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镜子游戏[无限]>第157章 莫顿孤儿院

  鬼与鬼之间是有某种压制的,很早之前封裕景跟谢迟浅谈了部分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后来封裕景跟谢迟说,你就算了吧, 谁都打不过, 了解这么多有什么用,见到不讲理的鬼你来找我告状就成。因此谢迟只知道这里面的等级制约非常复杂, 他也不太了解封裕景的实力究竟达到什么程度。

  封裕景的出现让院长产生了忌惮, 它们站在原地怨毒地盯着谢迟离开的背影,突然涌出的白雾笼盖住这座孤儿院, 从远处看,只能依稀看见灰扑扑的屋顶尖, 再走远些, 整座后山已经无法再看见这座孤零零的建筑。

  “这群亡灵,可恶吗?”

  封裕景问。

  见谢迟目光一直停留在身后尖尖的木檐塔顶,封裕景说道:“其实伤害你们并非是它们的本意,死后不得解脱, 原本就已经非常凄惨,更何况它们只是一群无辜的亡灵,被诅咒拉进这个地方永远不能离开。”

  他难得会替那些亡灵解释,或许看着那些小孩儿, 勾起了他心底的某些情绪罢了:“而身后一直跟着我们的那具干尸,才是真正的没有任何人性, 它们是恶意构成的灵体,只为杀戮而存在, 是诅咒组成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谢迟闻声看去, 距离他们五十米不到的一棵歪脖子树上,吊着一具风干的尸体。

  “你放心, 碎片在我们这里,你朋友们只要不和我们会合,就足够安全。”

  封裕景的意思是,他们包括拥有另外三枚碎片的贺洲,处境非常危险。恶鬼的目的是阻止他们得到碎片,就会不计一切代价地妨碍。

  他说这些是为了让谢迟放心跟他走。

  “如果你不信,可以跟他们报个平安。”

  谢迟不是不信封裕景,但他必须跟温影和雷不悦通迅息。

  聊天群里,多人连线。

  谢迟的镜头里是不断掠过的枝叶黑影和疯狂倒退的景色:“碎片我已经拿到了,你们远离孤儿院,不要来找我,我们在中心教堂会合。”

  没等温影和雷不悦以及其他人说完,谢迟匆匆挂断了视频链接。

  他郑重地说:“对不起。”

  封裕景正在关注身后那只愈发逼近的恶灵,突然听到谢迟的道歉,他神色一暗:“你为了什么和我道歉?”

  “我答应了要来找你,是我没有遵守诺言。”

  封裕景低头看他一眼,语气听不出变化:“算了,我找到你就行了。”

  很快二人回到沉默的气氛,谢迟的耳边只有风声在不断呼啸,偶尔伴随恶灵的诡异怨泣。

  半晌,谢迟轻声问:“封裕景,和我回去好吗?”

  封裕景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而是回头看了看那具不断凭空变换位置在风中摇摆的吊尸,才沉沉地说:“谢迟,如果我恳求你留下来陪我,回到我们以前的样子,你愿意吗?”

  谢迟陷入无声之中。

  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情,他一直在想一个能两全其美的办法,一一去还了这些弥足珍贵的情分,可命运却不断在告诉他,人生有如阴晴圆缺。

  封裕景低声笑了笑,那笑声听得叫人心疼:“我和你回去干什么呢?你别忘了我八岁就死了,我什么也不懂,什么都不会,没上过学,没有父母,我靠谁活下去,没了你我就会死,可是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但是谢迟,你不一样,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没有我封裕景,你依然能过得好好的,你有那么多爱你的人,我呢,你要是看我不顺眼把我丢了,我只有去死了,死后又是孤零零的,跟现在有什么区别?你说我何苦去遭那罪,遭那些人嘲笑,是吧?”

  “我说了不会放弃你的,封裕景,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谢迟用那只苍白的手死死攥住封裕景肩,衣肩皱痕深得犹如天边的沟壑,就像他此刻内心的无力:“我会教你,就算你什么也学不会,我养着你,我养你一辈子。”

  或许这句话很令人动容,是,没错,封裕景阴沉的表情因此有了些明媚,可转瞬即逝后,被自嘲占据:“是觉得亏欠我吧,谢迟,你是个很喜欢把责任扛在自己肩上的人,就算是路边的一条流浪狗被你遇见,你也会带它回家养着,养到寿终正寝你也无怨无悔。但我封裕景,不是狗,我是恶鬼,我很贪婪,我要的不是那一碗狗粮,我想要你全部的时间,想要你只重视我,只在乎我,只关心我。看到你有那么多朋友,我会吃醋,会气愤,会烦躁,因为我觉得你应该花在我身上的精力被其他人分走了,他们要你的上班时间,要你的下班时间,要你的笑,要你说早上好和下次再见,这些,统统都是我不能忍受的。”

  “这样的我,你怎么可能愿意接受,我的存在只会让你觉得痛苦,你会被我折磨到崩溃,毕竟在很久之前我们短暂的二人相处时光里,你就已经非常厌烦我,最终抛下我一走了之,你说我还能信任你不会再离开我么?”

  封裕景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尖钉推进谢迟的骨髓,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疼。

  “封裕景,我从来没有厌烦过你,这不是安慰,也不是谎话。”

  但封裕景的表情,显然是不信的。

  “你还记得我救你的时候,你向我承诺过什么吗?”

  不需要封裕景替他回顾,谢迟依然能把那天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谢迟目光晦涩:“我曾发誓,永远不会背叛你。”

  “没错,你向我发誓,即便我对你做任何事,你都不会离开我,否则我会让你尝到千倍万倍的痛苦,哪怕你逃到任何地方,我都会找到你,并且将你的灵魂彻底毁灭。”封裕景双臂微微收紧,俯身与身边的溪流共跃山林巨石间,他刻意将手掌贴在谢迟的侧脸,为他挡去凌冽的寒风:“你食言了,违背诺言的人,应当受到我的惩罚,所以这一次,我是来惩罚不遵守誓言的人的。”

  嘴上说着要报复谢迟的人,却那么的言行不一致。

  他连一点冷风都舍不得谢迟刮到,更别说其他惩罚,此刻,他才是那个言而无信的人。

  “有时候,真的很怀念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那段日子,我经常在想,要是那时候愿意多和你说说我的真实想法就好了,让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你是不是就会心软不走了……”封裕景旋即被自己这个想法天真到了,讽刺地笑出声:“八岁小孩儿演久了,还真的喜欢不切实际地幻想了。”

  他不会告诉谢迟自己为谢迟做了多少,做了什么,他觉得这样很卑劣,沾沾自喜地用这些去换谢迟给予的嘉奖,就是在自欺欺人。谢迟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出选择了,不论重来多少次,封裕景相信谢迟还是会做出和以前一样的选择,谢迟会抛下他,找到重生之门,回到现实,就此和他恩断义绝。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被抛弃的滋味,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即便真的用这些所谓的付出,以谢迟的愧疚之心留住了谢迟,不算是自我感动式绑架么?谢迟的心从始至终没有留在他这儿过,封裕景比谁都清楚,他不想让谢迟恨他,他最害怕的,是谢迟不肯和他说话,当他是空气,也最怕谢迟说不在乎他。

  可如果他真的以这样的方式和手段留住了谢迟,谢迟在磨尽了耐心和愧疚之后,难道不会逐渐无视他,厌烦他,憎恶他吗?

  他无法承受的,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落差。从应有尽有到一无所有,可以由时间做到,那么遗忘,也同样是时间最擅长的,或许有一天,谢迟会忘了他,那么他一定要比谢迟更快一步忘掉对方。

  “封裕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谢迟问。

  封裕景不吭声,谢迟膝弯处的手指却没能忍住,不安地收了些力道。

  谢迟说:“找我费了些功夫,但还是没难倒你,我很抱歉让你这么辛苦。井玉凤是你吧,以为把名字倒过来我就不认识你了?难道你真的觉得我是傻子么?小景也是你,你不承认我也知道,有些东西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说,是因为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并不是不肯正视我们之间发生的过去,以及你的存在。”

  “封裕景。”谢迟发自内心真情实感地说:“我一直很庆幸,有你的存在,是真的很认真地在跟你说这句话,我也很感谢你,谢谢你那么在乎我,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会永远记得。”

  “你对我的意义特殊,比许多人都要重要,人这辈子可能的确会遇到数以万计的人,但真正能促膝长谈的人十根手指就能数过来。我可以说我习惯一视同仁,可不得不承认,你在我这里是最特别的,不止是因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更多的是因为你自己,封裕景。”

  “我说想带你回家,不是因为亏欠,也不是因为良心不安,是因为我真的非常非常想让你好好活着,去感受曾经没能够感受的世界,去体会真实的暖风,沁人的花香,温热的海浪,去认识一群真心喜欢你的朋友,和我们一起爬上皑皑的雪山,一起去国外看足球世界杯,最后和我们一起热热闹闹地走到人生的终点,那样的话,我们就算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谢迟为封裕景构建的世界太美好了,几乎真的要打动他了,他的神情有藏不住的向往和痴迷,却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些期待和动摇被全部拒之门外,他表现得很从容,淡淡说:“我再想想吧。”

  听到封裕景松了些口,谢迟眼前一亮,乌云似乎跟着一扫而空,语气都不禁轻快了些:“你放心,我会带你去很多有意思的地方,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

  “我们可以先从雪山开始旅游,在雪夜我们一定要系着黑白格子围巾合影……”

  “沙漠的话,我觉得这个放在最后吧,实在是有些挑战难度……”

  今天的谢迟难得很多话,封裕景知道,那是因为自己。

  耳边听着谢迟滔滔不绝的声音,封裕景唇角最终还是没能藏住那抹笑意,他很开心,他从谢迟的嘴里听到了许多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他也知道了谢迟很在乎自己。

  谢迟说他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他不得不承认,总是嘴上说着讨厌谢迟,可行动却永远不听大脑的指令,永远随着心走,一旦随心走,他就会对谢迟很好。

  谢迟还说,他也有过让他几欲吐血的时候,不过不是气的,是痛的。谢迟把具体的时间说了出来,彷佛这样能更有力地证明,是从舞会回去的路上,他想起了他们之间全部的往事,他想起了那两座孤坟,想起了殷红色的玫瑰花瓣,想起了那个跪在雨里掩面痛哭的人。

  所以,他的心脏也跟着痛了起来,比记忆中的那个人,大概还要痛一些。

  “好了。”封裕景打断了谢迟的谈话,他低低看着谢迟一时无言,直到从谢迟眼中看见困惑,才反应过来喃喃道:“再说下去的话,我就要……”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

  谢迟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看到封裕景有些失神的表情后,便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身后恶灵不散,他们已经来到了大路。

  柏油路面,污血从他们身后极速延伸而来,封裕景起初还能游刃有余,可诅咒一旦对恶灵限制削弱,封裕景就会感到有些吃力。恶灵的力量是无限的,源源不断地从诅咒汲取,直到强大得可以吞噬一切。

  人们不禁好奇,诅咒到底是什么?它是一种能具象化的存在,还是虚无缥缈的来自于世间恶意的组成体?为什么它能向人们传讯或下达某种指令和任务,为什么它要控制恐怖的恶灵捕杀人类?

  为什么它在逼人入绝境时还要给出生路,如果单纯只为杀戮,又为什么要制定那些能让人们活下来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