的吻戏练习。
甚至都愿意加点儿戏,不演木头桩子。
在他犹如不负责任的渣男那般,轻飘飘地说,可以和导演商量删掉这场戏时,俞扬的反应也很平静。
大概就是,哦,知道了。
*
简抑打算回G市。
一个午后,外边跑雷暴,雨泄如柱,他跟俞扬提了一嘴。
“随你。”俞扬也无所谓。
“都不做做样子,挽留一下?”简抑调侃。
俞扬也笑,目光冷漠:“累了,懒得做样子。”
“也行,保持真我。”简抑吹了声口哨,“这段日子,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吃住都给钱。”俞扬说,他专注于手上的书本,一两秒就翻一页,“甚至还给我搭戏的费用,真令人感动。”
“你没觉得我冒犯就好。”简抑说,“毕竟练的时候,好像还把你勾起了火。”
俞扬终于抬了眼:“你在抱歉没帮我?”
“本来以为你有这种需要。”简抑吊儿郎当道,假笑绷得他脸上的肌肉疼。
“多谢你还替我着想。”俞扬却还游刃有余,“我不习惯被别人碰,特别还是无名无份的。”
“所以我很感激你为我做出的牺牲,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没有改变。”简抑抬手抹了把脸,为已经笑僵的肌肉,“我得自己自觉,留给你缓冲的空间,毕竟我们的合约没到期,你要再一躲躲我四年,我们不好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这就是以前的烂摊子了,关于高考后,他们分道扬镳的事情。
他那时就知道,俞扬不会再跟他有什么瓜葛。
至于重新勾搭上后,俞扬说大学期间曾去吃他学校里的食堂,在他看来也无外乎是一种示好。
示意着把分道扬镳这一篇翻过,装作无事发生。
但俞扬现在却说:“躲了四年,不也还没躲过么?”
“你大可不必为我这么尽心尽力。”简抑看着俞扬的眼睛。
俞扬没躲开,“那你不是还乐在其中?”
*
轰隆——
紫白的闪电使得雷雨天昏暗的屋内都明亮了一瞬。
俞扬关掉了目前室内唯一使用的电器,空调,宁愿热一点也不愿被雷打坏了遭罪。
楼上的避雷针似乎都是许多年前的老物件了。
这雷也打断了他和简抑之间,又忽然古怪起来的气氛。
说不上剑拔弩张,顶多就是在互相阴阳怪气。
很多年了,都是这个路数,竟也都不嫌老套。
俞扬这些天在琢磨着他们俩的关系,同时也琢磨着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意思——他不是相信那算命的店主,只是单觉着这偈语有点意思。
但得出的结论都是稀里糊涂,以至于到了今天,简抑终于提出要走。
你不是乐在其中么?
这话有些以牙还牙的意思,简抑到底没能装傻略过这句诘问,难得坦然道:“是。”
肚皮露了一下,又翻了回去:“但你又不是没得好处。”
这些天反反复复的,跟逗他玩似的。
“你早就没啥油水了。”俞扬负气地说,知道是自己过于自信,妄想靠阴晴不定把这糟心的猫翻出肚皮。
比阴晴不定,谁比得过简抑?
好好的,这就又要走了。
俞扬扪心自问,他没有对不住简抑的地方。
“没油水了你还甘心被我折腾,现在都这么博爱了吗?”简抑笑,挡着脸的手没放下来,指缝间露出他那双锋利的眼睛,“我反正是相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俞扬被呛了下,气笑了:“那可能我图你身子吧,你也知道我空窗好几年,憋着了。”
“嘶,但你又不让我上手……”简抑放下手,神情由戏谑变为正经,故作恍然状,“哦,你是只想摸我,不想被我摸。”
“我对男的没兴趣!”俞扬脱口而出,甚至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
“别这样,你没听过这说法么?恐.同即深柜啊。”简抑抓住了他的把柄,正经儿下去,又换上无所谓的戏谑,“我都自认为我是个双性恋,虽说谈恋爱一直是跟女孩谈。”
俞扬按住自己已经僵住的胳膊,平静反怼道:“你都谈恋爱只跟女孩谈了,且没有什么跟男的接吻的经历,怎么又是个双性恋?”
“意思是我接受跟男的接吻,不像某些人,能接受还假装不接受。”简抑说。
“行吧。”行吧,俞扬也没了辙,破罐子破摔道,“那你过来给我摸一把,省得你走了白费我一片苦心。”
“真的?不开玩笑?”简抑作势起身。
“假的。”俞扬拿话把他按回去,“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我对你没那么多算计。”
“等雨停了就走吧,反正就两个小时的车程,晚上你就到G市了。”
说完,俞扬扔下书本起身,进了卧室。
*
“砰”。
配合着外边的雷声,惊得简抑打了个冷颤。
俞扬生气了,这是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抬起了手。
电光将屋子照得亮堂,他看见自己的手在门上落下的影。
“俞扬。”他最终还是敲了门。
门里没有反应,而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敲了两下,手先不动了。
其实他该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不大可信。
他本来就坚定地相信着,俞扬就是那样的人。
也许是误会,看俞扬的反应,很像是他误会了他。
可他到底也没有很相信俞扬,他们到底没有交过心。
简抑在俞扬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感受到了屋子里潮热起来的空气,他胳膊已经被润湿,额头也有汗水滑落,顺着他眼角侧脸,一直滑到了下颌。
他抬手抹了抹,想起那些天的夜晚,俞扬近在咫尺的喘息。
俞扬没对他做过别的事,唯有吻时抵死缠绵。
仿佛只要那一个吻。
*
简抑回客卧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是要走的,早走晚走都得走。
外边的雷声消停了,雨势渐小。
简抑想,等到天光照亮整间屋子的时候,他就拎好行李箱出门。
等不及雨停,他拿把伞出门,俞扬也会体谅他。
毕竟眼下这氛围,着实不宜久留。
把箱子的拉链拉严实,简抑把自己摔到了软趴趴的床上。
睡习惯了,也还好。
简抑的生物钟在俞扬的影响下回归了正常。
哪怕被那一个个吻搅得心猿意马,也基本能沾床就睡。
被迷得五迷四道了,大概。
但他觉得自己心里清楚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只不过不太愿意承认。
因为他清楚的是自己,不清楚俞扬。
--------------------
啊,好想给他俩写一个合约婚姻的番外,加一点生子要素,再加一点离婚要素…
毕竟我老早就在嗑所谓的离婚感了,思来想去就他俩合适hhh
求评论呀,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