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妥协的并不仅仅只是有这造物, 还有神明。
全知全能且至高至上的主,又如何会因这造物的存在而生出任何妥协?
即便那是祂之所创造的最完美造物,是在那过去的无数年中, 神明之最宠爱与偏爱的星辰。
但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在所谓的幻象与梦境之中,忤逆神明,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是神明却又确确实实的在妥协, 冷漠固执且任性的想要将这造物留在身边,不管是做为路西菲尔、赫莱尔还是路西法, 抑或是同主之共享真名与御座的雅赫维而存在。
然而这终归只不过是神明的一厢情愿而已。
建立在强权、扭曲、欺瞒之上的幻象与梦境里, 又如何会开出带着爱意的花朵?
遑论在这之前,在这造物与造主之间的纠缠之中,神明是如此任性且冷漠的、斩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只留下模糊不清的、无尽的怨与恨。
全知全能的主或许是意识到了,又或许是刻意将其忽略,只是在触碰到有关这造物的灵之时, 终是看到那隐藏在层层迷雾与幻象之下的伪装。
神明并不认为那是污染。
虽然直面主的真实之所带来的影响,一直伴随在这造物身边。但于这偏执且任性的主而言,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邀请与机会?
更不必说,不管是路西法还是神明, 都似乎对此察觉得太晚太晚, 以致于这神性的污染几乎同这堕落天使之王的灵融为一体,再没有任何的分割。
傲慢的魔王宁愿在清醒与理智、混乱与疯狂的深渊中不断沉沦,亦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接受任何一点有关这主的垂怜和救赎。
但神明却显然是同样不愿意因此而放弃的。
“永远不要试图揣度一位神明。”
路西法曾对着萨麦尔发出如此言语和警告, 但——
主本没有世俗的本能和欲念, 只是路西,你又怎能轻易揣度神明的意呢?
这世间的律令、规则与道德对于神明而言, 从来便不存在。而那些你之所以为亵渎与践踏的东西对于这至高的主而言, 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或许是爱、是占有、是其他的东西, 从造物主自水晶天上走下,出现在第九层背叛地狱中那一刻开始,神明便已经不在御座、在那神坛之上。
“你是吾的。”
至高的造物主如是言,在那幻象与梦境之中,在那天国之上,抑或是地狱之中,一点点予这造物以愉悦,以躯体和灵魂上的愉悦,将其扭曲成离不开自己的模样。
甚至是想要造出那存在有彼此间共同血脉的神子,将这造物永远的套牢在自己身边。
这至高的主,从来便不是这世间的造物与生灵,之所想象的公平与神圣、霁月光风的模样。
任性,偏执,虚假……对于神明而言,只要目的达到,那过程究竟是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至少在对待这神明之最完美造物时,确实是如此。
至于那所谓的义与不义,律令和道德、准则,之所束缚与规范的从来便不是亦不可能是神明,而是这世间的造物与生灵。
况且就这造物现下里的状况而言,解决的方法有,但对神明来说,又有什么是较之以叫这造物亲自孕育出带有彼此灵魂与血肉印记的子,更加合适的呢?
创造一切的造物主,予那份本不应当存在与出现的、存留在路西法灵魂之中的那似乎无可分割的污染以新的生命、灵魂和可能。
以神之子,以流淌着这神明与魔王血液的造物和生灵而存在于这世间的可能。
一念起,一念生,一念灭。
伴随着至高的主意愿而起,原本如影随形的,因着直面神明之所遗留下来的污染,开始向着另外的方向而转变。
有生命在那造物的腹中开始孕育。
永远不要试图怀疑那创世的最初,神明之所铭刻在每一个造物与生灵之上的,有关于血脉与灵魂之间,那份濡慕和爱意与责任。
不同于情人、恋人之间的血脉与亲情。
那是斩不断的羁绊。
只是恰如同魔王之足够了解神明却又没有想象之中的了解神明一般,这至高的主从来便没有想象之中的了解祂的造物。
路西法并不愿如了这神明的意,更不愿意有着所谓彼此血脉的神子生出。
这对这傲慢的魔王而言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纵使清醒与理智,混乱且疯狂,但这神明又凭什么认为,路西法会按照着祂之所想要的方向而发展呢?
那孕育在虚与实之间的,因着主的意念而存在于幻象与梦境之中,却又存在于真实的神子如主之所想的那般,成功的被孕育且降临在这世间,却又未曾全然的成功。
有着小耶和华、万物的创造者等称号的神明之最完美造物自然、至少在曾经是有着创造与孕育生命这样的一部分权柄和能力的。只不过很显然,这并不包括路西法,这忤逆且背弃神明、与神为敌的撒旦。
路西法拒绝回到过去、回到做为路西菲尔之时,亦拒绝复归到主的身边,成为赫莱尔,抑或是雅赫维。
于是在那样的扭曲与神明的意念之中,路西法一次次的醒来,做出那看似微不足道的反抗。
但那又怎是微不足道呢?至少大梦三千,这幻象与梦境真正的主人已然不愿意再沉迷于其中,而是选择回到那真实的世界。
究竟是路西法叫醒了路西菲尔,还是路西菲尔叫醒了路西法,抑或是那神明、那主的到来,方才使这造物决定醒来……谁知道呢?
只是那存在于这造物腹中的所谓神子并没有因为路西法的醒来而消失,而真真正正的、于主的意愿之下出现在了这魔王的腹中。
虚幻与真实,对于神明而言本就没有一个切实的界限。只因为这俗世万千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抑或者是这世间的造物与生灵,只有这至高的主,方才是真实,是自有永有的、唯一神明。
光辉永恒,不可磨灭。
但流淌着神明与魔王血液的、得到神明之承认与庇佑的神子终究不是神明,而神明的任性与偏爱,叫这世间再不会有任何一个造物与生灵,能够越过昔日的晨星而存在。
于是几乎是理所应当而又自然而然的,在那真实与虚幻交替即将醒来的间隙,这造物终是有意识且无意识的将手伸到那腹中,将这寄生在身体内的东西生生剥离。
傲慢的魔王从来便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而那些存在于造物与生灵抑或者亲缘之间的情感对于魔鬼而言,亦不曾有想象中的那般重要。
只是同样的,经受过良好天国教育的天使们纵使是在堕落之后,同地狱之中那些原生的、繁殖力量强大的恶魔之间,并不相同。
但——
谁也不知道这傲慢的魔王是否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抑或者仅仅只是因为主的恩泽与庇佑,那被从这造物腹中取出的天使卵并没有被彻底的毁去,只是同样的,亦不再有过多的生命力存在。
呈现在主的面前的,不过是恰如同风中微弱的烛火一般,将要彻底消散、失去生命力的天使卵。
路西法在逼着这神明做出选择,毕竟下一次,这至高的主想要再度踏足这潘地曼尼南的王城,便不会有那么容易。而这两枚将要失去生命的天使卵......不过是本不应当存在的筹码而已,难道真的能叫这魔王心中生出所谓的亲缘不成?
或许是想了很多很多,又或许是什么都不曾想过,只是在宣告归来以及同这地狱中的高层短暂的相会之后,路西法叫住了贝利尔。
“那位曾经的同伴,你还想要找到他吗?”
路西法问,恍若蝶翼的眼睑垂下,遮掩了目中的神色,恰如同存在于此世之中却又游离在此之外,同这世间的种种都间隔着遥远的空间和距离。
这样的状态显然并不是在一时一刻间生成,只是不管是堕天使还是这地狱中的高层们都似乎是在下意识的忽视着这一点,为着这魔王的归来而欢喜与愉悦。
但却并非是全然的如此。
只不过黑发黑眸的魔王以指尖轻叩那王座的扶手,语音似乎暗哑且低沉,却又好似是带着几乎飘忽,伴着那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敲响在七罪之懒惰的主君心头。
“即便,最初的结果可能并不会叫你满意。”
于是贝利尔无言,只是略一转念,便清楚的意识到路西法口中的同伴并不是现今之所存在的天使抑或者堕天使中的任何一位,而是拉结尔,秘境与至高之神秘天使,同时亦是传言中自尽在神前、而不曾有过往生与未来的天使。
天使或许是一种长情的生物,但很显然,堕天使与魔鬼并不在此之列。
于是贝利尔轻笑,点头而后又摇头,对着路西法反问道:
“那么您希望呢,路西法陛下?”
“这同我并不相干,不是吗?”
傲慢的魔王抬起了眼,目中带着明晃晃的恶意与了然,开口道:
“所以你能告诉我,智慧天使拉结尔,究竟因什么而死亡吗?”
“我亲爱的贝利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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