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绽镜>第39章 上下折

  应有路看见那张斜生着一道微红伤痕的嘴巴时,整个人仿佛宕机了1秒。

  呃,什么情况?帅哥,你谁?

  然而那个男人直接忽视掉了他的惊讶,径直坐在了他对面。

  “不好意思,久等了。刚刚很无聊吧,不能做一些别的事情。”他说。

  “嗯?”应有路眉头微微抖开一丝疑波。

  “比如...”那人伸出一只手,分明的指节敲在桌面上,哒—哒—地上下跃动。明明只是些轻扣微响,却仿佛敲击在了应有路的心脏上。

  因为他可以完全确定,这人是在模仿他弹琴,应有路对这一切涌来的信息还没缓过来。

  这人又说:”不过,今天天气不一样,也许提不起你的兴趣。“

  面前,一双清冷的眼神越过低沉的帽檐看向他。耳后,喷泉淅沥的水声将他所有的神经末梢冲刷殆尽。

  应有路短暂地闭上眼,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他在酒吧楼下弹琴,间歇地,他听见天台上大雨打在厚重雨衣上的密响,水珠顺着那个人的外套流下。

  那些声音划过衣服的声轨就像深夜里闪亮的萤火虫,为他渐渐勾勒出了那个人的轮廓。

  应有路睁开眼,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你是谁?“

  ”一个应该杀你,但不想的人。“对面说。

  应有路心里暗笑,眼睑微缩,真巧,他现在脑子里的念头也正好是上半句呢。

  这个人竟然认出了他易容之下真正的样子,而且大概率是因为项链而来,就凭这两点,这人就必须死。

  ”我的朋友没事?“应有路问的是本该来扮演这个会面者,吸引身后“尾巴”出现的副官姚云参。

  ”当然,我又不是来找事的。“

  祁子锋点头,致上肯定的目光。看着对面锐利的目光,他继续道:“也不是找项链,而是,你。”

  “我?”应有路不由轻笑,“凭什么?”

  “凭我来了。一路上来,这楼里的虫子可真不少,看上去也不是本地的,看来今天是个杀虫日。只不过,我不知道你是想杀后面那一堆,还是陪你演戏的这一只呢?”

  对面的男人也跟着自己笑,那笑容里有几分狂妄和苦恼。

  应有路微凉的右手摸上了嘴唇,他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是将计就计,来将自己杀死,而是,偷梁换柱,只为借身赴会。

  如果以胆大来评价这人,绝对是片面的,因为这人还心细得可怕,他在短暂的时间内看破了自己的布局,而之所以他选择只身入局,是因为看出了自己”杀虫“的决心。

  但他不想让人看出这样的决心。

  于是他质问的眼神抓紧着对方的视线,问道:“这位先生,你认为你的逻辑很完美吗?就算你看见了白天的我和晚上的我,但这两者就一定有关系吗?其实,你是在赌。“

  ”你喜欢戏吗?“

  对面忽然反问一口,”我赌雨夜打伞和这晴天修顶,是它的上下折。”

  那人嘴角斜飞的伤痕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应有路摸着玻璃杯的指尖微微有点泛白。

  他在一周前将自己分成两个,一个是白天的他,一个是夜晚的他,现在,这两个他,都在这个黑衣男人这交会了,变成坐在晴空之下的真正的应有路。

  一个不想做点什么的人,怎么会如此在意身后的眼睛?这个男人的眼睛仿佛开了口,说出这样的话。

  应有路暗暗咬了咬腮,他不是不善于下决心,而这是冒险,他看着男人温淡又笃定的笑,他知道,这是他冒过的第二个险。

  就在两人于顶层花园约会的时候,底下那些爬上楼顶的“虫子”,抑或是伸出窗户的“尾巴”,都被层层埋伏在商场内的军队统统清剿干净了。

  尽管期间,“虫子”之中有个领头的雇佣兵意识到了不对劲,并冒出冷汗询问同事:”不对,刚刚他们是两个人,你们看见姚云参了吗?!“

  潜伏在顶层的人在这条通讯到达耳机后,立马意识到:他们上当了!正在平台上跟应有路秘密约谈的黑衣人,其实是姚云参啊!

  应有路根本没有和什么可疑人员接触,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他故意设好的圈套。

  不过一切都玩完了,那个带头的雇佣兵被军队带走时,卯着老劲朝身后破口大骂:”应有路,你这小狐狸耍老赖!又当黄雀,又做蝉!...”

  应有路闻声笑了笑:”狐狸和黄雀我接受,但我可不当虫子,要当就当...一只鸟吧。“他望着从钟楼天空飞来的白鸽,似乎有些出神,竟然不自觉地张开了双臂。

  而他身后,一直背对着这场好戏上演,专心扮演姚云参的祁子锋则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咀嚼着三个字,”应有路。“

  当衣裳不整的姚云参从被人反锁的仓储间跑出来时,士兵们正在收队,几乎每个经过的人都对他大加赞赏:”姚副官,您刚才表现得真不赖啊!“

  姚云参脸上却像变了一百十一个天气般,疑惑道:”人都抓完了?“

  ”是啊。“士兵们逮着手里刚抓的“虫子”,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应指挥呢?”

  “还在顶楼吧。“士兵纳闷,刚刚这两人不是在一起吗?

  却只见姚云参一个急转身,冲了上去。

  顶层只有应有路一个人,好像在发呆,姚云参走近一看,他正看着下方的空中走廊,但上面没一个人影。

  ”你说,人都哪去了?“

  应有路转头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没事,又看回空中走廊,他记得他小时候来过一次,这里曾经欢声笑语,行人如织。

  ”家里蹲呗,外面太乱,里头就安静了。这是种平衡的方式,不然就全乱套了,自然界拥有这个规律,我们也是。“

  姚云参方才虚惊一场,现在看应有路也啥事没有,还有工夫在这多愁善感呢。

  ”可外面,真的乱吗?其实,A区一直都很安静啊。“

  应有路微微闭上眼,想感知更多的声音,但几乎没有别的,除了鸽子扑腾羽毛的簌簌扇响。

  ”那是因为有我们在。“

  姚云参笑着,挺起骄傲的胸脯,看见应有路投来的目光落在胸口那只脚印上。

  于是,他又冷静下来,嘀咕道:”我也想知道,那个假扮我的人去哪了?”

  “谁知道。”应有路无奈地摇了摇头。

  谁知道?这不兴说您吗?姚云参不由腹诽。

  某人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可太敷衍了,在这天罗地网的铁笼里,有人还能从应指挥的眼皮子底下逃走,那不叫无稽之谈,那叫天方夜谭,于是,其中内情显而易见了。

  “他是您的朋友?这是戏中戏?虽然效果肯定逼真了点,但我的心,可被伤透了。”姚云参捂着胸口,一副遇人不淑的委屈模样。

  应有路被他逗得一笑,然后在心里冒出一个问题:“朋友?”

  谁知道。

  ——

  远处的摩天轮里,丁空和对面的家伙待了快一个小时了,同时这也是他们坐的第五圈,虽然买的是第二个人半价的情侣票还可以付费延长时间,但也不兴这么坐的。

  他现在有点想吐,而对面的轶满还戴着墨镜,靠在窗边看风景。当然那副墨镜上实际正在运行远距离观测功能,轶满看的也不是风景,而是风景里的人。

  “祁队一个人能行吗?他拿到项链了吗?”丁空在一旁小声询问。

  他刚才着实没弄清是什么情况,但看起来,那个拿到项链的人似乎还挺讲理的,至少两人没有打起来。

  但其实打架对祁队来说更简单,过多的社交接触,反而会让他们有更多暴露的危险。

  一小时前。

  在目标还没进入商场前,他们仨就已经跟在后面了。之后,他们跟着进入了商场一楼,这时祁队的脚步变慢了,到最后完全停下。

  随后他立即命令负责远程监视的速经,传输一下商场的整体情况。但速经回复:“识别不了内部情况,除了楼顶花园上有一张布置不久的小餐桌。”

  听完消息,祁队让轶满和他潜伏在附近,准备待会接应自己,然后一个人上了楼。

  丁空也隐约感觉到,那栋商场给人一种说不上的奇怪的感觉,但最后那上面什么也没发生,除了一个周末的小约会。

  丁空又看看轶满,他看起来严肃但疑惑。轶满时常严肃,但疑惑的时间少得可怜,这让丁空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或许也没那么大。

  但当祁队跳到空中走廊上,往他们的方向过来时,轶满离开轮厢时的扶手上留下了层薄汗。

  丁空立马就明白了:刚才商场顶上的事没那么简单。那里甚至存在着,连轶满这种身经百战的人都害怕的危险目标。

  返程中的暗巷里。

  “楼里的信息,外部检测不到,但可以控制里面的电梯。”轶满在祁子锋身后开了口。

  祁子锋知道,他已经从速经那了解了情况,以他的经验也很快会知道,那个商场实际是个巨大的圈套。而自己刚钻了一回。

  “你和那人花园交涉,却没有拿到项链吧?”轶满又问。祁子锋其实有时候也不那么高明,比如撒一个合格的谎。于是,他大多沉默。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祁队。”最后一个问题让祁子锋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

  祁子锋没有回头,说完,脚步再度迈在了破碎的石板路上,小路崎岖艰涩,而他却似流星大步,掷地有声。

  丁空看见前面的气氛不太对劲,没有上前,在祁队继续往前走后,还留在原地的轶满,脸色也没他想得那般难看,而且轶大佬的眼睛似乎还比之前更加有神了。

  说明应该情况不糟。这样想着,丁空的小酒窝里捧起一捧欢喜,跑了上去,阳光正好镀在他毛茸茸的脸庞上,令他神似一只在洒金小道上肆意奔跑的橘猫,现在,这只橘猫又对寻路人的队伍充满了像腮帮子一般鼓鼓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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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子锋:一切都靠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