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沉眠中醒来的主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御座之下那固定的位置。
并没有那熟悉的身影存在。
于是那全知全能的主恍然惊觉, 祂的星辰早已经坠落,落入到那无尽深渊之中,成为黑暗中的一员。
这样的结果本便是经由神明之所推动, 亦是在神明的预料之中。可是当主的目光落在那空荡荡的地方之时,莫名的,竟然生出几分怔忪。
只是这样的目光恰如同惊鸿照影转瞬即逝一般, 很快便被那份无喜无悲以及神性的璀璨和漠然所取代。
然后神明垂下了眼,将目光落在了那九重天堂之下的九重地狱之中。
有迷雾阻隔了主的视线, 叫这全知全能的主亦不能知晓, 那第九层背叛地狱之中的具体情形。
似乎仅仅只是一瞬,又似乎是漫长的时光与岁月,主的目光于此停留,而后移开。于那冷然的面色与眉眼间,看不出丁点多余的情绪。
有属于过去现在未来与未来的种种于神明的眼前展开,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某个身影似乎是在一点点的消散, 再没有丁点的遗留。
主伸出了手,想要抓住抑或是握住些什么, 只是这世间的日月与星辰, 这天地间雨雪和风霜、阳光与微风,或许于神明的掌中诞生,却并非是时时与刻刻、岁岁与年年, 皆置于主的目光之下, 处在神明的掌控之中。
这至高的主是如此的强势与霸道,所以并不容许对于神明威严的挑衅、忤逆和亵渎。可是就另一方面而言, 只用了七天甚至是六天创造世界的神明却又是如此的惫懒与宽容, 以致于主并不在意这世界的发展, 更不会在意这世间的造物与生灵。
创造你、庇护你、毁灭你,与你何干?
神明只是高居在那天国、那御座之上,冷眼看着这世间之造物与生灵的生存与挣扎而已。
至于参与、推动甚至是毁灭,你又怎知道神明的想法、喜怒同你之所想的会是一样?
主的意,不可揣度。
但终归是在意的,祂之所创造的最完美造物,纵使坠落又何妨?那是属于祂的星辰。况且全知全能如神明,若非是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发生,又怎会生出这样的预感及不详?
于是有关潘地曼尼南之所发生的异状,纵使有着地狱高层的遮掩,亦最终是出现在了神明眼下。
看,这世间的一切于至高的主而言,从来便没有秘密。
但主却又似乎是生出了退缩与迟疑。
只是这样的情绪对于神明而言从来便不是阻隔。
主最终出现在了地狱之中,那属于潘地曼尼南的王城之内。
没有咒语,没有祈祷,没有召唤。
神明降临。
无声无息,恰如同一缕轻风、一片树叶、一点凉薄的月光,并没有惊起任何的反应,亦没有带动任何的波澜。
直到神明踏足王宫的那一刻,有无数的幻象与梦境在那虚实间生成,阻隔着这造物与造主之间的距离。
神明本可以无视这一切,直接走到那造物的跟前,只是当主的目光落在那造物之上时,却又停住了脚步。
存在于那王座之上的,不过是一具空荡且强大的躯体而已。这造物的灵,并不在这其中。
早已经落入到那恍若恒河沙数的幻象与梦境之内。
有那么一瞬间,神明璀璨的金眸之中风起云涌,似乎是陷入到某种名为愤怒的情绪之内。
祂的星辰、祂的造物、祂之所偏爱的生灵,不应该亦不应当是如此软弱与逃避之辈。况且如果要软弱与妥协的话,难道不应该对着祂这个造主和神明吗?
主在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等待着祂的造物妥协、求饶、再度复归到祂的身边,抑或是再一次的拔剑相向,站到祂的对立面。
而后重复那已经被注定了的命运。
只是不应该如此亦不应当是这样的。
清醒与理智,混乱和疯狂,分明是一切的罪魁与祸首,却又似乎是再是圣洁神圣不过,同这世间的罪与恶没有半分相干的神明唇角有似是有笑意生出,而后在下一刻,没有丁点犹豫的踏足到那层层的幻象与梦境之内。
画地为牢,不管是那存在于撒旦王宫之中的被收缩了的巨网,还是这层层幻象与梦境的主人及主宰,都应当是属于路西法,属于这陷入到混乱和疯狂之中的造物。
即使陷入到其中的撒旦可能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又或者说,那脆弱的被层层分割了的灵魂,早已经叫这本应当再是强大与聪慧不过的魔王丧失了某些感知和敏锐。而那或主观或客观的混乱及疯狂,则为某些来自于神明的污染的增长,提供了再合适不过的温床。
于是自然而然却又理所应当的,神明在走入到这层层幻象与梦境当中的同时,获得了一部分权柄。
一部分可以参与、更改、扭曲梦境的权柄。
拉扯由此而产生。
但神明之所以是神明,便在于其永远神圣、永远超凡、永远脱离俗世而高居在那九重天堂之上,不沾红尘不染因果,不理会这世间的种种。
至高的主与父固然会参与、推动这世间事务的发展,但你又怎知道,你之所见到的便是真正主与父,而不是神明之所要你见到的呢?
神之颜不容视,神明的存在,从来便不会被这世间的造物与生灵而定义。
只是这造物、这撒旦、这与神为敌者却又是这此世之间最接近与了解神明的,所以纵使是在这层层幻象与梦境之中,神仍然是神,是那个亲手将他打造天际的旁观者。并不会因为这造物内心深处的某些自欺与眷恋,而生出任何的改变。
但——
“吾不曾感受到你的信仰、祈祷和呼唤。”
于是在那幻象与梦境之中,在那至高的水晶天上,神明睁开双眼,看向那将自己困守在其中的造物,发出如此言语。
所以为什么不试试呢?
神明不解。
试试这至高的主与父,是否会因你的存在,而走下神坛,抑或是对你伸出手,做出改变?
有什么念头与疑问似乎是横亘在主的心中,却又是如此飞快与迅速的掠过,并不曾留下半点的痕迹。
只是在下一刻,随着主意念的生成,在那地狱之中,原本似乎是要走上一条全然不同道路的魔王脑海中的思维与想法一点点被扭曲,转幻成不同的模样。
这样的过程似乎是极缓慢的,缓慢且潜移默化的被改变,至于那诸多种种不合理之处则自动被补足或是被忽视,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然后在那某一个瞬间,寂寂的王宫之中,撒旦开始念诵咒语。
神明降临。
但事实上从很早很早之前,在晨星被打落天际的那一瞬间,又或是第七次的创世庆典上不欢而散之后,那至高的主与父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等待着这骄傲且傲慢的造物,向着祂而发出信仰、祈祷和呼唤。
只是这一切不管是于路西菲尔还是于路西法而言,都似乎是如此的为难,以致于在那晨星自天际而坠落之后,在主由后往前从那圣灵册上最后一个反叛天使的名开始,直到别西卜、阿斯莫德、贝利尔的名被划去,停留在那经由神明之所写下的属于路西菲尔的名之前,那造物自始至终亦不曾对他的主有过任何的信仰、祈祷和呼唤。
一切都似乎从第七次的创世庆典之上,神明叫着路西菲尔向着弥赛亚而跪下开始而终结。
于是最终,属于路西菲尔的名被神明指尖之所捏着的羽毛笔渗出的墨水而污染,而神明在漠然良久之后,看似轻描淡写且任性、冷漠与固执的抹去了于那天国之中,有关路西菲尔之所存在的一切痕迹。
这世间并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不是吗?
神明不会做错,亦不会对祂的造物生出特别的、多余的心思。
纵使再如何的不同,但造物终究只是造物而已,同这世间的万千造物与生灵,本不应该亦不应当有任何的不同。
神明是如此想的,亦似乎是在如此做为。关闭了水晶天的通道,冷眼旁观着一切的发展,而后陷入到沉眠。
苡橋 只是——
“吾是神,路西。”
至高至上的、不可名状不可言说不可揣度的神明。
所以你为什么以为,你可以正确的揣度、描绘与定义一位神明呢?
这世间的道德、律令与规则之所对于神明而言,根本便没有任何的意义。
于是在神明降临到那地狱之中,在那造物的一次次撩拨与试探之后,神明忽然便改变了想法,又或者说,顺其自然而又自然而然的,任凭着胸中某些任性与执念的滋长,将那造物带回到天国之中。
吾给过你机会的,路西。
至高的主垂下眼,以指尖抚过这造物的眉眼,而后以各种各样的手段,试图叫这造物复归到祂的身边,又或者是转化成祂之所想要的模样。
但很可惜,纵使是在这幻象与梦境之中,纵使是在那疯狂与混乱的边缘不断坠落和游离,这傲慢的魔王却并不愿意因此而妥协。
作者有话说:
大概也许应该或者是吃坏肚子了
胃不舒服,吐了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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