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还烧着, 后院火光渐隐,一些人左摇右晃从里面跑出来,全是灰头灰脸,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
引玉转身对那店小二说:“你回去吧。”
店小二馋虫上脑, 定定朝高墙里看, 嘴角差点流涎, 听见声音才猛地回神,说:“一会儿您回去……”
“我认得路。”引玉说。
店小二正馋着, 想来跟在“掌柜”身边,也吃不到几个魂, 如今得了个打野食的机会, 哪愿意就这么回去。
偏偏引玉好似看破了他的想法, 似笑非笑地盯他。
这双眼看人总是含情,不凛不锐, 散漫却洞悉人意。
店小二浑身一震, 僵愣地转身,说:“我这就回去, 店也该有人照看才是。”
走时他还挺恋恋不舍,毕竟康家死了不少人。新鲜的魂灵,那可就跟刚出锅的香软馍馍一样,能勾得鬼祟食指大动。
谢聆皱眉:“那小二哥不是被夺舍了么,他待你未免太热诚了些。”
“想吃人么,可不得热诚些, 否则怎么骗得了人。”引玉帮着找起借口。
谢聆半信半疑。
从高墙里逃出来的康家人,全都聚在正门外, 大小包袱都收拾好了, 看似要迁去别处住。
方才火势太大, 起火的又是后院,许多屋舍已住不下人,如今火是灭了大半,可谁知半夜会不会又烧起来。
那火来得蹊跷,康觉海避过了一难,捂着口鼻猛咳不停,一看见高墙里的火光,就想起火燎后背一事,不由得嘶了一声,痛得直不起身。
他气喘不定,就算火光映面,一张脸也煞白如纸,衣领处露出些许包扎的白麻布。
他那妾傍在一边,忧心忡忡看他,着急说:“用符箓疗伤真的管用么,还痛不痛?”
康觉海怒得差点嚼烂一口牙,挤出声说:“幸好有符箓可用,否则我、我……”
边上的人面面相觑,尤其是见过康觉海伤势的,全都噤声不语。
那妾心里急,压低了声音说:“我听府医说,火烧到前边了,那、那命根子……”
康觉海狠狠瞪她,“你看我像是有事吗,那些符箓厉害着呢,我明儿就生龙活虎了!”
妾被瞪得不敢吱声,却又不想离开康觉海半步,康觉海就算是受了重伤,那他也还是康家做主的。
康觉海身后,一位仆从义愤填膺道:“主子,你说府里的火会不会是那戏班子放的,又、又或者是庇护他们的神仙做的?”
康觉海神色阴鸷,好似要直接捏碎手里的两只揉手核桃,咕噜一个盘动,说:“要是有神仙,白日时他们能任我拿捏?什么神仙,我看就是有人特意纵火!”
又有人说:“老爷,今儿您让咱们去擒那两位姑娘时,咱们袖袋里的符突然全都飞了出来!依我看,她们二人也、也有鬼!”
康觉海一捏手里核桃,厉声:“早些时候为什么不说!”
“吓、吓忘了。”
此前提灯找替的康喜名也在其中,他眼珠子一转,问道:“两位姑娘?可是打着伞衣衫单薄,其中一位白得像鬼一样的?”
“没错!”
“哥,你见过那两人?”康觉海问。
康喜名冷着脸,好像不喜康觉海叫他“哥”,语气生硬道:“此前就是她们坏我的事!她们身怀奇术,一定是修仙者!”
康觉海更是把手里核桃滚得咯吱响。
“那要不要派人把那戏班子,和那俩女的全都捉来?”另一人问。
康觉海摇头,身上冷汗直冒,故作镇定地哼上一声,说:“谁知道他们还会什么把戏,先不急,等那位大人来了再说。”
“那咱们……”
“先去别处避避,把大人赏赐的符全都带上,得有点防身的家伙才成。”康觉海说。
这场大火让康家损失不少,引玉站在拐角处看,半个身隐在墙后,浑身皆白,乍一看像是雪花一团,压根不会叫人起疑。
远处有人扶着一位老妇朝康觉海步近,想必那就是此前康觉海想让戏班子去唱戏祝寿的人。
那老妇满面疲意,不安地朝屋宅里望,问道:“觉海啊,这火莫不是有人故意放的?”
“娘放心,我定会擒到放火之人。”康觉海挤出笑,硬是藏起了眼底阴鸷。
老妇叹气:“喜名背我出来时,我听见一些惨叫,也不知是不是有人被火烫着了,你还不快些清点人数,看看有未少了谁,趁早进去救人啊!”
康觉海连连点头:“已经让人进去搜了,今儿我们不住这,也不知火有没有灭透,要是再烧起来,可就不好了。”
老妇颤了一下,合起眼说:“不会是报应吧,新债旧债,要一起偿了。”
大雪漫漫,这火能烧得如此凄烈,本就离奇。
人群中,不少家丁在哭,一个劲往里瞧,许是真有人没被救出来,却不好当着老妇的面提,生怕被康觉海怪罪。
他们心知肚明,在康家人眼里,旁人的命哪里算命。
康觉海往宅中深深望去一眼,对老妇说:“走吧,留两个人下来守前后门,其余的事明儿再说。”
待康家的人开始迁家,引玉才退开一步,藏身在高墙后,对身后站立不动的青年人说:“这火与你无关吧?”
谢聆来得太巧了,出门时又是一脸凶相,很难不让人起疑。
“我也是在火势起来后,才知道这事。”谢聆正颜厉色,好似心中揣着浩然正气,不像在唬弄人。
“那你来做什么。”引玉满眼兴味地看他,“来欣赏康家的惨状?”
谢聆眉头紧皱,“这样就叫惨了么。”
“总不该是来火上浇油的。”引玉说。
“我来……”谢聆喉骨一滚,好像有话哽咽不出,半晌才道:“我来取一样东西。”
“何物?”引玉眼眸微眯。
谢聆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怨怒,却因他一合眼,那怨怒陡然无踪。
他苍白的唇张张合合,终究是说出了口:“一只长命锁,康家敛财无数,曾掠去不少东西,那长命锁是金子做的,是我和妹妹流亡时,身上唯一贵重之物。”
引玉听得一怔,看这修士吃好穿暖,倒是没想到,对方竟也有过一段流亡的经历,放软态度问:“那长命锁很重要?”
“是。”谢聆闭起眼说。
“抱歉,我没想过,你们以前竟也过得如此不顺。”引玉神色收敛。
谢聆一睁眼,瞳仁红得好似渗血,那些沉积在心的愤懑,翻涌着四处点火,火焰燎至眼窝,熏灼得他热泪盈眶。
他说:“那得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与妹妹,不过几岁大。”
因为对方身上没有役钉,引玉试探般说:“你自幼就在晦雪天?可我听掌柜说,你是从外面来的。”
“在晦雪天变冷前,我和妹妹便已居无定所,那时听说晦雪天有神仙护佑,便赶来此地,想讨一口吃食,没想到才来不久,天就变了。”谢聆哽咽着,一个字一个字挤出喉咙。
那是鸦羽般的大雪倏然化白后的一段时日,随着雪皑皑落下,天也变冷,冷得叫人猝不及防。
一些人守在庄稼中,本是想将田里的禾苗全都遮起来,可还没来得及遮好,自个已是被冻得手脚僵硬,往地上一倒,活生生被冻没气了。
那时的晦雪天,到处都是冻死骨,一些尸体无人认领,要么在路上发臭,要么被一些狠心的“饿鬼”拖回家中,切烂捣碎了熬成肉糜。
鬼要吃人,人也吃人。
大雪下个不停,不光是冻住了河湖,还堵住了山路,商贩们也都进不来了。
这一冷,谁还敢往晦雪天跑,到晦雪天做生意,怕是东西还没卖出去,命就赔没了。
这样的冻土压根种不出粮食,在干粮耗尽后,到处都是哭声和喊叫,人人苦不堪言。
康家便是从那时开始烧杀掳掠,恶事做绝。他们会在路上施粥,也会在递出粥时,故意打翻在流民面前,哈哈大笑地看对方痛哭流涕。
那时康家还算收敛,毕竟他们手上符箓法宝全无,就凭借刀棍蛮力作恶,他们能用刀棍,旁人也能。
有些个康家的人,落单后被拖走打死,往雪里一埋,便找不到了。
后来有人来晦雪天设坛,康家还出了一位所谓的“登仙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又得那群修仙人撑腰,更是无法无天。
谢聆知道康家那位“登仙者”是谁,因为,他见到过。
“她叫康香露,是康家的庶女。”谢聆说。
那时谢聆和妹妹谢音前去讨粥,两个小孩矮墩墩又骨瘦如柴,身边连个年长的人都不见,兄妹俩挨在一块儿瑟瑟发抖,谁看不心疼?
康香露是心善的,自然多施了两勺粥,那两勺还是把多的粥水滤去了的,稠得很。
当时一同施粥的,是康觉海。
那时的康觉海才十来岁,还不像如今那样大腹便便。他倒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见状竟将康香露往边上猛推。
康香露勺里的粥洒了出去,烫得她手背发红,她往后一仰便倒在雪上。
康觉海还不过瘾,竟扯起康香露的头发,给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下,响亮得吓人。
前来讨粥的人齐齐定在风雪中,战巍巍望向粥棚下,谁也不敢往前,谁也不敢吭声。
众人都知道,康家老太只宠小的,对大的几个根本上心,康家家主的位置,迟早会是康觉海的。
“我与妹妹抱在一起发抖,见那女子被掌掴了十下,嘴角被扇到流血,好像随时会死。”谢聆说。
康香露哪斗得过康觉海,尤其边上其他康家人还像在看好戏一样,没一人出手。
她已经是两眼发懵,眸光都聚不起来,连喘息都变得格外费劲。
在她又被扇了两下后,边上才有人拉住康觉海,小声说:“少爷,再扇就要死人了!”
“死了好啊!”康觉海倒是松开了康香露,把手往边上一递,让身侧人帮他揉,恶狠狠道:“死了正好剁碎熬粥。”
他一转身,盯向粥棚外的两个小孩儿说:“就喂给你俩吃!肉粥,没吃过吧?”
就算吃过再多苦头,也不过是两个几岁大的孩子。
谢音呜哇一声就哭了出来,紧紧攥着谢聆的袖子,抖得不成样。
在晦雪天中,谁都知道康香露是康家不受宠的庶女,那命啊,也许比城中的流民还要贱,在康家可是被当成猪狗使唤的。
偏偏她足够好心,在那之后,只要康觉海不在,她仍是会给讨食者多打一些粥。
城里人不敢提她姓名,对她的好俱是心知肚明,就怕那康觉海知道了,她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谢音想要登门道谢,却不敢被康家其他人看见,常常拉着谢聆藏在康家门外不远处,守着看康香露何时会出来。
可惜康香露每每出门,身侧总是有人,或是康家的少爷小姐,或是一些凶神恶煞的家丁,他们根本找不到时机。
“后来某一日起,谢音便守不到康香露出门了。”谢聆说。
在晦雪天怨声载道之时,一行修仙人浩浩汤汤而来,凭借一身符箓法宝,让康家不敢恶语相向,就连康觉海也低头哈腰,唯恐“仙长”们不高兴。
“那些修士自称是来驱邪卫道的,找东西是顺道,但似乎什么也没找着。”谢聆眉头紧皱,对那些人心怀不满。
大雪下,寻常人不将自己裹成球,定会直接冻死。康家个个是披氅戴帽的,他们身前那一个个修仙者却两袖兜风,穿得单薄无比,虽还未得道,却已有仙人之姿。
“谢音见了那些人,一双眼亮得出奇,说日后也想成为驱邪卫道之人,维护一方正义,可那些人走的哪里是正道!”谢聆有些怅然,尾音一个哽咽,差点没将字音咬齐全。
那些修仙者见到康家众人,为首的女子竟朝康香露指去,直言此女根骨奇佳,是修仙的好苗子。
在这世道,修仙者是人上人。康家人紧赶慢赶到他们面前点头哈腰,可不就是希望能被收为徒弟么,可偏偏……那些人选中的是康香露。
“为首的女子长什么模样?”引玉隐约觉得,那人就是无嫌。
谢聆仰头望天,回忆了许久才不太笃定地开口:“忘记了,面容似乎很寡淡,穿的是一身泥黄的僧尼袍子。”
顿时,引玉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畅快感,那人定就是无嫌!
漫天大雪下,康觉海面色沉沉,他想当人上人想疯了,以为自己才是特别的那个,没想到竟是他最瞧不起的康香露被“仙长”指了名。
康香露自然也未料到,眼里只余错愕,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
指着她的那位穿着僧袍的“仙长”道:“你过来。”
那时康家做主的尚还是那位老妇,老妇倒也没泄气,于康家而言,谁能成仙都是好事。她往康香露后背上一推,硬生生将康香露推出人群。
康觉海在后边怨毒地盯着康香露,眼底阴翳不散,康香露如芒在背,却还是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冲着那身穿僧尼长袍的人叩了头,说:“仙长在上,受小女子一拜。”
后来康香露自然就跟着走了,在离开康家时,她浑身白雾茫茫,在书上,那可是仙气。
康家一人得道,自然是鸡犬升天,越发趾高气扬,就算后来的这二十年里,康香露不曾回来,他们的气焰也是一点没灭。
“我以前盼她回来一报昔日之仇。”谢聆冷声,“但后来觉得,沾上污血许还会毁去道行,且不说,她那样心地善良,怕也做不出报仇一事,那还是不回来为好。”
引玉垂眼思忖,按理说那康香露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成仙,仙气是打哪儿来的?
她捏着伞柄打了个转,慢悠悠说:“你说,康香露身上有仙气?”
“我自幼根骨奇佳,能看得见鬼气,那种莹白之气却是第一次见,旁人说,那是神仙显灵时才见得到的。”谢聆沉声说,“否则,康家又怎敢四处宣扬,自家出了登仙之人。”
“或许是从别处沾的?”引玉皱眉。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片刻后,又问:“不过,这事和你的长命锁有何关系?”
原先谢聆眼中怨愤已消,一听这话,竟是浑身一震,好似本还在神游太虚,一个激灵便被拽回了这茫茫大地。
他干裂的唇蓦地睁开,急急倒吸了一口寒气,那股幽懑又浮上眼梢,咬牙切齿道:“在康香露走后,康家有有一段时日没有施粥。我又冷又饿,病到只余一息,谢音她……带着自己的长命锁去敲了康家的门,换来了一些粥面和汤药。”
引玉轻呵出一口白气,说:“既然是拿去换吃食的,如今怎又想讨回来?”
谢聆目眦欲裂,陡然合上眼,颤声说:“那是金锁,谢音本是想让他们削去一角,他们却直接掳走,给的粥面和汤药不过一碗,他们还……”
引玉看着谢聆,总觉得此人皑皑雪山下沉寂的岩浆,此时轰隆响彻,不是寒芒毕露,而是要熯地烛天。
“他们还让谢音受了很重的伤。”谢聆狠狠咽下一口唾沫,故作轻描淡写。
引玉一愣,问道:“后来伤势养好了么。”
“算……好了。”谢聆紧握拳头,却是很淡地应了声。
康家留下两人守住前后门,侧边两扇门却是用东西堵上了。留下来的守门人无处避寒,俱是冷得手抖脚抖,压根没心思看护这康家大院。
引玉只好奇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顺便找找康家和无嫌勾结的其他证据,找到便回去。
谢聆定定站在高墙边,目光如化实质,好像能挟灵带魄,一举跃入墙内。
“你想进去找那只长命锁?”引玉循着对方那定定的眸光往墙头望。
在她看来,即便是金子做的,也不过只是一只长命锁,听方才对方轻描淡写地诉说往事,不像对那玩意儿有多珍视,除非谢聆还有所隐瞒。
“嗯。”
“谢音知道你要来取长命锁么。”引玉问。
谢聆那眸光竟是一颤,随后才状似平静地说:“知道。”
引玉总觉得这人很怪,准确些,这对兄妹都怪得很,不由得问:“谢音怎么不来?”
谢聆沉默了一阵,根本不回应引玉的注视,仍在紧紧盯着墙头,过会儿才说:“她累了,在休息。”
说完,他不再想理会频频问话的人,他已是能说则说,索性道:“我进去了。”
引玉看着谢聆屈起双膝腾身一跃,身影消失在高墙后。她撑伞转身,其实也想进去瞧瞧,只是她做不到像谢聆那样翻筋斗,可康家前门后门都有人守着,她哪进得去。
进去不得,引玉只好回到客栈,进门便和店小二打了个照面。
掌柜依旧不在,店小二也不装了,狗腿地走上前问:“大人回来了,可是要直接歇下?”
引玉意味深长地看他,拢着领子说:“直接歇下,好让你能溜出去吃几个魂?”
“小的不出去,这不是还要看店么。”店小二连忙说。
引玉没同他多说,慢悠悠往楼上走,刚进门便听见那耳报神在阴阳怪气。
“唷,回来了啊,我寻思着我这孤家老人是不是要独守空房了。”耳报神说。
引玉没应它的话,自顾自说:“康家人搬走了,我同谢聆闲谈了几句,照他说的,康家人以前确实见过无嫌,也的确是无嫌设的坛。”
耳报神无心阴阳怪气了,稚声道:“邬嫌助纣为虐,罪加一等啊,此女真不怕天打雷劈?”
引玉想,无嫌应该是不怕的,不然早收手了。
约莫在半夜四更近五更天时,房门忽然打开,一股凉意涌进屋。
夜里没人守着,引玉睡不太熟,她仙力还未恢复,生怕遭人暗算。
这深更半夜的,门自个儿打开,还以为又有鬼怪作祟,再一想,客栈楼下就有恶鬼坐镇,别的鬼哪敢进犯。
引玉坐起身,看见那红裙白罩衫的人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困得双眼要睁不睁地问:“你不在,我可是一刻不敢合眼。”语气里掺着隐隐约约的抱怨。
莲升神色间本还带了几分寒意,闻声竟是一僵,不去看引玉那莹莹惺忪的眼。她一弹指,点燃圆台上的灯芯,说:“白玉京有变。”
“怎么了。”引玉扯起被沿。
早在得知无嫌作恶又不受天罚的时候,她便隐约猜到,白玉京应当出了事。可天道本该无所不能,不应被人左右,所以心中猜疑还有所保留。
“进不去。”莲升坐到床边,不加修饰的长发披在身后,发尾有红绳系着。
光看模样,她好像随性无拘,偏偏满心戒律,一般人……可破不了她的戒。
“为什么?”引玉不解。
“天道封锁了白玉京。”莲升倾身靠近,定定端详引玉的肩,忽然伸手捏起眼前的一角布料。
指间的料子是润的。
“你出去了?”莲升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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