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那一面漆了色, 叫人看不真切,如今转了半圈,才知这根本就是灵命的佛珠。
引玉摸向袖袋,把石珠拿了出来, 一比对, 料子当真一模一样, 不论是大小,还是刻字, 一点没差。
“为什么要把珠子嵌在眉心?”看完她便收起石珠。
“灵台。”莲升指向佛像额头,转而朝其眉心石珠碰去, 又说:“真身, 此石料和灵命尊的像无差, 当作真身未尝不可。”
“牠是要将真身强行挤进灵台?”引玉抚向自己的额,摇头道:“难道牠也身魂分离?不可能, 这佛像也不是祂的模样。”
“这不是牠的身。”莲升捧起那婴孩大的两面佛像, 翻来覆去打量,“晦雪天到处都是这样的佛像, 石珠定也有数十成百。此举有几分将自己四分五裂之意,舍弃真身于自己无益,大抵是为了成就他人。”
“牠……要把真身给谁?”引玉怔住,“这种让己身星散,再将之赋予旁人的举动,真是闻所未闻。”
“难怪无嫌对康觉海说, 这才是两面佛的真容。”莲升随意翻转手中佛像。
“受供奉的根本不是灵命。”引玉诧异,“而是它!”
“不错。”莲升把佛像放回篓筐, 眉眼间愁云一凝, 连带着花钿也好似浸了墨色, 不艳了。
她的心绪还算平稳,淡声说:“所以牠求涅槃,本就不是为自己求,牠早达圆满,何须再求无余依。”
“怪事。”引玉定定注视篓中佛像,冥思苦想一阵,还是未得结果,说:“我在小悟墟里,从未见过这样的沙弥。”
“我亦然。”莲升再度转动石珠,指腹下凹凸不平,是“涅槃”二字。
她把石珠转正,让漆红的那一面露了出来,“我曾日日听牠说禅解经,如今才知,我从不认识牠。你说牠是被迫,还是自愿如此?”
“谁逼得了牠。”引玉心觉好笑,意味深长地问:“是天道,还是我?”
纵观整座慧水赤山,似乎没人逼得了灵命。
莲升弯腰,捻起地上的碎泥,说:“不会是你。”
引玉的嘴角才扬起些许,忽地就僵住了,这露出真容的佛像,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下厉坛时,地底下也有石像一座,那尊像和无嫌极像,却又并非完完全全和无嫌一样,石像面颊靠近耳朵的那一处,露出些许斑驳痕迹,好像底下还有一层面皮。
引玉之前就觉得,无嫌的像不过是一个幌子,她当即开口:“你可还记得,我们那一次下厉坛。”
“怎么?”莲升一勾手指,散了满地的泥灰竟又重新覆上佛像脸面,将里面那还算恬静的睡颜遮了起来。
泥土紧贴着佛像,被一点点捏成原来的模样,看起来那层“皮”好像从未被震碎。
引玉摸向佛像脸面,不论怎么抠刮,还真抠不破,她慢腾腾说:“那次我看到,无嫌在厉坛下的像似乎也有表里两层,它耳边露出些许痕迹,只是那痕迹只存在须臾,我以为是看花了眼,所以从未提起。”
“果然还得再下厉坛一次。”莲升将背篓上的粗布一拉,遮好佛像,唯恐灵命能借此佛像的看到她们的一举一动。
耳报神躺在桌上,糯着声温温吞吞说:“下回也给我整一个会变脸的壳子,这壳子只能换裙子穿,却换不了脸,腻味了。”
“这等阴邪之物也想要,你真是不挑不捡,不如找无嫌去,让她给你弄。”莲升睨过去。
耳报神呸了两声,说:“你们这两人,真是一个赛一个刻薄,明知我听不得邬嫌的名字,还偏要在我面前提她!哼,谁要和坏胚走在一块,这变脸的玩意儿我老人家不要就是。”
“也是。”引玉别有深意地说:“为老不尊的事,做一回就好了。”
耳报神很刻意地多哼了一声,生怕引玉在莲升面前提它装成婴儿嚎啕大哭的糗事。
引玉笑笑,没提那事,她朝背篓轻踢,说:“这佛像怎么办?”
莲升拉起引玉素净的手,看她指甲缝里是不是还余有泥迹,“你亲自挖回来的,如今问我怎么办。”
引玉一双手洗得干净,衬得莲升挨了雷的半只手掌狰狞可怖。
耳报神嘀咕道:“还不快些将这佛像丢出去,把它搁在这,我怕是连眼都不敢合,谁知道这玩意会不会在夜里偷偷吸我老人家的阳气,又或者大变活人,一个邬嫌从天而降。”
“如今提无嫌的,是你,可别胡乱赖人。”引玉笑说。
“我不过提她一嘴,你俩却是用她吓唬我!”耳报神愤愤不平。
莲升勾了手指,平躺在桌的木人便被风托起,轻盈盈的跟羽毛一般。
风一敛,耳报神便咚地就落进背篓里,又冷不丁和两面佛狰狞的背面脸对脸。
耳报神哭哭啼啼地埋怨起来,“你们这一个两个的,真是坏进骨子里了,就这么捉弄我,是觉得我老人家好欺负?是,我是好欺负,我……”
它话还没说完,突然惊叫:“这东西动了,它动了,救救我!”
粗布又被掀开,寄住在木人里的耳报神本来只有眼珠子能动,这一吓,竟手脚并用地往外跃,啪嗒摔在地下,眼珠子转个不停。
背篓里的佛像没动,只是面露血光,完好的泥皮竟又现出数道裂纹。
“是不是刚才没糊好?”引玉怔住。
“不是。”莲升摇头。
耳报神又动不了了,它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篓里逃脱,如今喘噎着说:“老人家我被做成耳报神多年,还是头一回被吓着,你们还不快些看看,那东西是不是自己变脸了。”
变是没变,在裂出数道蜿蜒痕迹后,就再无变化,只是血光还在。
莲升俯视背篓里的佛像,不解道:“将变不变。”
说着,她朝佛像脸面摸去,指腹竟沾到了浅淡的血迹,所谓血光,原来是真有血色。
引玉看到了莲升指腹上的那抹红,不安问:“何意?”
“就如同你晦雪天里成千上百的画勾通连结,这些佛像大概也是如此。”莲升捻去手上血迹,面色难看至极,说:“有其他佛像沾了血,此像也会出现变化。”
“还有别人把寺庙里的佛像挖出来了?”引玉皱眉。
“或许是康家那一座。”莲升说。
引玉定睛看着背篓里的佛像,摇头说:“失算,不该把它带回来。”
“刚回慧水赤山,可不见你这么胆大,如今倒是和在小荒渚里一样了。”莲升弹指,施出一线金光。
金灿灿一线光将背篓缠了个紧实,使得盖在其上的粗布宛若铜皮铁板,里面的佛像撞破头也未必出得来。
引玉轻吁一口气,说:“刚来时人生地不熟,自然要收敛几分,如今想起了不少事,可不就宾至如归了。”
“回归本性才是。”莲升转身,眉眼间愠意难掩。
“怎的,我自作主张,让你恼了?”引玉故意快步从莲升肩侧擦过,好整以暇地坐在矮塌上。
她仰头睨着莲升,还伸脚踢向莲升小腿,说:“那戏班子还住在客栈里,我们非要拿到他们手里的东西不可,你有主意了么。”
莲升低头,捻出金光,把耳报神的五感封了,说:“我让店小二去盯住康家,如果无嫌回来,厉坛之祭定是要提早,到时候四面城门皆封,他们就不好走了。”
“你还要送他们走?”引玉弯腰脱去鞋袜,看似要躺下歇歇。
“他们必不会给,所以得找些理由,把东西讨过来。”莲升弯腰抓住引玉的脚踝。
引玉似笑非笑,双臂索性往后一撑,后仰着说:“莲升,你和我半斤八两,什么回归本性,不过是择机暴露罢了。”
莲升松开手,正要拉起被角,却被引玉略微冰冷的脚踩住了手腕。
引玉踢开被子,倾过去亲起莲升的唇角,说:“不过,莽撞草率不是我,这才是我的本性。”
莲升听到嘴边啜吻水声,什么清心咒都无济于事,心弦也好似那细细涎丝,一扯即断。
引玉不亲了,仗着莲升的手还受着伤,有一下没一下地揉起她的唇,一举一动满是深意。
莲升牙痒了。
“你不知我有多心疼你。”引玉噙笑,又拉起莲升的手,咬对方尚还完好的指尖,说:“我给你做,好不。”
莲升时时依她,处处依她,唯独此时不依。
引玉的舌被一通乱搅,后来莲升收回手,以唇取而代之。
莲升甘愿俯身而下,唇齿下全是密匝匝的斑驳绯色,亲得引玉声声喘噎。
引玉拉住莲升的头发,又把对方束发的红绳扯落,往自己手指上一缠,气息不匀地说:“不要我给你做,那你。”
她顿住了,刻意放轻声音,说:“做给我看,好不好。”
半夜时,店小二又来敲了门,引玉侧着身睡,反手往莲升腰上推了推。
莲升还没起身,便听见耳报神阴阳怪气地替她们应了声。
耳报神稚声稚气道:“别敲了,若非我刚解开这封堵五感的术法,许还应不得你,有什么事在门外说就好,里边人都听得见,只看她们想不想理人罢了。”
店小二早清楚这木人能说会道,换作是柯广原过来,定是要被吓得不敢吭声。他就站在门外,压着声说:“康文舟死了,就是康家昨儿四处搜找的那位少爷。”
莲升并不意外,神色还十分平静。
屋里,引玉坐起身,看着莲升说:“这也是你的‘怨气’所致?”
“是他命数已尽。”莲升走去开门,说:“怎么死的。”
门忽然打开,里边的人步子轻,没什么动静,店小二猛往后一仰,定了神才说:“在厉坛上被烧死的,听康家的人说,康文舟是被妖鬼勾到了坛上,然后身上忽然起火,人就烧没了。康家的人跪在门外苦苦哀求,为的就是这件事,如今门外还跪着一片呢,啧。”
厉坛下有孤魂野鬼不假,还有活死人般的僵,可那些僵,哪个不是面容灰白丑陋,把人吓破胆还差不多,怎能勾得了人。
但引玉想起了厉坛上的桃树,还有那模糊不清的人影,不由得问:“知道那妖怪长什么模样么?”
店小二左思右想,双眼蓦地一亮,说:“康文舟是和柳家少爷一块儿过去的,那柳俊说,坛上有一女子身影,身着粉衣,来无影去无踪。”
都对得上了。
引玉歪着身倚在床头,越发觉得,粉衣女子和坛上桃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无嫌回来不曾。”莲升淡声。
听这名字,小二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说:“丑时刚过,康家便有不少人偷偷摸摸出了宅子,在雪夜里迎到了一人,似乎就是那位仙长,其他人可没这本事叫康家大费周章相迎。”
引玉神色微变,又朝床头卷起的空白画卷摸去,发觉画纸果然潮了。
店小二继续说:“我看那位仙长还比不上两位仙姑,没点上天下地的本事,在雪里慢慢悠悠地走,观她那时深时浅的步子,好像下盘不大稳,虚的!”
就算是被谪贬,那无嫌也是进过小悟墟的,也有呼风唤雨之能,绝非店小二口中路都走不稳之人。
“是劫雷。”莲升笃定。
店小二讷讷问:“还需要继续打探么,我……”
他嘴上不将那仙长当一回事,心上却还在怕着,当时为了躲那威压,他绕着晦雪天狂奔六圈,如今一回想,心有余悸。
“厉坛之祭,康家定下来了么。”莲升问。
店小二摇头:“我买通了康家一护院,那人说,仙长要闭关几日,说不准何时出来。”
“行了,你歇去吧。”莲升说。
等店小二走远,莲升才说:“三道劫雷,如果无嫌全承,的确是要修养几日。”
“天道就算封锁白玉京,也要用雷劈她,不管那雷原是要劈她,还是劈灵命,都足以见得天道的怒气。”引玉慢声说。
莲升颔首,没关门,反倒走了出去,回头说:“该让那戏班子走了。”
引玉窸窸窣窣地穿好衣裳,捏紧衣襟说:“我也去。”
整个戏班子挤在一间房里,宁愿席地而坐,也不愿分开,这伙人当真被康家吓坏了,夜里听见敲门声更是大气不敢出。
“是我。”莲升说。
屋里,本要把窗支起的霍金枝松下一口气,赶紧扭头说:“给仙姑开门。”
是霍兰妗开的门,她连忙抬手说:“仙姑里面请。”
引玉走了进去,庆幸当初店小二给安排了个大房间,否则这么多人挤在一块,怕是要闷死。
见仙姑进屋,不管是地上坐的,还是躺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全都起了身。
已是后半夜,此时敲门哪能是好事,霍金枝心都提到嗓子眼,哑着声问:“可是康家找来了?我、我看窗外有不少康家的人,康家是不是知道我们躲这来了,我们再在这,会不会连累客栈?”
“如果是为了找你们,那些人犯不着跪在雪中。”莲升说:“这几日康家许是就要封堵城门了,你们如果要走,就趁此时。”
霍金枝心慌意乱,差点没站稳,幸好有白泠湘在后面抵着她的肩。她转头往后看,与白泠湘相视一眼,说:“太快了,我们还……”
“还没找着恩人?”引玉问。
霍金枝犹豫着点头,苦涩道:“岂不就白跑了一趟。”
“再不走,往后康家要逮你们,我们可就保不住了。”莲升直截了当地说。
屋里霍家班的人怛然失色,谁会想往康家手里钻,那康家可是坏到连心肝都是黑的!
边上有人说:“要不咱们还是走吧,要是在这丢了性命,往后要怎么找恩人?”
闻声,一群人纷纷开口劝阻,全都成了惊弓之鸟,连听见大雪压塌屋檐,都止不住发抖。
本意是来找恩人,霍金枝哪料到会把自家戏班子害到如此境地。
白泠湘站在她的身后,见状微微摇头,挤出干涩的声音说:“妹,咱们算了,要不是两位仙姑出手,我们又怎么活得到现在啊,可不能再一意孤行了,往后日子还长着,什么时候来晦雪天不行?再说,两位仙姑的恩,咱们也没还啊。”
霍金枝扶着桌,心知两位仙姑不喜受人跪拜,微微躬身说:“的确不能愧对了仙姑的好意,多谢仙姑搭救。”
莲升暗暗看向白朝阳,果不其然,白朝阳还在捂着胸口,掌心下定藏有东西。
“无妨。”她平静道。
白泠湘抬起窗,一双眼被风刮得差点睁不开,在看见楼下的人后,忙不迭缩了头,着急问:“可是咱们怎么走,屋外全是康家的人!”
“不必操心。”引玉说。
霍金枝沉沉叹出一声,目光闪躲不定,说:“那便依仙姑所言,仙姑已保我们两日,切莫再让仙姑为难,都把东西收拾收拾,今儿……就走吧。”
众人纷纷收拾起衣箱,在整理行囊时,有人无意撞上了背篓。背篓一翻,那双腮绯红、穿红戴绿的人偶滚了出来。
人偶眉心的念果然消失了,如今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人偶。
霍金枝僵住,连忙说:“别看,赶紧将它扶起来。”
边上的人紧闭双眼,蹲下摸索着,赶紧把人偶扶了回去。
引玉故意问:“你们的祖师爷显过灵么,上次你们连戏台都被康家砸了,却不见它现身。”
霍金枝见背篓已被立起,拍了两下胸口,把气拍顺了,才惆怅道:“听祖辈的人说,祖师爷是现过身的,穿着一身戏袍,说话跟唱曲似的。自打我们这辈接手,就从未见他显灵了,也不知是不是我们供得不够好,又或者……神仙已不在世。”
白玉京都成了那样,神仙能显灵就怪了。
引玉索性不再发问,转身走:“你们先收拾着,我到外边看看。”
霍金枝连忙说:“仙姑小心些。”
众人紧赶慢赶地收拾东西,所幸他们原就只打算在客栈小住两日,东西未拿出来太多,整理起来也轻松。
引玉下了楼,莲升却没跟上去。
屋中,莲升掌心一翻,一些金珠美玉躺在掌心,在昏暗烛光中闪闪发光。
霍金枝忙着整理衣物,若非莲升把手伸过去,她还注意不到那些贵重玩意。
她怎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推起莲升的手说:“仙姑使不得,我们恩情难还,可不能再收这些了。”
“拿着,路途遥遥,莫要枉费我一番好心。”莲升说。
就好像在厚雪下掘到了一撮未灭的火,霍金枝眼眶温热,哪料这看似最冷心的仙姑,竟有着这么柔软的心肠。
“日后别忘了再来。”莲升又说:“手伸过来。”
霍金枝伸了手,被一捧冰冷的金珠宝玉烫着手心。
“等晦雪天春还再来。”莲升转身。
于晦雪天而言,“春还”二字,遥比水中捞月。
霍金枝一时竟不知,仙姑是不是不想他们再来,嗫嚅道:“春还,那得是何时啊,我们这一走,还能见得到二位么?”
“再过些时日,雪就该化了。”莲升推门出去。
路过“听宵雨”,莲升微微停顿,察觉屋里没了生气,不知谢聆又上哪去了。
楼下静凄凄,引玉连灯也不点,所以远远只看得见一个漆黑的轮廓偎在桌边。
“你要怎么哄他们把东西拿出来?”引玉托着下颌问。
莲升坐了过去,抬头望向悬梁,说:“再等等,总会拿得到。”
少倾,楼上传来脚步声,下来的似乎只有一人。大抵因为没有点灯,那人走得格外慢,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地挪。
那生气有几分像白泠湘,但又比白泠湘更有朝气,稍一分辨,便知是白朝阳。
白朝阳虽有二十多岁,但平日里没少被照料,脾性又并非飒爽活泼,见到人便瑟瑟缩缩,下楼后半晌没吭声。
引玉发话:“他们让你下来的?”
白朝阳点头,慢吞吞走近,捂着胸口说:“是霍师父让我下来,她让我问您二位,是不是要在晦雪天驱邪伏鬼。”
“算是。”引玉看着他。
白朝阳万分不舍,眸光一直落在胸口处,他沉默了良久才松手,把一枚连着红绳的玉从脖子上摘了下来,双手奉上,说:“霍师父让我把此物送给二位,这是能消灾辟邪的佛像,曾为我们挡过不少大灾小难,望二位仙姑能顺利驱走邪祟,在春还晦雪天之时,我等必会如约归来。”
玉雕的佛像单膝盘起,头发披散,一只手随性抵地,一只手捏起法印。
这才是灵命的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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