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盛海约他在一家茶室见面。
喻绶刚下车进店,就见两个高大的保镖直挺挺地护在包厢门口。
“喻先生,请。”两人推开移门,恭敬道。
门内,刘盛海端着一副慈祥面孔,正优哉游哉地泡着茶。
喻绶转头嗤笑了一声,随后脱鞋进屋。
他坐到刘盛海的对面,余光瞟了眼紧闭的木门,嘲讽道:“刘副局今日怎么不让保镖随侍左右了?”
似是被他提醒了不好的回忆,男人的脸色顿时有些僵硬,他勉强笑道:“我们父子谈心,何需外人在场。”
呵。
父子?
“我一身泥巴味,可不敢脏了刘副局的地。”喻绶面不改色地说出他当时被侮辱的原话。
刘盛海猛地捏紧了手中的茶杯,他递到喻绶面前,“来,儿子,喝茶。”
“不用了,我怕有毒。”Alpha坐着一动不动,杏眸低垂,他暼了眼杯中的液体,冷声说道。
语罢,他又作势垂头看了眼手表,“刘副局有什么事请还请速战速决,我傍晚还要去秦家参加元宵灯会。”
此话,既是催促,也是警告。
他秦家女婿的身份已经在婚宴那日昭告整个沪城,相信刘盛海也知道,喻绶已不再是可以肆意处置的小助理了。
他虽认为刘盛海如今不敢再对他下手,却难保恶人不会狗急跳墙。
赴约之前,喻绶特地向秦漉报备过,如果五点之后自己没有及时回复,那便立刻报警。
不过……以刘盛海目前的姿态来看,他似乎有求于自己?
喻绶眯起双眼,注视着面前贪婪的伥鬼,手下暗自打开了录音键。
刘盛海咬着牙,许是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怒火。
他恨极了当初没能斩草除根,否则现在也不用受着窝囊气。
若非万不得已,他才不会放下身段主动联系这个孽种。
“瞧你说的,我能有什么事?当爹的总是关心孩子的,上娶的苦我知道,在秦家没少受委屈吧?”
喻绶冷笑了一声,“你多虑了,秦家可没让我吃过苦。”
这的确是实话,自他们订婚以后,能挡的家族活动秦漉都帮他挡了,就算是必须参加的,Omega也会全程陪护。
“那是你刚结婚,苦头还在后面呢。”想起自己被阮老爷针对的憋屈,刘盛海的情绪愈发激动,“孩子,我们是同病相怜,爹吃过的苦不想让你再吃了,所以今日才特地把你叫出来。”
闻言,喻绶只觉得可笑,面上却仿佛将被说动,他俯身靠前,“那刘副局,有何高见?”
刘盛海重新弯起嘴角,果然如此,他算准了喻绶对秦漉没有多少真情。
他虽一直瞧不上这个粗俗儿子,没承想傻人有傻福,竟然能攀上秦家这样的高门大户。
十几年前,他借助阮家跨越了阶级,那么如今,他必要抓住机会,踩着秦家和喻绶一跃龙门。
“婚姻关系并不可靠,若是一直依附别人,金笼总有一天会倾塌,我们得抓紧建立自己的势力才是。”
“所以?”喻绶耐心求证。
“你可知道霍司令?”
又是他……
自从自己与秦漉订婚后,就感觉被卷入了权力斗争的漩涡中,无论是日常探望,还是重大场合,身边人总会时不时提及这个名字。
喻绶状若困惑地点点头,“略有耳闻。”
刘盛海入了圈套开始详尽解释,“霍爻是霍家家主,也是现在的军区总司令,大选在即,有上议院支持,霍司令是最有可能当选首脑之人。”
听了这话,喻绶不禁皱起眉头,他突然明白病房中,阮老爷的那句“虎狼窝”究竟是何意了。
如此滔天权势,怎么可能不被人竞相追逐?
Alpha看向刘盛海的眼神顿时有些好笑,他想过刘盛海野心巨大,却没想到他的贪念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可怖的程度了。
锦衣玉食的阮家,一帆风顺的仕途,根本无法满足刘盛海的蛇心。
“可我听说,他志不在此?”他其实听秦漉提过,后者曾说霍爻一心投在打仗上,对政权并不感兴趣。
“害,傻孩子,哪有人会不喜欢权力的?”刘盛海兴奋道:“他现在离登天只有一步之遥,是个人都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只要他接下来半年不出岔子,这个位置就一定会是他的。”
“如果我们从现在开始亲近他,届时他当选,我们都是从龙之功。”
喻绶越听越觉得荒谬,他留下来本意是想套取刘盛海当年纵火杀人的口供,却不想有这意外之喜。
“说得容易,你怎么亲近他?”
刘盛海凑近他,轻声道:“霍爻与秦漉,他们的母亲是表姐妹关系。你通过你的准岳母,就可以联系到霍爻。”
男人表面虽然镇定,桌下却在紧张得搓着手。
他知道喻绶和他隔着血海深仇,不会轻易帮他,所以前段时日一直在谋划,想着如何跳过秦家获得霍司令的联系方式。
刘盛海整个月都在甘市和沪城奔波,好不容易认识个霍家旁支的Alpha,结果却是个破落户,屁用没用还骗掉他几十万。
距离阮老爷退休还有两个月,他没剩多少时间了。
于是他只能采取下下策,向喻绶寻求帮助。
他认真考虑过,喻绶知道他的所有过往,其存在就是最大的定时炸弹,绝不能留。
只有什么都没有的人,才会想着与别人同归于尽。
联想喻绶这两次对他态度的变化,就可以看出,尝过金钱滋味的Alpha已经不似上次那样疯狂了。
于是他向眼前人抛出橄榄枝,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盟友。
更何况,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
到时等他平步青云了,再趁机解决这颗棋子也不迟。
刘盛海越想越自信,“你只要把联系方式拿到,剩下的交给我,你要是不放心,后期的引荐交流你也可以陪同。”
“你预备怎么做?”喻绶循循善诱。
大抵是意识到今日已说了太多,刘盛海陡然升起警惕,“这个等你要到号码后,我自会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此话似是激怒了喻绶,他靠回椅背,嘴角下拉,蓦地变了脸色,“刘副局,合作也要拿出点诚意。”
“你以为这联系方式很好要吗?若是小漉和他母亲并不知道,我可能还要惊动秦家长辈。我也要考量风险性,且不说我现在一没和秦漉正式注册,二也没在秦家站稳脚跟……凭你一个莫须有的承诺,就要让我去冒险?”
“你……”刘盛海本想发火,可毕竟有求于人,到底还是忍下了,“我查到了他高中时交往的Beta资料,依着他的模样,找了个有七八分像的替代品。”
资料上显示霍爻这么多年来,只与这位Beta有过纠缠,想必是旧情难忘。
正主虽然下落不明,两条腿的替身可是好找的很。
纵然这个不满意,他那里还有一堆备选的Omega,总能把霍司令的心给圈住。
喻绶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想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没想到刘盛海的方法居然这么龌蹉。
见状,刘盛海上位者的姿态又出来了,他双手合握,睥睨道:“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怎么样,愿意合作了吧?”
喻绶敛起眉眼审视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刘盛海竟如此信心满满,想必类似的拉皮条勾当他已干过不少。
Alpha轻笑了一声,“看来刘副局是经验老到了。”
“不过依那日婚宴的表现来看,你的妻子似乎不太赞同你亲近霍家?”
刘盛海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带着些生气的语气,“一介妇人,她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
阮杰茵之前明明温柔可人,对他百依百顺,怀了二胎后脾气却愈来愈怪。
因着霍家的事一直对他的决策指手画脚,他在家敢怒不敢言,只得找外面发泄。
喻绶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点着桌面,陷入思索。
阮杰茵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女,她帮着刘盛海鱼跃龙门,生儿育女,后者非但不感激,甚至满口埋怨。
还真是斗米养恩,石米养仇。
“看来,你对你现在的妻子,也没多少感情?”Alpha慢悠悠地开口试探。
刘盛海倒像是突然找到了由头,立刻顺着说道:“是啊阿绶,当年我并不想与你母亲分开的,都是她逼我的。”
“她阮家家大势大,我胳膊拧不过大腿,实在抗争不过。”他用力抹着眼睛,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爸爸也是有苦衷的,爸爸不想抛下你们……”
Alpha皱起眉头,喻绶觉得刘盛海似乎在把他当傻子耍。
瞧他如今做戏的姿态,怕是早将自己先前放过的狠话通通忘记了。
喻绶恶心得想吐,登时打断了面前人的表演,“那现在机会来了。”
“什么?”刘盛海不解。
“你和我报仇的机会来了。”
喻绶弯起嘴角,温柔的杏眸中毫无笑意,他一字一句道:
“我不要什么从龙之功的好处,我只要你妻子和女儿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霍司令:什么货色也敢来麻烦我?
阿绶:真的不能让我现在就打死他吗?
警惕一些凤凰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