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禄命>第76章

  钟磬声声, 无时无刻不在警示“多欲多苦”四字箴言。

  莲升没有转身,后颈却被打湿泡软,那若有若无的暖意渗进皮囊,穿膛而过, 冲撞她固守的本心, 令她无从清净自性。

  她没有看见引玉, 却能想象得出,身后的人是何种神色, 何种姿态,定是嘴边噙笑, 又懒懒散散, 毫无规矩。

  “你不说, 我就当你答应了。”引玉说。

  莲升动唇:“何必执着于此。”

  “执着?”引玉笑了,气息越发温热仓促, 说:“我不执着, 我从心而已。”

  她贴太近,下巴近乎要挨着莲升的肩, 故作惊异地说:“还是说,你要教我修十善业,要我修心?那我不依。”

  “我何时说过。”莲升依旧不回头。

  “你的心是这么说的。”引玉退开,手指抵向莲升后背,所抵之处,正对心口。

  “我修不了你们的十善业, 我欲情、妄言和绮语全沾,还有那什么贪嗔痴, 我全犯。”她又说。

  莲升没有应声。

  “莲升。”引玉收回手, 慢慢悠悠说:“你骗我可以, 何必自欺,你就能清心净念?”

  莲升喉头发紧,她承认,昨夜引玉到听心斋时,她差点就乱了阵仗。

  旁人所赠,又是她亲口应允,按小悟墟千篇清规,其实万不能丢。她丢画,只有一个原因——

  她戒律已破。

  远处有小沙弥路过,所以莲升没有多言,她站立不动,好像比灵命的石像更要坚不可移。

  但那沙弥,恰好还是拿了莲花绢帛的那位,他停在不远处,露出淡笑,合掌便问:“上仙,今日愿收那绢帛了吗。”

  在他看来,时候已到。

  距莲升化人已过去许久,引玉早忘了那一角绢帛。她见莲升不转身,便径自走到莲升面前,意味深长地问:“什么绢帛?凡尘倒会有女子送心上人手帕作信物,谁送你?”

  没等莲升回答,她又说:“怎么什么东西都进得小悟墟,看你成日在这悟墟禁地,也不怎么往外走,花花草草都是怎么沾来的?”

  莲升目光一转,不动声色地看她。

  “莲仙大人?”那沙弥又问。

  引玉促狭一笑,说:“可不能胡乱动心,莲仙大人,这可是小悟墟。”

  莲升多看她一眼,一颗心就燥闷不定,什么清心咒都于事无补,正如那日,引玉说小悟墟人人有欲。

  不错,她有欲,不过是靠着清心咒术自欺欺人。

  前边是引玉直勾勾打量,远处又是那沙弥在等待回答,莲升索性开口:“是你给的绢帛。”

  她有如破罐子破摔,又说:“你要我破戒,日日问我可有对你动心,如今却说,胡乱动心不得。”

  引玉才想起当时画的众多莲花。

  她那闲散劲儿渗进骨子里,整个人看着好似一滩水,倏然一个靠近,鼻尖近乎要和莲升鼻尖相抵,说:“对我动心,怎么能说是胡乱,那叫有因有果。”

  细微距离被交缠的气息碾碎,这哪是留有余地,分明是要莲升深陷其中。

  听对方颠三倒四地搬出道理,莲升偏偏反驳不得,转头便对那沙弥说:“你收好就是。”

  沙弥看了莲升,又看引玉,只好应声,慢吞吞地走远了。

  “去么。”引玉怂恿,“地上的凡间和我画里不同,你见了一定喜欢,你身在小悟墟,不多看多听,如何修心?”

  她哪是画仙,分明是狐狸转世,手往莲升肩头一撘,说:“我说的对不对?”

  乍一听极有道理。

  莲升如何拒绝,她身在小悟墟,是要修心没错。

  引玉走在前,伸出一只手想让莲升牵,说:“凡尘你是头一次下,下面不比白玉京,那路啊是纵横交错的,带跟牢我了,省得走丢了还得问地仙。”

  莲升知道这人是故意的,她才不会轻易着这个道。她不牵,淡声说:“你走就是。”

  出小悟墟前,引玉刻意停顿了片刻,扭头看塔刹林间的参天大佛,说:“灵命这次闭关,是不是久了些。”

  “是。”莲升眉头微蹙,对这几日浑乱的钟声耿耿于怀。

  “你这几日可有请示灵命尊?”引玉问。

  莲升听出她的意思,淡声说:“你过来前,我才从石像前离开,为告知灵命尊新法衣登名一事。”

  “灵命应声了么。”引玉继续问。

  “此前不论告禀何事,灵命尊俱不作答,今日却应上了一声。”莲升停顿,接着说:“许是因为我上前了一步。”

  引玉轻哧,“还不许人靠近?”

  莲升不言。

  引玉敛了目光,压低声音说:“昨日我去列缺公案看了仙辰匣,你猜如何。”

  “如何。”莲升倒是平静,她知道寻常人随意看不了仙辰匣,引玉是特殊。

  引玉回头看她,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小悟墟这新法衣有点意思,是灵命亲点的不错,不过么,她业障遍身,却有功德,且又是仙命,不伦不类,四不像。”

  “灵命尊自有其想法。”莲升看似波澜不惊,说:“小悟墟包容天下,有缘者皆可入内。”

  “也是。”引玉戏谑:“不然我早被赶出去了是不是?”

  “你就算在小悟墟沿途洒酒,怕也无人敢赶你。”莲升平心静气。

  两人要到下界,不免路经白玉牌坊。

  引玉今儿高兴,想在那猫仙面前嘚瑟一番,没想到牌坊上没猫,却遗有铃铛一只。

  怪事,那铃铛可是猫仙傍身的法器,哪会轻易遗漏。

  引玉将铃铛取下,才见上边裂纹遍布,分明是遭了重击。

  就算是仙界法器,也不是坚不可摧,引玉没有多想,凭空取出凡酒一盅,搁在了那白玉牌坊上。

  引玉说:“一样从不离身的法器,你会将它捣毁丢弃吗。”

  “不会。”莲升抬头看牌坊,“倒是头次见。”

  这次,引玉还真把莲升带到了晦雪天,那样漫山遍野飘黑雪的地方,不管是天上地下,都称得上罕见。

  乍一看好像鸦羽,偏落在掌心肩头便会化尽,还未及地就消失得完完全全。所以不论黑雪如何源源不断,地上也还是干干净净,半点积雪不见。

  晦雪天热闹,有商贾自四方八面前来,城中异族人比比皆是,车马行人熙来攘往。

  这地方的确和白玉京不同,白玉京总是很静,而小悟墟更甚。

  引玉到晦雪天,便用面纱遮了脸,唯双眼无遮无掩,眼梢被灯火一照,便晕红一片,像是醉了酒。

  “比白玉京如何?”她扭头问。

  “各有各的好。”莲升目不斜视。

  引玉身上有凡间的铜钱,路过货摊时,挑上一些玩意便往莲升手里塞。

  都是些白玉京没有的,但莲升不觉陌生,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甚至无需发问,只瞥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

  香料和糖人,糍糕和纸纱傀儡人,林林种种,都是她叫得出名字的。

  引玉将簪花插到莲升发上,偎近了说:“莲升,醒神,看看我是谁。”

  莲升扭头,竟见这人戴着一猴头面具,甚是滑稽,淡淡说:“引玉。”

  “喊我明珰。”引玉放下面具。

  莲升唇齿一动,“那名字,太亲昵。”

  引玉往莲升心口一碰,马上收起手指,说:“你不往亲昵想,如何算得上亲昵?莲升,你心不净呀。”

  莲升又无法反驳了。

  街上人来人往,不贴近些,还真能走散。有人策马路过,街上行人能避则避,引玉将莲升一拉,将她扯进一家客栈里。

  客栈牌匾上,写着“闻安”二字。

  掌柜是位女子,看长相是有福气的,一言一行落落大方。她朝来人看去,见到是引玉,目光微微一顿,故作平常地说:“‘春山笑’今儿也打扫过了,香是新熏的。”

  引玉提裙往楼上走,扭头对莲升说:“来呀。”

  莲升踩着木梯上去,脚下嘎吱响,好似不太稳当,淡淡问:“这地方你常来?”

  “以后你要是在白玉京找不着我,来这就是,我常住的那一间叫‘春山笑’,透过窗能见到望仙山,你知道望仙山么。”引玉走到楼上,推门进屋。

  窗是敞着的,屋里当真焚有香,气味何其熟悉。

  莲升一顿,只觉得自己这一迈,是迈进了无底深渊,渊下有一兽,其名为“欲”。

  这香的气味和她身上的极像,引玉啊,根本就是故意的。

  引玉坐在矮塌上,支着下颌往外看,说:“那就是望仙山。”

  “倒是见过,却是头回在凡间看山。”莲升坐在她对面,不看人,只观山。

  山影如墨,巅上有云雾笼罩,看不太清。

  引玉摇铃,让店里伙计送来一壶茶,只是在要茶时,她特地往对方掌心划了几下,好似别有深意。

  少倾,伙计送来热茶,只是从壶口逸出的茶香不大清透,反倒醇厚馥郁。

  引玉没等那气味逸出来太多,往壶口一碰,就将那香气遮住了。

  她端起酒壶,听水流汩汩落入杯中,不让莲升端杯,而是亲自抵到对方唇边,说:“你是百毒不侵的莲仙,还怕我害你?”

  杯沿已压在唇上,随引玉抬手,温热茶水浸湿莲升的唇。

  莲升不得不就着引玉的手浅抿一口,光是含在口中,还未来得及下咽,她面无表情的脸已泛起薄红。

  这哪里是茶,明明是酒!

  在这以前,莲升涉酒,是因引玉将酒液倾入莲池,她真身在池中,被迫品上些许。

  那莲池里满满的全是净水,一壶酒就算全部倒完,也该稀释得差不多,偏偏莲升是一点酒也沾不得。

  如今一口酒实打实地含在口中,酒劲沿着唇舌窜入肺腑,莲升再度破戒,胸膛如烧,烧得脸颊绯红,烧得她摇摇欲坠。

  莲升眼里已噙上些许愠意,可因酒气上脸,连气都气得不真。

  “咽下吧莲升。”引玉放下杯子,放慢声音说:“小悟墟的戒律,可不叫你浪费食物。”

  莲升咽了下去,虽不至于醉到天旋地转,可神志已是昏昏沉沉。

  她伏在桌上,双眼却不闭,目不转睛地看着引玉,她气啊,气得只想将这没点正形的人彻底揉捏成水,叫引玉再捉弄不了人。

  可她真要将小悟墟的戒条置于身后么,她是净水妙法莲,她本该是最能固守本心,最坚定不移的。

  引玉自顾自抿了一口,用的是莲升的杯,嘴唇盖住杯沿的濡湿痕迹。

  她轻吹酒气,张嘴时舌尖微显,不发一言,明目张胆地将饵挂到钩上。

  莲升闭目,凝神化去腹中酒劲。

  且看且听,再不看不听,后到能看能听,才能修心。

  “你净得了酒气,姑且能得一时心宁,可是欲呢,把欲压到心谷里,它就不在了么?”引玉转动手里酒杯。

  自然不是,莲升眼皮下双眼微微一动。

  引玉双臂撑在桌上,倾身靠近,说:“你要修心,便要正视你的心。接纳一切浊念,不怕欲、不厌欲,那才叫修心。”

  她一哂,“你看,莲升,我比你还要懂。”

  莲升睁眼,牙关紧咬着朝引玉逼近。

  引玉好整以暇地看她,往自己唇上一碰,说:“想让我闭嘴?往这儿堵。”

  莲升坐了回去。

  引玉看莲升脸上酒意渐消,不紧不慢又尝了几口酒,说:“前些天,归月来晦雪天找我,告诉我小悟墟来了新法衣一事,也正是那日,她在晦雪天见到有人留下仙迹。”

  “你觉得,她捣毁法器,与那日之事有关?”莲升心绪已平。

  引玉说:“未必是她亲自捣毁的。”

  “她可有说,那仙迹在晦雪天哪处。”莲升又问。

  引玉摇头,“我不当一回事,没有追问。”

  巧的是,今日的晦雪天不如平常安宁,因为河畔死了人。

  闹市本就嘈杂,那一声尖叫差点被掩过去。

  听见声音的前一刻,引玉还在明目张胆地打量莲升。

  莲升皱眉,说:“仙迹。”

  不错,引玉也觉察到了,只是那气息极淡,闻着像是无意蹭着的。

  “不是归月。”她站起身,“我认不出是谁。”

  引玉护佑晦雪天许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不知名的仙撞到她脸上,又不现身示好。

  莲升见引玉好似魂不守舍,便说:“去看看。”

  引玉颔首,追踪那残余仙气,才知源头竟就是沿着江飘来的那具尸。

  那人衣着褴褛,已泡得面容肿胀,兴许飘了有几里路,所以魂不在此处。

  不少人围在边上,有人怀疑这人是失足跌入水中溺死的。

  “溺死者身上带有稀薄仙气,有人犯了戒律。”引玉眉心不展,又说:“怪事,白玉京的仙我几乎都认得。”

  说完,她想起来,那日归月不也说辨不清那仙迹是谁留下的么。

  “怎么。”莲升问。

  “连归月都不认得,我又如何识得这仙气。”引玉凉着声,“要不是新来的,就是散仙所为。”

  莲升紧盯那仰躺在地的溺死者,忽然转身说:“我回白玉京。”

  引玉侧身看她,“怕是冲着我来的。”

  莲升颔首,“我得知道,近几日有谁下凡,还得查清这凡人的命数。”

  引玉没跟上,而是微微躬身,状似恭敬,眼波却不正不经地流转着。

  到底是心里有事,她连语气都淡了几分,说:“这次劳烦大人了。”

  “你去哪。”莲升一愣,眼中含愠,连眉心花钿的颜色都沉了几分。

  她愣,是因引玉没跟她,这倒是……少见。

  引玉朝远处指,“我沿着江流往上走,尸体是从那边飘来的。”

  莲升抿起的唇一张,说:“你去就是。”

  江水的源头在晦雪天外,绕过群山峻岭,经过数个城廓,跨越地界无数,真要找那人溺水的地方,恰似大海捞针。

  人如果真是死在仙神手下,那查命数多半是不顶用的,命理都乱了,还能查得到什么。

  所幸生辰、来处与躯壳相系,引玉能看出,那人是卧看山附近的。

  卧看山离晦雪天不远,过来却也要翻山越岭。那边住的大多是穷苦人家,边上有些田地,附近常有劫匪出没,劫匪个个都是没心的,连贫困潦倒者都要洗劫。

  引玉去了卧看山,找到了溺死者生前的住所。

  一黄泥矮屋,门外坐着位眼瞎老太,那老太连来了人都不知道,在引玉出声时,被吓得微微一震。

  “敢问周知蹊是住这吗。”引玉生怕这老太耳朵也不好使,靠近了问。

  听到周知蹊,定坐不动的老太好似被灌入生机,陡然扭头,颤巍巍问:“知蹊,是知蹊回来了吗。”

  “我来寻他。”引玉说。

  听清是女子的声音,老太面露颓色,摇头说:“周知蹊是我儿,他走了半月,说是跟了个商队,要去西边走商,我、我哪是盼他飞黄腾达,我只想他留在家中安安稳稳。”

  看来是当儿子的志不在此,跟着商队走了,岂料,一走便不再回来。

  引玉不提男子丧命的事,说:“西边?西边哪里,他有同您说么。”

  这声音陌生,不过听着舒服,老太坦然道:“说是要绕过云锁木泽,那地方去不得啊,到处都是毒障,要是误打误撞走了进去,怕是命都会没,我这双眼,就是年轻时误入那地方才瞎的。”

  云锁木泽的确不是凡人去得的地方,那也是天地画卷的笔误之一,整片沼泽地常年有云雾笼罩,里面绿野成海,进去必会迷失方向。

  遇到云锁木泽,商队必须绕路,钱是得挣,但没命如何挣钱。

  “他可曾提过,跟的商队叫什么?”引玉追问。

  老太岁数大了,可记事还算清晰,说:“领头的人好像姓吴,做的是香料生意。”

  知道是卖香料的吴姓人,也便好找了许多,引玉一路询问,从旁人口中得知,是有一队商贾误闯木泽,许久不见出来,怕是已经死在里面了。

  那地方由散仙掌管,是“烙”有名的,所以其他仙神未得允许,轻易不得入内,除非生硬打碎木泽禁制。

  引玉施出一缕墨烟当作询问,但久久不见回应,她急不可耐,干脆施术闯入林中。

  沼泽地仙气稀薄,掌管此地的仙已离开许久,据残存仙气推断,得有两月。

  闻这仙气,和尸体上的一样,看来那气味真是在这里沾到的,只怕他是撞见了什么,才被灭口。

  散仙并未见着,竟见到归月。

  归月身上没有外伤,却昏迷不醒,遍身仙气很是寡淡,不知是被谁抽走的。

  引玉当即将归月带回白玉京,施了些许仙气令她醒来。

  归月迷迷瞪瞪,开口竟是:“我不是在牌坊上小睡么,怎到这来了。”

  “你什么都不记得?”引玉冷声。

  归月仙力不济,不由得化作猫身,茫然问:“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在云锁木泽找到你。”引玉环起手臂,若有所思地耷拉着眼,“你倒好,什么都不记得。”

  归月昏头打脑,就着猫身一趴,问:“你去云锁木泽做什么?”

  引玉心还乱着,起身道:“等我想明白了再和你说。”

  归月困乏无力,正要睡着,眼前闪过一个模糊身影,犹豫道:“似乎见到了一个和尚。”

  “和尚?”

  “没错。”

  回白玉京,引玉自然要进小悟墟。她堂而皇之往莲池边上坐,冲着问心斋说:“莲升,怎不出来相迎。”

  “你来。”问心斋里传出声音。

  引玉偏不过去,还要在莲升平日盘腿凝神的地方斜斜卧下,手往下一垂,拂动池中水,说:“我才不去,省得被你丢出来。”

  “我只丢过画。”

  “丢画可不就是丢我?”引玉支着下颌,引着池里群鲤左右游动,幽慵散漫地说:“就像我借鲤鱼碰你花叶,你会心痒身痒,那画和我关系大着,你不论是抓摸拿弄,还是捻捏揉拧,我呢,都只能受着。”

  问心斋里的人走了出来,面色是冷,眼里还有薄愠,却好像酒意未醒,颊边沾了浅淡艳色。

  “在小悟墟,莫说这些。”莲升说。

  引玉“哦”了一声,哪会照做,随即才不紧不慢地说了猫仙那事儿。

  “仙神下凡必经列缺公案,这数日里,进出白玉京的仙神不过二三。”莲升抬手往脸上一碰,企图将红霞抹消。

  引玉坐直身,望向塔刹林,说:“可如果是经三千塔刹,不过白玉门,列缺公案还能知道么。”

  莲升神色微凛。

  引玉笑说:“说笑,能随意动用三千塔刹的可只有灵命尊,我又怎会怀疑牠。”

  作者有话说:

  =3=

  明天可能会迟一点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