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好。
2.
其实故事的起因很简单，俗套得像是蹩脚无趣的小说剧情。
人类历史上曾历经过四次工业革命，从蒸汽到电气，从信息革命再到万物互联。迄今为止，仅仅只是过去近三百年的时间。
世界就此翻天覆地，焕然一新。
在第四次科技革命的浪潮之巅，人类科技发展迅猛，如同百花齐放。
我作为一名科技工作者，很荣幸能够见证到人类演化即将迎来下一阶段的历史性飞跃。
只可惜，人类却从未学会自我反思。
3.
战火、炮弹，死亡与毁灭。
人类是盲目自负且脆弱的一种生物。他们自认为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结果仅需一场战争——
甚至是一次疾病。
热战爆发，虫疫席卷，全球沦陷。上层热衷权力博弈，并从中获益。
世界就此割裂，分崩离析。
让愤怒具象化，任由仇恨冲昏头脑。他们借此创造出一个反人类、反社会的邪恶科学家，并将其塑造成为，万恶之源。
人类生而可悲的劣根性，在此刻暴露无遗。
4.
于是我被推上了替罪羊的位置。
5.
我在寄生虫学领域可以算是，小有贡献。主攻线性寄生虫方向，在线虫进化与基因组学方面处于世界前沿。
然而人们对其知之甚少。只当我是一个喜欢研究虫子的科学怪人。
事实上寄生虫学致力于为人类公共卫生健康作出贡献。研究寄生虫，是为了研究它们的生理特征及传播途径，从而阻止并切断寄生虫的传染。
可惜他们并不理解。
那一天，我的实验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A国政府向我致信，希望我可以提供一部分用于生物研究的线虫虫卵。
用于生物研究。我冷笑一声。
战争期间，生物研究所得的成果还能用来干什么？
我几乎是冷脸呵退了来访的探员。“你们是在玩火，是在触及人类道德底线。我绝对不可能跟你们合作。”
因为只有我心里清楚：一旦线虫感染，虫疫扩散，这场战争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6.
然而虫卵最终还是传布出去了。
不是我干的。有人背叛了我。
实验室被毁，我大半的研究心血毁于一旦。次日收到死亡威胁，要求我提供有关线虫的一手前沿资料。
我没有理会。我不怕死。反正人类末日即将来临，苟活又有什么意义？
结果第二天，“尹千山叛国”的消息，人尽皆知。
7.
呵。
8.
A国政府在我这里碰了壁，转头就找上了我的学生。
实验室的钥匙只有两份。一份在我这，一份在吴渊手里。因为我曾信任他。
这些人试图用栽赃嫁祸的拙劣手段，让我身败名裂，让我变成“可耻的卖国贼”，从而逼我就范，心甘情愿当他们的走狗，为他们卖命。
呵，好笑。
9.
我无所谓他人对我的看法。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对我存有偏见。
我只在乎，他。
10.
记不清我认识他多久了。
五年，还是七年？
那时他还没有进入部队，我也没有进入研究所。两人始终保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
我不止试探过他一次，态度隐忍且克制。
而他也从未正面回应过我。
我本无奢求这段感情能够得到回应，毕竟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喜欢研究虫子的科学怪人。（笑）
11.
结果那天酒后梦话，我才知道，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千山，千山……”他紧紧将我抱在怀里，泪眼汪汪，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你最近怎么都不理我呢，我好难过……”
“好好好。”我叹气，伸手拍他的头顶。
“他最近天天忙研究，晚上只睡四个小时。”
“啊……这样不行，会把身体累坏的，要是哪天累出病来了怎么办？”
醉酒过后的声线不同于往常。声音低哑，却说着撒娇的情话。一句一句，像一根羽毛反复撩拨我的心尖。
我又叹了口气，上去咬他嘴巴。
“不要再胡说了。”
12.
酒是催化剂。
这个木头脑袋。平时伪装得很好，结果醉酒后，原形毕露。
他一直抱着我不撒手，我本想去给他煮点醒酒汤。
结果一进厨房，他就开始扯我腰带。
嗯，之后的一切顺其自然。我三天没能下床。
尽管酒醒过后他一直在跟我道歉。
“还疼吗……”
他趴在床边眼巴巴地看我。一双漂亮的眸子看上去纯良无害。
我：“……”
这人的差别怎么就能这么大？
我抬脚想踹他肩膀，结果动作幅度有点大，一下牵扯到了隐蔽的私处……
我骂了句脏话。“操。”
“……”
秦决语气更加小心翼翼了，他连忙伸手楠漨托住我的小腿，缓缓放平在床上，盖好柔软被褥。
“还疼着啊？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我：“？”
我直接把枕头甩他脸上。
13.
记不清我认识他多久了。
没想到我跟他之间的关系确立，竟然是以这样直白露骨的方式。
而且每次的地点都出乎意料。上次甚至直接在我的实验室里，对我动手动脚。
我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脸颊绯红，气息不畅，“等……等我忙完，回家再做好不好……”
他只是偏头含住我的耳垂，声音很缓，“我想要，千山。”
手掌温热，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腰腹。我竟一时恍惚。
好色情。
“……”我情难自禁，最终还是仰着头，闭上眼睛回吻了他。
14.
嗯，三天下不了床。下次一定不能再任由他胡闹了。
15.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们说我叛国，说我是A国间谍。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
我只想知道他的想法。
可，自从他被部队召回，我再未见过他一面。
16.
9月27日，是我的生日。我给他去了个电话。
我说，今晚有空的话，来我实验室这边吧，我今天生日。
对面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回了一句，好。
在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忽然意识到：在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17.
原来他和他们一样。
认定了我莫须有的罪名，认为我是个叛逃的无耻之徒。
真可笑。我竟会奢求有人无条件地信任我。
那一夜，不欢而散。第二天我向他提了分手。
他再一次愤怒地闯进我的实验室。实际上我的实验室早就变得一片狼藉。
被一脚踹开的铁制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尖锐且刺耳。他的眼睛很红，布满细密血丝，脸上却全无血色。
“你什么意思，尹千山？”
他质问我，刻意按捺下所有情绪。我神色平静，低头整理实验室被毁后仅存的资料，语气漫不经心。
“没有什么好谈的了，队长，我无话可说。”
“你不是说，你是被冤枉的？”他继续咄咄逼人，大步向我走来。
“怎么，你现在又无话可说了？啊？？”
他声线发颤，扳过我的肩膀强迫我跟他对视。手上动作微微停顿，我敛目，叹气，一时觉得无奈又可笑。
“没人信我，队长。你也是。”
我抬起头，平静地望着他的眼睛，眼底没有任何恋人之间该有的缱绻柔情。
相顾无言，我低头解开皮带。在他眼底的诧异与戒备中，我倾身过去，轻轻在他耳边吹气。
“秦队长……既然要分手了，那就做最后一次吧？”
我讨好般地轻咬他的脖颈，就像小猫撒娇。声音魅惑，带着醉生梦死的愉悦感。
“反正世界末日就快来了，谁还能管得到我们？”
18.
以往他虽然急躁，但是待我温柔无比，第二天还会小声地对我道歉……
但是这次，只有粗暴。
我被翻来覆去抱了很多次。这拥抱令我窒息，令我浑身发软。我的手臂几乎快要搂不住他的脖颈了。
“哈啊……”
我喘息着，泪流满面。身体发颤着想凑上去吻他的嘴唇，却被他偏头躲开。
两人均是一愣。他一口咬住我的锁骨，我疼得浑身一颤。
19.
好痛。
我仍是流着生理性的泪水。嘴角却缓慢扬起了一丝笑，笑容凄切又绝望。
心里好痛。像是要滴出血来了。
20.
我哭了很久。久久不能平复。
我早已感觉不到悲伤。可眼泪就是止不住。
于是我向A国政府致信，提出可以为他们提供二次变异的线虫虫卵。那是吴渊给不了他们的，绝密资料。
一亿一枚。我提供了五枚。尽管这些钱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人类最终的结局，是走向毁灭。那么就让我来推波助澜吧。
反正一切不值得。
21.
记得很久以前，他曾问过我一个问题，问我名字的由来是什么。
我故作玄虚。“猜猜看哦，我以前不叫这个名字，这是我自己取的。”
他托着腮帮看我，眼睛亮亮的，“很好听。”
“油嘴滑舌……”
我忍着笑，眉眼弯弯，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额头。一字一句。
“千山独行，不必相送。”
（尹千山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