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迩搬回陶家已经有半个月了,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安排,在这段时间里,他竟然一次都没有见到陶慎远。

  倒是陶正源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他面前,似乎有话想说,又总是吞吞吐吐。

  因为之前的不愉快,黎迩见到陶正源时总会产生几分心虚愧疚,下意识地避开他。再加上陶正源也抹不开面子。所以虽然有林樱在中间周旋,两人还是没能解开之前的不愉快。

  “桃桃,你真不想出去度假?”

  以前放寒暑假时,黎迩总是闲不住的,追着旅行团天南海北地到处跑。这回还是他头一次这么安静的呆在家里,林樱虽然喜欢黎迩陪着,但难免担心他。

  “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没有想去的地方?”

  黎迩摇了摇头,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小花圃发呆:“没有,我就是不想出去。”碰上林樱担心的眼神,他只好解释,“前几年总是到处跑,今年我想留在家里。”

  哪怕……他在家里留了这么久,也没有看到那个他想见到的人。

  陶慎远被林樱赶出去住的事情,黎迩已经知道了。但他还是觉得委屈,陶慎远如果想见他,就算强行回来,难道阿姨还能把他赶出去吗?

  说到底,就是陶慎远在故意躲着他!

  林樱看着黎迩变得忧愁的表情,哪里还猜不出他是有心事。再加上一些细节,她轻易就能猜出,黎迩是想见陶慎远了。

  晚上,她和陶正源商量:“慎远离开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是不是也该让他回来看看?”

  陶正源觑着妻子的脸色:“你不生他的气了?”

  “我怎么会生他的气呢?”林樱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这也是他和桃桃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哪儿有我插手的余地?还有你。”

  她瞟了陶正源一眼:“要给儿子发消息就光明正大的发,每天偷偷摸摸的,想做贼似的,看着就闹心。”

  陶正源心虚地移开眼睛:“老婆,你想多了,我可没有。”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把手机往枕头下面藏去。

  还不是担心老婆和桃桃都在气头上,看到慎远会发脾气,又体谅慎远确实担心桃桃,她在冒着风险做起了「间谍」的行当。没想到老婆火眼金睛,居然早就知道了。

  林樱闭着眼睛,懒得理他心里那些小九九。两人夫妻多年,她对陶正源的了解更甚于他自己,几乎是陶慎远一张嘴她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下周五,锦禾回国。于情于理咱们都应该过去一趟,把慎远叫回来,让他亲自备礼,给锦禾赔个不是。”提起白锦禾,林樱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白家的女儿白锦禾,和陶慎远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关系。林樱和白锦禾的妈妈私交甚好,两人在怀孕的时候还开玩笑定过娃娃亲。

  原本两家大人只是开玩笑这么说着,没想到两个孩子长大之后变得越来越亲密。于是他们变动了心思,终究都是知根知底的好孩子,两人又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就算把那句玩笑话的娃娃亲当真了,似乎也是好事一桩。

  然而,就在两家准备定下关系的时候,林樱把黎迩接到了陶家。

  之后再谈这件事情,陶慎远说什么也不愿意和白锦禾订婚。白锦禾也是个有脾气的,一听陶慎远嫌弃自己,立刻收拾好东西,打包出国,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如今白家只有白锦禾一个继承人,白父白母有心让她回国继承家业,这才软磨硬泡把她叫了回来,顺便给她办一场风风光光的洗尘宴。时间就定在下周五,刚好把陶慎远一起叫过来,也为当时的年少无知道个歉。

  “让慎远把礼备厚一点。”林樱有些头痛,“锦禾当初确实喜欢慎远,只是可惜……”她收住话尾,“到时候把桃桃也带去,和锦禾介绍介绍。”

  如果两个孩子能够好好相处,那就再好不过。

  陶慎远看着陶正源半夜发给他的消息,忍不住蹙眉。

  白锦禾要回来了?而且没有通知他?这丫头又在玩儿什么鬼把戏。陶慎远下意识警戒。

  陶慎远这二十几年的人生原本可称得上是顺风顺水,只除了三个人他没辙:霍启山、黎迩,还有一个就是白锦禾。

  陶家和白家来往密切,他和白锦禾作为同龄人自然也成了好朋友。但白锦禾这姑娘不简单。

  她从小就不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偏生长了一张乖顺迷惑人的脸,得以把自己做过的恶作剧和犯下的错误一股脑儿的栽赃到陶慎远头上,也不会引起旁人的一丝怀疑。

  她初中的时候威胁陶慎远一起翻墙逃学,然后从墙上跳下来,没落稳,一脚踩在陶慎远右脚踝。

  陶慎远脚踝扭伤,她把陶慎远丢进一家小诊所,自己跑去网吧大杀四方。等晚上家里打了电话,她才掉着两滴眼泪在两家大人面前装无辜。

  “慎远说他想出去玩,我不放心,就跟着他。没想到他跑得太快了,我追不上……”

  陶慎远气得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把自己活活憋死。

  偏偏两家大人都相信白锦禾。

  那时候陶慎远就该发现的,他爸他妈就是对这种看起来乖乖软软、特别听话的生物没有抵抗力。白锦禾如是,黎迩也如是。

  不一样的地方是,他把白锦禾当朋友,而且恨得牙痒痒。但他把黎迩当心上人,捧在心尖上的,比爸妈还要喜欢他。

  一想到黎迩,陶慎远又开始难受,连挑礼物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把这件事情丢给新来的秘书:“帮我挑一件送给女士的了,礼物。”他特地强调,“要贵重一点的。”

  省得白锦禾嫌他小气,又搭错一根筋给他找麻烦。

  新来的秘书安安静静,做事也很听话:“BOSS,是送给夫人的吗?”

  “不,是一位年轻女士。”陶慎远报出白锦禾的年龄和喜好,想了一下,又叮嘱道,“包得好看一点。”

  白锦禾的洗尘宴定在春霖酒店。她虽然已经近十年不在国内,但架不住白家在国内根深,商业场上的来了不少人。陶慎远在其中扫一眼,还能看见不少熟人,例如——霍启山。

  “陶总,真巧。”霍启山穿着一套深灰色的定制西装,唇角噙笑,气质矜贵优雅。打眼一看,谁都看不出这金贵的壳子底下,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陶慎远对变态没什么好脸色:“看来我的运气不好,一进来就碰到霍先生,真是晦气。”

  面对陶慎远恶语相向,霍启山却笑得一分不减:“看来陶总真是很喜欢小少爷,也很讨厌我。”他靠近陶慎远,低声道,“我劝陶总还是收敛一点的好,毕竟明面上我们还是合作关系。”

  陶慎远:“……”这辈子没有这么恨过和你合作。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道冷如寒冰,一道温润优雅,却互不退让,暗中较劲。直到有人打破了他们的对峙。

  “慎远。”来人穿着一袭华丽的银色缀碎钻鱼尾裙,身材纤细莹润,笑容亲切,让人挑不出错处。但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陶慎远却明显感受到了那双眼睛正品名朝自己释放着求救信号。

  “白小姐,你等等我……”一个年轻男人追来。

  陶慎远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又被白锦禾当成挡箭牌。他认命的让白锦禾挎上自己的胳膊,又听白锦禾用自己做理由劝退那个男人。

  “霍先生。”白锦禾优雅一笑,“感谢你能够亲自来参加我的洗尘宴。但我有点事情想和慎远说,先失陪了。”

  白锦禾拉着陶慎远离开,步履匆匆,高跟鞋却踩得又快又稳。

  “陶慎远,这次你必须得救我一命。”把人拉到角落,确定没人注意自己之后,白锦禾立刻就卸下了那副淑女假面,叫苦不迭,“我爸和我说他生病了,我才回来的。谁知道他骗我,我一回来他就把我的护照扣押了,还逼我相亲!”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是伯父伯母唯一的女儿,嘉业不交给你给谁?”陶慎远一边敷衍,一边伸长脖子朝入口处张望。

  白锦禾注意到陶慎远的心不在焉,十分不满:“陶慎远!我和你说话呢,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空手来我的洗尘宴吗?”

  他就知道!陶慎远无奈,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红丝绒的锦盒递给她:“看看吧,送你的接风礼物。”

  “这还差不多,不亏是我的好兄弟!”白锦禾十分哥俩好的拍了拍陶慎远的肩膀,乐滋滋地打开锦盒。

  盒子里是一条漂亮的钻石手链,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挺贵,看来你没糊弄我。”白锦禾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催促陶慎远,“快给我戴上,我得好好欣赏欣赏钻石的光芒。”

  陶慎远:“我是你的佣人吗?”

  “快戴,不然别怪我。”白锦禾瞪他一眼,故意嗲着嗓子,“慎远哥哥,帮人家戴上嘛——”

  “我帮你戴就是了,你少恶心人。”

  陶慎远任劳任怨地帮白锦禾把手链戴好,漂亮额钻石在女人纤细的腕间微微晃动,细碎的光彩夺人眼球。

  却无声的刺穿了另一个人的心脏。

  好不容易找到陶慎远,黎迩刚想叫他,却猛然住了口。他怔怔地望着女人嫣然的笑脸,脸上血色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