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他们还想来供销社买东西怎么办?

  一个供销社的售货员,之间肯定是认识的,到时候她回去一传,恐怕以后不会有售货员肯卖东西给他们了……

  “得罪人?”林大贵不屑冷笑,“这就要看到底是谁得罪谁了!”

  明明有货物,摆出来了,却看黎狗儿自己一个在柜台买,就看不起他,起了欺负他的心思,不肯卖货……林大贵越想越气。

  他们出来混的,讲的就是一个义和一个利。结果现在,傻逼售货员在他的地盘上,把他的义和利都得罪完了。

  这让他以后还怎么抱嬴封的大腿?

  林大贵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嬴封揉了揉黎狗儿的脑袋,垂眸轻笑,“没关系,哥,我们又不是非得在这儿买东西不可。我们今天出来只是来玩儿的。别被那人搞坏了心情。”

  “……哦,噢。”黎狗儿犹疑地点了点头。

  扫了林大贵一眼,嬴封扬起下巴,“我们去逛一圈那个地方,就回去了。”

  “不再多玩会儿?”林大贵急忙挽留,“封哥你好不容易找我出来一趟,结果我什么也没做,哪有这样待客的?要不去我家喝口热茶再走?我爹他总想见你!”

  黎狗儿攥着嬴封的衣摆。

  嬴封颔首,“以后有机会再去拜访。走了。”

  “诶?!真走啊?!”

  林大贵连忙探手挽留,“嫂子,封哥,真走啊?!真不留啊?!”

  “是,麻烦了,我们这就回去了。”黎狗儿一边被嬴封带着走,一边连忙点头示意。

  林大贵站在供销社门口,无奈地双手叉腰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猛地踹了一脚供销社大门,“cao你妈……”

  身后,刚才不肯卖货给黎狗儿的售货员小姐捧着肥皂出来,小心翼翼开口,“你,你好,请问你现在还需要买肥皂吗……”

  林大贵转身,冷冷盯着她许久,抬眸,视线落在她身后那帮脸色各异的售货员身上,冷嗤,“怎么,现在肥皂有货了?”

  “有,有了!有了!你要几块?”

  “谁招你进来的?怎么找了这么个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平时没少欺负平民百姓?”

  “……”售货员鹌鹑似的不敢出声。

  ……

  偏僻的危房买卖市场里,嬴封带着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灵动眸子的黎狗儿,在一个又一个摊位前闲逛,走走停停。

  直到来到一家首饰的摊子前,嬴封停住脚步,

  “哥哥?”黎狗儿不解。

  摊布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左边的珠宝却与右边的珠宝泾渭分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左边的珠宝都有些年头了,大部分是好几个朝代前流传下来的古董首饰。

  “我们不让搞享乐这一套的,哥哥……”黎狗儿蹲在他身边小声,“连出嫁的新娘子都不能佩戴珠宝首饰,所以……”

  “所以,左边的这些珠宝首饰,我们都要了,老板。”嬴封轻笑,“哥,你看看那边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珠宝首饰?要是有喜欢的,我们买回去当玩具玩儿都好。”

  “哥哥!”黎狗儿不赞同。

  “小伙子好眼光啊!”摊主两眼放光,“不瞒你说,这左边这一堆珠宝首饰,都是以前流传下来,有些年头的。你看看这珠宝的质地,看看这些配饰,要不是我们不允许享乐那一套,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卖,你说是吧?”

  摊主老板滔滔不绝,数清楚首饰的件数,伸出一个手掌。

  嬴封挑眉,“五块?”

  “五块?!”黎狗儿猛地捂住嘴巴,“这,这也太贵了,哥哥我们不要了,走,走……”

  现在一个鸡蛋才一分钱,五块钱可以买很多大米了。怎么能花那么多钱买这些不能使的东西。

  “哎呀什么五块!”摊主黑脸,“五百……”

  嬴封干脆利落起身,“哥,走了。”

  “别别别,小伙子,有话好好说。这讨价还价不就是我开价你还价的事儿么,你这连个价都不还,那买卖肯定是做不成啊,对吧?”

  摊主脸色一变,连忙挽留,“这样,我也不报那虚高的,一百,你给我一百,这左边的首饰,你全拿走,成不?”

  “五十。”嬴封安抚住黎狗儿,云淡风轻,“卖就马上给钱,不卖我们这就走。”

  “六十,再加二十斤粮票,不能再少了!”摊主咬牙。

  嬴封想了想,颔首,“行。”

  摊主怨声载道,给他装首饰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现在谁家还敢留这些享乐的东西?要是被发现被举报,那可是要连累全村人的事儿。摊主面上不乐意,心里却欢天喜地。

  这一堆,都是他从村里收购来的,按照白银最低价,成本不超过四十块钱。

  嬴封就像是个冤大头。

  带着那些东西回到家,黎狗儿的心都是抽着疼的。

  嬴封好笑,“哥,你这是什么表情,便秘了?”

  黎狗儿一言难尽,低着头小声嘟囔,“我们花的那些钱和粮票,也太不值了……”

  虽说钱都是嬴封赚的,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但是花钱买那些只能提心吊胆偷偷看,不能用的东西……

  黎狗儿叹气。

  嬴封被他幽怨的小模样逗乐了,将空间里的一大沓钱和票子掏出来,塞进他怀里,“哥,这是咱家的钱,为了以后我不败家,所以钱票都归哥管。”

  “……”

  黎狗儿惊恐地捧着怀里的一打钱和票子,浑身僵硬,“……这,这是什么啊?”

  什么时候钱和各种票子需要用麻绳捆着了?

  “咱家的钱和各种乱七八糟的票子啊。”嬴封心里好笑,面上无辜,“里边儿还有哥让我帮忙存着的压岁钱,咱家每天的开销钱……”

  嬴封还没数完,黎狗儿烫手山芋似的,一把将那打钱票塞回他手里,“我,我不要,我不要!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我不要!”

  嬴封闷笑。

  黎狗儿瞪了他一眼,“这钱哪儿来的?你没干什么……”

  “没干,真没干,都是我赚的。”

  嬴封极自然地将他拥进怀里,轻笑安抚,“哥,别担心了,我心里有数,不会去做那些没道德的事儿。”

  “……那,那就好。”

  黎狗儿习惯成自然,没觉得嬴封这么抱着他有什么不对,垂眸凝着他宽厚有力的大手,思绪飘远了。

  开了春,寒风依旧凛冽刺骨。

  过了年后,稀稀拉拉下了几天雪,落在地上,第二天就□□旱发裂的土地吸收殆尽。

  本以为黎家村来的那个假和尚是个骗吃骗喝骗钱财的,没想到立春当天,竟然带着黎家村一帮不要命的,搞了一件大事。

  彼时,嬴封刚将入药的熊胆交到交易人手里,收了钱,心里盘算着要给他哥带点什么好吃好玩的玩意儿回去。

  黎狗剩在红桥镇找着他的时候,急得都快哭了,“他们,他们要抓了狗儿哥去填河祈福……”

  “我焯?”

  林大贵吊儿郎当跟在嬴封身侧,手上还美滋滋地拍着一沓钱,闻言傻眼儿了,“你说什么?填什么河?祈什么福?”

  黎家村那帮短命鬼,真不要命了,敢搞那些的东西?

  “真的!”黎狗剩气都没喘匀,一抬头,周围早没了嬴封的人影。

  挠了挠后脑勺,又惊又怕,“村长不让我们出来,我趁他们不注意瞒着我爸妈溜出来的,待会儿回去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死……”

  “你说真的?!妈的焯!”

  林大贵一把摔了手里的钱,抄起捆索,“兄弟们走他妈的,敢欺负老子的嫂子!”

  “老大,钱,钱……”

  小弟周大有连忙捡起地上的钱和票子,小心翼翼吹干净灰尘。

  “有仔,你特么赶紧给老子去叫我爹去,带上人往黎家村赶,老子特么先过去,要是嫂子有个好歹……”

  就是他这种没眼力见的都能看出来黎狗儿对嬴封的重要性,黎家村那帮杂碎看不出来,竟然还想去搞嬴封的逆鳞……

  林大贵给他们气笑了。

  黎家村村口,寂静萧瑟。

  嬴封乍一冲进村,原本还算有人气的村子,竟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妈的!”

  嬴封咬牙,额头的青筋狰狞。

  他今天就不该听话出门干活,他就该守在家里,守着他哥。

  嬴封马不停蹄往村尾偏僻的家冲去,心里又怒又惧,远远地望见一大群人熙熙攘攘挤在他家小院儿门口,厉声怒吼,“黎狗儿!”

  吵嚷杂乱的人群声被他低沉狠厉的声音盖过,众人僵着身子,齐刷刷转身。

  眨眼,嬴封已经逼近跟前,猛地抬脚,一脚踹翻挡在他身前的村民。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际。

  众人齐刷刷后退,哗然,“嬴,嬴封回来了……”

  “焯,疼,疼死老子了……”

  一群翻倒或摔了狗吃屎的人压着人,嬴封抬脚狠狠踩上他们身躯,脸色阴沉可怖,气势粲然骇人,“你们干什么!”

  “哥,哥哥……”

  黎狗儿被逼在倒塌还未处理的厨房棚旁,身子微微发颤。

  他穿着单薄,只有一件毛衣,脚上穿着以前留下的破旧的坏鞋,手里攥着一把砍柴用的柴刀,就像是一只因为惊恐而炸毛的小兽。

  嬴封心肝脾肺肾都在发疼。连忙踩过人垫,一边朝他冲去,一边褪下身上的棉衣,“哥我回来了,别怕。你的衣服呢,怎么穿得这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