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禄命>第77章

  口气的确像说笑, 可若非存过那样的想法,又如果说得出。

  “不过。”莲升转身,走进问心斋,说:“我在塔刹林中, 的确发现了不同寻常之物。”

  “说来, 你问判官不曾?”引玉跟了进去, 目光往墙上一斜,多好一面墙, 多适合挂画,可惜了。

  “问了。”莲升从榻下取出一只细颈瓷瓶, 说:“那人命不该绝, 与其同行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身亡, 俱是死于非命,判官也给不出说法, 如今无常四处追魂, 事情悬而未决。”

  说完,她拔开木塞, 一缕墨气从瓶颈里逸了出来,那是晦雪天黑雪所化。

  的确是这个气味,是这个模样,引玉自己的东西,她又怎会不认得。

  “要不是收在瓶里,此时未必还能让你看见。”莲升说。

  引玉怔住, 确信这雪不是她留在这的,她根本不会碰三千塔刹, 下凡本就是一个动身的事, 何必大费周章。

  为再次确认, 她捏住瓷瓶细颈,凑近细闻,再嗅也是一样的结果,她抬头问:“你在哪里找到的。”

  既然黑雪已化成墨气,瓷瓶便没用了,莲升将其放回盒中,往外走说:“随我来。”

  引玉紧跟着穿过一众塔刹,这里的每一座塔刹都有名字,一塔与一大小世界相接,也能去往慧水赤山各处。

  塔刹林间除了她们再无旁人,莲升倏然停步,站在参禅塔刹前,抬手说:“就是这。”

  怎偏偏就是参禅塔刹,日前在参禅塔刹前念经的,可有不下百位佛陀!

  如今参禅塔刹已无忘醧可流,从上到下俱干净清爽,塔上浸透香火味,靠近便能感受到曼妙禅意。

  这参禅塔刹能赐忘醧,同样也可作门,但它与其余塔刹不同,个中奇特只有小悟墟里的佛陀们知晓。

  引玉不禁露笑,有几分嘲弄之意,“原来开玩笑的不是我,是小悟墟在同我说笑。”

  莲升抬手,朝塔刹上一抹,说:“参禅塔刹勾连三千大小世界,也连通慧水赤山各处,动用此塔,方能来去自如。”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好似有万语堵在喉咙,难以言说,片刻才道:“但照理说,参禅塔刹只受灵命尊驱使,于其他人而言,不过是泉眼一个。”

  灵命,又是灵命。

  这几日里,灵命现过身不曾?不曾!

  引玉定定注视这参禅塔刹,嘴角笑意渐消,慢声说:“我暂且怀疑不到无嫌身上,因为早在无嫌受礼前,归月就在晦雪天发现仙迹。小悟墟有佛陀无数,但你也说,动得了参禅塔刹的只有灵命尊,照你看,我还能怀疑谁。”

  再无别人。

  “灵命尊如果离开小悟墟,石像便不会再传出钟声。”莲升淡声。

  人是死在晦雪天的,被伤的又是窥探到仙迹的归月,这叫引玉如何不在意。

  她是烦,却不至于无缘无故中伤他人,轻呵一声,说:“小悟墟的钟声,倒是不曾断过。”

  “灵命尊没有理由。”莲升指腹沾了塔刹的寒意,垂眼捻去。

  引玉看向莲升,莲升如果的确听到灵命在石像里应声,那灵命一定还在像中,石像的耳便是灵命的耳,石像的眼正是灵命的眼。

  所以她给莲升传了心声,说:“如果是得灵命应允,那别个动不动得了这参禅塔刹?”

  “参禅塔刹承的,并非灵命尊旨意,而是天旨。”莲升也用心声作答,继续说:“除非天道视而不见,而别个的境界又堪比灵命尊,那才用得了这塔刹。”

  “要天道视而不见,又要境界堪比灵命尊?”引玉一颗心起起伏伏,探究了个空,“看来是没有其他人选了。”

  “是。”

  引玉看向别处,眯眼打量,“倒也可能用的不是这座塔刹,只是把雪蹭在了这。”

  “那小悟墟人人都有嫌疑。”莲升眼中凛意不散。

  “那我岂不是也有嫌疑?”引玉状似从容地问。

  是心声,那便不是落在耳畔,而是轻悠悠地撞进她心口。

  莲升转身说:“有待追查。”

  引玉哧笑。

  莲升自然不是真怀疑引玉,哪会有人监守自盗,再者,作为仙辰匣匣首,引玉这么做毫无理由。

  她穿过一众塔刹,竟是要出小悟墟,目不斜视道:“我会去一趟云锁木泽。”

  “你去怕也是一样的结果。”引玉扭头朝远处石像望去。

  石盘仍是双眼紧闭,手掐禅指,单腿盘起,随性却不张狂,大有万事皆在掌控之意。

  “问归月,许还能问出一二。”引玉环臂,“那掌管云锁木泽的散仙,如今不知所踪,如果遭了毒手就此泯灭,再下凡找他,注定徒劳无获。”

  “因果难断,就算将罪证抹去,也会留下些许痕迹。”莲升面不改色,她神色冷清,饶是眉心花钿再艳,也不沾一点俗色。

  引玉就爱看莲升这模样,可惜如今不是心痒的时候。在路过石像时,她蓦地停下,噙着寡淡兴味说:“何不去问问灵命。”

  引玉不是说着玩乐,当即走到石像前。她尚不及石像的坐台高,仰头视之,抱臂喊了灵命三声,喊得林中众鸟呼啦振翅,齐齐飞远。

  莲升摇头,“灵命尊闭关,极少会作回应,修行到问心的关头,不该受杂念所扰,是以不动如山。”

  她看向引玉,接着说:“再过三日,我给你答复。”

  引玉不像往日那样纠缠不休,只似笑非笑地睨过去,是叮嘱,也是撩拨,说:“那你可得把小悟墟盯牢了,我在你这吃了百八十堑,可是再受不得一点委屈。”

  莲升怎还能若无其事,当即合眼,吐出两字:“自然。”

  她心底其实不愿信害人者是灵命,她尚还未修出人身时便在小悟墟,受小悟墟瑞光普照,日日听的是灵命石像里的钟磬声,后还是由灵命点化,才顿悟入的仙辰匣。

  莲升势必要为引玉讨个说法,可惜,她去云锁木泽果真一无所获。

  接下来的三天里,晦雪天无人再死于非命,也未再看见有其他神佛留下仙迹。小悟墟众佛照常行事,击磬诵经,好似无人知晓小悟墟和晦雪天有异。

  为了不引人生疑,引玉还是会到小悟墟,照常斜卧在莲池边上喂鱼。

  莲升留神识和躯壳在问心斋,魂却为找寻蛛丝马迹而四处游走。

  问心斋里红裙跣足的莲仙只留个空壳子,倒是任由撩拨,却没个回应。

  引玉心觉没趣,在问心斋前徘徊个几回就走了,走前将一朵莹白小巧的凡间花放在门外。

  那是水晶花,夜色一降,花瓣便会莹莹发亮,似是流萤虫一只。

  过牌坊,自然会见到归月,归月恢复了不少,已不会动不动就变回猫身了。

  她还在纳闷当日之事,见引玉路过,喊道:“酒呢,买路钱都不给了?”

  引玉仰头,无意多说,毕竟事情牵连甚广,而这猫没心没肺,想来傻猫有傻福,当日侥幸存活,也算是本事。

  她只说:“你那日多半是喝酒喝懵了,自己跑到了云锁木泽。”

  “那我铃铛是怎么坏的,仙力又是怎么丢的?”归月耿耿于怀。

  “你自己都想不明白,我又从何得知。”引玉说。

  归月变作猫身,伸爪往下捞,急忙问:“那我酒呢?”

  “少喝些。”引玉本来想走,忽然想起一事,仰头说:“忘了问,那日你说,在晦雪天见到仙迹,还记得是哪么。”

  猫仙讨酒不成,只好变成人身,垂着两条腿晃悠,撑起下颌回想。

  “应该是在雪与春的边沿处。如今凡间恰入初冬,别的地方天寒地冻,倒是只有你那晦雪天还春意盎然,说是黑雪,但那玩意儿哪能算作雪。”

  晦雪天大,屋舍幢幢处是晦雪天,沿途千里渺无人烟的群山亦是晦雪天。晦雪天和外界的边际倒是分明,界限外见不到黑雪一朵,好像天地割裂。

  引玉细细回想,那溺死者要从云锁木泽飘到晦雪天,就算水流湍急,也得飘上个三日。

  人死的同日,恰好归月发现仙迹,第三日归月出事,参禅塔刹上遗有雪迹。

  可见那行恶者就在晦雪天和云锁木泽间往返着,那云锁木泽里,一定藏了东西,藏得真好,叫她和莲升好找!

  引玉再入云锁木泽,里边林深雾暗,重要之物想来已经不在。

  所有事好像戛然熄火,有头而无尾,近百年过去依旧如此。

  灵命还是闭关不出,无人生疑,毕竟在这白玉京里,神佛们动辄闭关几百年,灵命尚不足百,更显得不值一提。

  不过,灵命不在,作为其座下弟子的无嫌,自然要被仙辰匣委派到别处,成了小悟墟最深处,日日见不到影的点灯佛。

  某日无嫌忽然现身,这一现身便是在灵命的石像前长站,整整一日寸步不离。

  莲升怎能不起疑,当即赶了过去。

  察觉到有人步近,无嫌终于转身,她敬的只有灵命,却不敬小悟墟里其他神佛,就连赐她忘醧的净水妙法莲,她也不合掌作礼。

  “莲仙为何来此。”无嫌竟问。

  心中有恨是藏不住的,她故作平静,心中波荡的憎恶仍是暴露无遗。

  这样恨天恨地的仙的确少见,尤其这还是喝过忘醧的。

  “我见灵命尊。”莲升淡声。

  无嫌静静凝视她,眼里有风云翻涌,好似什么仇与怨都要在这刻全部倾泻而出。

  正如引玉所怀疑的,此人本不应入得小悟墟,莲升深以为然。

  她又说:“请你避让。”

  无嫌不动。

  显然,她并非特意憎谁恶谁,只是万事万物在她眼底全都一个样,全都可恨。

  在莲升以为,无嫌当真癫狂到要在小悟墟里同她动手时,这人竟不声不响地转身走开了。她看着那个渐远的背影,只觉怪异。

  也就半刻,石像里平稳的钟声骤变,响得好似有人在裂山凿地,一声未歇一声又响,响得那叫一个杂乱。

  灵命的心绪与钟声相系,灵命心神大乱,钟声才会如此反复无常!

  莲升心惊,一个念头奔涌而来,灵命久不出关,定是出事。这回饶是再有无上威压作拦,她也得进石像一探究竟。

  钟声杂乱无章,震得飞鸟皆起,三千塔刹齐齐嗡鸣,一道凛冽禅意好似五指山,从莲升头上盖下。

  莲升手捻金光,镇住一众塔刹,又顶住那带了杀念的禅意,抬掌朝石像逼近。

  刹那间,躁风扑面,她头发翻飞,系在发尾的红绳已不知飘去哪里,层层叠叠的衣衫上破口百出,全是烈风刮出来的。

  进到石像中,莲升已是周身流血,连视线也被鲜血模糊,她正要喊灵命的名,却发现灵命根本不在石像中!

  像内空空,石像心口处,悬起的那口灿金大钟在不住地摇晃。

  “灵命尊!”莲升大喊。

  话音方落,一股寒劲从她背后袭近,她避无可避,痛意透骨穿肠。

  密密麻麻的痛布满她全身,而身上关节几处最甚,莲升当即明白,此乃役钉!

  石像内,灵命的气息一点不剩,祂离开的时日已无从追查。

  有阴邪的魔祟之气四处冲撞,而那口金钟,正是被邪气撞响的,根本不是灵命心绪所致!

  莲升直不起身,身侧绽出金莲数十朵,她牙关紧咬,只想将役钉逼拔。

  哪知,此役钉并非寻常人所下,越是道行高深者,役钉越是难逼。

  她使尽浑身解数,血流成海,役钉还是稳稳扎在她身,甚至快要与她魂魄相融!

  钟声稍稍停歇,又轰隆作响,此番却不是被邪气所扰,而是有人进了石像。

  一道温热的气息吐在莲升耳畔,引玉咬牙切齿问:“你身上怎会有役钉!”

  莲升自然说不出这役钉是从何而来,要是就此变作役傀,她怕是连使役者是谁都不清楚。

  “不、知。”她勉为其难吐出二字,干脆盘腿坐下。

  石像内全是莲升流出的血,她坐在血上,身上金光乍现,金莲傍身,眉心花钿比血艳。

  引玉四处寻觅,果真不见灵命身影,她低头问:“灵命去哪里了!”

  莲升开不得口,紧咬的牙关里渗出血来,她全凭心中禅念硬撑,就连盘腿坐下也是一副摇摇欲坠之姿。

  “灵命去了哪里!”引玉又问。

  莲升开口欲言,口中喷出鲜血。

  引玉看得心惊,不顾满地鲜血,贴着莲升就地坐下,说:“我助你拔除役钉!”

  可役钉哪是那么容易拔除的,要想彻底根除,她只能用自己的法子。

  莲升已听不见任何声音,连双耳也在不住地流血,但她知道,引玉必定要做些什么,只得挤出零碎的字音说:“你走。”

  “莲升,莫要逞能。”引玉抬掌贴向莲升后背。

  莲升哑声,撕扯着嗓子说:“你会被误伤!”

  她眼已紧闭,不愿睁眼看见猩红一片,迫使着自己踏入凝神之境。

  就在这刻,莲升身后的人已变作画卷一幅,比起坚致的玉版纸,其实更像柔软绢帛,纸上泛有光泽,乍一看又细腻得好像脂玉。

  这是引玉的真身,是她名字的由来。

  她召出真身,是为将役钉纳入画中,借此将其蚕食消融。

  莲升周身鲜红,身上画卷像是白色披帛,她流出的血染不上那画卷,只会衬得它更加无暇。

  役钉化作缕缕黑烟,从莲升身上缓缓逸出,一点点被纳入画中。

  莲升痛不堪忍,身上各处咯吱作响,像是筋骨被一一折断。她猛地睁开双眼,眼白已是通红,是血染成的。

  她吃力转动眼眸,朝身后看去,抬手竟想将引玉一掌拍开。

  哪知那画卷缠住她脖颈双臂,又缠她腰腹,叫她动不得。

  役钉全部化作魔气,被画卷吃尽,披帛般的长卷转瞬变回人身,伏在莲升背上一动不动。

  引玉轻轻呵气,气息比平日里更热。她单臂环住莲升的腰,另一只手绕上前,紧捏住莲升下巴,不让回头。

  莲升身上流血已止,拉下引玉的手,猛地回头,还未看清,便觉察到……那伏在她背上的人在一下下抽动,好像被抽走了生息。

  引玉不吭声,却咬紧了莲升的肩,她也好痛。

  莲升竭尽全力逼出最后数朵金莲,扬声:“你何必如此!”

  引玉其实不及莲升痛,她连血都不流。

  天上所有仙神都不知晓,引玉凭何能当仙辰匣匣首,无人知其底细,无人知她从何而来。

  这刻,莲升才明白,引玉是当之无愧的匣首。

  引玉笑了一下,掌心一翻,一枚三尺长的黑钉倏然变作黑烟消散。

  可是她噙着的笑很快消散,凑至莲升耳边,用从未有过的平静语气说:“我是画做的,大半役钉是能拔得除,可是画上终会留有痕迹,是我疏忽了。”

  莲升神色剧变,就连自身役钉入体,都不曾如此愤恚不宁。她掌心贴上引玉额角,作势要探其灵台。

  引玉拉下莲升的手,说:“小悟墟有变,暂不要让其他人得知我身受役钉一事,找到灵命,一定要找到牠。”

  “无嫌。”莲升声已哑,“她本该在小悟墟深处守灯,如今却守石像一日,她走时钟声大乱,我不得不闯入石像,怎料身中役钉。”

  “灵命失踪,定与她有关。”引玉急急吸气,她忍不了痛,受一点点疼便会周身不适。

  “我知。”莲升说。

  引玉仍是伏在莲升背上,下巴往其肩上一撘,无力地说:“莲升,我痛,帮我好不好。”

  莲升抬手,指尖上浮出一点金光,可不论她耗上多少仙力,都缓不下引玉的痛楚。

  引玉咬得莲升肩头血肉模糊,痛得断断续续说不清话。

  “你知道于疗伤而言,最快,最利己利彼的法子,是什么吗。”

  莲升未言。

  引玉抵着她耳畔说:“是双修啊,莲升。”

  满地鲜血未干,顶上金钟还被冲撞着,那一声声梵音越是响亮,就衬得莲升的欲来势有多凶猛。

  莲升起初不觉得那是欲,只觉得周身躁闷,怒火中烧,是因引玉开口撩拨,她才知自己又犯了戒。

  只是,此时叫她如何敢思欲、敢谈欲?她转身看向引玉,冷声说:“你役钉尚未彻底去除,怎还能想这事。”

  “我在想法子。”引玉笑了,说:“我是要疗伤,但也要你助我,你不敢吗。”

  石像里到处刻满经文,密密麻麻全是莲升日日诵念的经文。莲升只需定睛一看,就能找着自己违背的那一条。

  引玉挨着她,状似温存,说:“我是因你而痛,莲升,你这都不帮我?你的禅心,就那么容易触动么,你修的心,修到哪里去了?”

  莲升闭眼说:“我暂不会将小悟墟的事说出去,你如今身中役钉,此事若是深究,必会被祸及。”

  “你不敢正视我。”引玉一语道破,“便是不敢正视你的心。”

  莲升不得不再睁眼,眼前万事万物俱是血红一色,就好像她的欲,彰明较著,一看便知。

  她的确按捺不住,也瞒不住。

  “这下你亏欠我许多,此账不还,难不成是想生生世世与我纠缠?”引玉声细如蚊,一半是在逼迫,一半是勾引,“那你完了莲升,你的因果报应必会有我,你的业障也必会添我这一笔,你面上风风光光,是掌管戒律的净水妙法莲,可你欠债不还,不正视满心欲念,你从里到外,没一点儿配得上这名头。”CH

  引玉的每一句嘲弄都是在添柴加火,她在小悟墟里最不可玷污的禁地里,用言语侵凌那株傲然圣洁的莲花。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叫她心火熊熊,是她将这孤魂托予灵命,是她看着莲花成形,又是她看此莲修出人身,盼其成仙成圣,再将其沾染得欲/色满身。

  引玉只是痛,身上丁点血也不沾,却被莲升咬得唇上伤痕遍布。莲升破戒已是真赃实犯,证据皆在她身。

  她敞身敞心,厮磨间细细啜泣,却也酣畅。

  后来,问心斋边的莲池被下禁制,两人在碧翠莲叶间交叠疗伤,也不知到底是疗伤,还是在互相撕咬,拨得水纹荡漾不定,好似暗藏杀机。

  引玉伏在莲池边,肩角全是咬痕,她扭头同莲升相亲,又拉着莲升奔赴下一场欲/潮,每一次的沉溺,既是在从欲,又是在问心。

  不问心,如何知心,不知心如何成圣?

  五蕴皆空,可不是视而不见。

  只可惜引玉的役钉还是未能完全拔除,也寻觅不到灵命离开的蛛丝马迹,牠好像凭空消失,化入了虚无。

  而无嫌又回到灵灯堂里,问便是不知,道那日去一观石像,不过是为瞻灵命尊神容,再探其灵台,当真一无所获。

  好像那日石像内种种皆是幻象,莲池禁制内的欢情也成虚妄。

  再一次变故,是在半月后,引玉再入小悟墟。

  要是和平时一样,引玉到小悟墟时,该是能听见击磬,又有飞鸟相迎,但那日,鸟声磬鸣俱无。

  小悟墟一片死寂。

  引玉步入塔刹林,心觉不安,绕到石像前时,余光处惊现一奇形鬼影。

  她蓦地转头,哪知根本不是鬼影,而是披发跣足的青牙魔佛。

  作者有话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