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驸马!!!”

  外头是怡秋震天般的敲门声, 江之初被迫从梦中醒来,哑着嗓子极不情愿的喊道:“知道了知道了!”

  门外没了动静,她闭目片刻突然觉得腹部一阵绞痛,下身有一股暖流涌出, 她一下子激醒, 再无睡意。

  她翻身下床慢慢的掀起了被子一角, 随后一块殷红血出现在她眼前, 她顿时瞳孔收缩,冒下了冷汗。

  外面又传来怡秋催促声,那人还扬言说要进来,还好江之初用三寸不烂之舌将她打发走了,去茅厕悄无声息的换下了染血衣物, 垫上了自己制作简陋版姨妈巾,回屋后将脏了褥子和衣服卷在了一起扔在了角落里, 做好了这一切后她才洗漱穿衣匆匆跑到了前厅。

  该死姨妈, 又来早了......

  等她到了正厅, 魏昭瑾早就用过了早膳坐在一旁看书,微弱阳光打在她脸上宛如一幅美好画卷, 那人轻轻开口便如潺潺流水流过耳边一般动听。

  “驸马昨日赏星可是赏累了?起的这般的晚。”魏昭瑾抿了口茶调侃到。

  江之初抽了抽嘴角,腹诽道:这女人不说话时候是真好看。

  她坐下来盛了一碗粥, 夹起一点小菜配着粥囫囵吞下, 魏昭瑾瞥见她的吃相不由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

  “笑你喽。”

  “不许笑。”

  “本宫笑就笑了,与你何干!”

  “你!”江之初猛然起身, 却因起的太猛眼前一黑,快要倒下之际扶住了桌角所幸没有倒下去,但却因此贴近了魏昭瑾。

  距离近到几乎要吻上魏昭瑾的唇,二人都愣住了, 在江之初脸逐渐放大靠近时候她的心跳竟有点加速,脸不受控的红了起来。

  “你...”

  “殿下殿下!”怡秋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听语气还蛮着急。

  二人迅速弹开,各自脸上都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怡秋:怎么了?我是来的不是时候吗?小两口之间恩爱还怕看?

  “出什么事了怡秋?”魏昭瑾清咳两声假装一幅什么都没发生样子。

  “啊...”怡秋突然想起了来的目的,一脸狐疑看向江之初随后伏在魏昭瑾的耳边大声说,没错...就是大声说。

  “奴婢方才打扫驸马住偏房,结果发现了染血衣物和褥子!”

  江之初当下弹了起来,双腿不住颤抖,她忍着腹痛嗔目道:“你你你,别乱说话啊。”

  她想告诉自己淡定,别慌,可剧烈抖动的双腿让她淡定不下来,只能不住的吞咽。

  “哦?”魏昭瑾柳眉轻佻,打量着她:“驸马难不成是同女人一般来了葵水?”

  原本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那人竟抖了起来...

  “你不会...”

  “我这是痔疮!”

  ......

  空气寂静了起来,连爱说话怡秋都不说话了,瞪着溜圆眼珠子,眨都不眨的看着她,外面扫地的丫鬟也都驻足了下来。

  魏昭瑾试探的问道:“那个......本宫传个太医瞧瞧?”

  “不用了!”随即她扑通一声坐在了凳子上,但是又想到自己现在得了“痔疮”,便假装很痛叫了起来。

  “啊呀,疼死我了,不吃了不吃了,入宫吧。”

  魏昭瑾皱着眉头没说什么,挥一挥手便有人来撤下了饭菜。

  江之初这个谎撒实在是大,就连进宫路上马车里她都是蹲着,下来的时候还因腿麻而摔了个“狗啃泥”。

  太倒霉了...怡秋你个杀千刀死丫头......

  今日长公主回宫,按民间的说法是叫做归宁,皇帝大摆筵席,也算是一场家宴吧,魏昭瑾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长孙一族的影子,眸子不由的暗淡了下来。

  看来皇兄还是很在意这个姓氏,魏昭瑾心里想着。

  江之初见魏昭瑾心情似有不悦,便想着法子逗她开心。

  “天呐天呐,阿瑾,这是何物!长的奇奇怪怪,好多条腿!咦~”江之初拿筷子摆弄这盘子里螃蟹,假装一幅吃惊模样。

  魏昭瑾笑而不语轻弹了一下那人额头,她知道这人是在哄自己开心,上回国宴江之初不仅猛吃鸡腿,甚至连螃蟹都扫荡的一干二净,她又怎么会不认识这个?

  只是这人为了逗自己开心滑稽模样让她心里有一股暖洋洋感觉。

  皇帝坐在龙椅上打量着下方的人,笑道:“驸马何故跪着用膳?”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江之初身上。

  “这...回禀陛下,跪着舒服。”她站起了身,作揖到。

  “这像什么话,传了出去还道是朕欺负了你?”

  “陛下...我...”

  她也想坐啊,可坐下不就穿帮了吗?

  “皇兄,驸马身上有隐疾,不便坐下,臣妹代驸马向皇兄道个不是。”魏昭瑾起来微微欠了欠身。

  皇帝听后怔住了,随后摆了摆手:“那便跪着吧。”

  江之初:.......

  皇亲国戚们:......

  痔疮:你直接念我身份证得了!

  魏昭瑾看着江之初撅比天高嘴巴,明知故问道:“驸马不高兴了?”

  “没有!”

  “哦。”

  江之初:什么品种直女啊......

  林婉儿起身许久都不见青宁出来,有点担心推开了她的房门,但是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少女身上药香。

  “这么早就出门了?这孩子......”林婉儿疑惑却也没多虑,继续下楼忙活着酒馆生意。

  马车里,江之初不能坐着只能跪在那里,小腹时不时传来的绞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驸马是在跟本宫耍小脾气吗?”魏昭瑾抬眸温柔到。

  方才在宴席上说的话她自知有点伤她自尊,可她怎么可能说出道歉话,对江之初温柔已经是最好的道歉了。

  江之初长叹一口气道:“哪敢啊。”

  这是她心里话,她确实是不敢而且也没生气,只是因为肚子疼身子有点虚罢了。

  魏昭瑾轻轻弯下了腰,细长的手指敲打着下颚,莞尔一笑道:“本宫带你去见韩士军。”

  “真!”江之初猛然起身撞到了车顶,马车剧烈晃动了一下,马儿也发出一阵嘶鸣。

  她尴尬的揉了揉头,琥珀色的眸子里似有星光“真?!”

  “本宫骗你作甚?”

  “谢谢阿瑾。”她咧开了嘴笑愈发天真。

  还真是小孩子脾性。

  ——

  “说不说!”

  皮鞭抽打在身上,皮开肉绽,沾着盐水的鞭子一次次如刀刃般抽打在韩士军身上,新伤盖着旧伤,撕心裂肺的疼痛叫他喘不过气来,但他嘴角始终挂着笑,漆黑阴暗如死神一般的囚笼里,他仿佛如一个厉鬼般狰狞。

  “住手。”魏昭瑾不疾不徐到,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生死。

  江之初看着血肉模糊韩士军,胃里顿时泛起恶心,原来行尸走肉是真存在...在她眼前。

  “驸马,有什么话快些问吧,本宫看韩大人是挺不过去了。”

  江之初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魏昭瑾,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走到他身边,她脑子里正循环播放丧尸大片,生怕韩士军来咬断她脖子......

  “我知道你不是凶手,又或者说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凶手,证据我都有了,你还是快点招了。”

  魏昭瑾在后面勾起了唇角,这人是有点小聪明,就是审问犯人力度不太够,没有策略。

  韩士军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阿瑾,他怕是嗓子坏掉了......”

  魏昭瑾皱着眉打量了起来,白皙俊俏的脸上挂起了冷霜:“说不出来,还能写,拿纸给他。”

  “我去吧。”江之初主动请缨,毕竟大理寺是她地盘,她桌子上是有笔墨的。

  江之初走后韩士军又阴森笑了起来,声音沙哑难以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我不是已经跟你交代过了吗?康王...是康王。”

  魏昭瑾只依稀听清楚康王二字,眸子冷如刀锋:“韩大人不必再为死人而保守秘密了。”

  什么意思!!谁是死人!!

  韩士军嘶喊着想要挣脱枷锁,但身上伤口刺骨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

  “什么意思。”沙哑几乎听不见声音。

  “你母亲还有弟弟?本宫说的没错吧,你是受了谁威胁?”

  “咳咳咳。”他想要说话却吐出一口血沫。

  “你为之卖命的人杀了你拼命想要保护的人,还记得那个断指吗?本宫发现的时候她们已然没了呼吸,老人还好,你弟弟…呵,可还记得张大人死相?”

  韩士军挣扎的愈厉,身上伤口被扯开,渗出殷殷鲜血,眼底一片猩红,泪,是愤恨的,带着仇意的。

  他怀疑过自己家人已经在魏昭瑾的手里,但那个人远比魏昭瑾要危险,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用生命保护的家人,早就与他天人两隔了。

  他呜咽的哭了起来,像是猛兽在嘶嚎一般。

  魏昭瑾皱着眉头显然已经是受不了这里了,江之初此时正抱着笔纸回来,见韩士军嘶嚎着不禁一抖。

  难不成要变丧尸了?

  “把纸留给他,让韩大人细细琢磨。”说罢,魏昭瑾便转身离去。

  江之初左顾右盼,看看他又看看魏昭瑾的背影最终扔下了笔纸跟了出去。

  “不问了?”

  魏昭瑾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却仍是厌恶之色“他会说的,给他点时间,本宫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了。”

  江之初点了点头,见魏昭瑾胸前此起彼伏,她抬了抬手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落在了魏昭瑾的背上,轻抚两下。

  “我们回去吧。”

  那人手落下来的时候,她纤弱的身子颤了颤随后眼里蒙上了雾气。

  她不说,她也不过问,魏昭瑾突然觉得如果没有他,自己也许真会爱上眼前这个人吧。

  夜幕降临,一个少女背着药箱慢步走到了大理寺地牢,阴森可怖空气将少女包裹其中,连那张脸上也挂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愁怨。

  “让我进去。”

  “地牢重地,速速离去。”守在门口的狱吏凶狠到。

  他们一天一轮换守夜人,所以今天的狱吏并不认识青宁。

  “我是医师!是大夫!你们不让我进?昨天那个犯人可就死了哦?”青宁满不在乎说到,随即转身假装要离去。

  “等一下!”

  另一个狱吏拦下来她,而后去同方才拦下青宁人耳语。

  “听小王说昨日确有个丫头来看过病,还是放她进去吧,若是那人死了,长公主定要了咱俩命。”

  那人犹豫了一下,道:“昨日来过了今日为何又要来?”

  青宁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嘲讽道:“真是蠢货,他毒不是一天就能清,你们若不信我走便是了,还能回家睡个好觉,不过他要死了你们可别怪我。”

  “等一下,进去吧。”

  “算你识相。”青宁瞪了他一眼抬步便走了进去,在转身那一刻她脸上再无方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这……”

  她见着韩士军时候属实吓了一跳,仅仅一天而已,这人就像是没了生机的一条死鱼,浑身散发着臭味与血腥味,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韩士军,你挺住,我救你,你给我挺住了,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她慌乱的从药箱中掏出纱布想要替他止血,可这人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摁住了她,可能这就是回光返照。

  “是我错…我是罪人。”他沙哑声音让人起了鸡皮疙瘩。

  “对,你有错,但是你得活着,你要告诉我真正的凶手!”青宁流着泪,她在用力控制着自己声音不让自己喊出来。

  韩士军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她拼尽全力想要救他,但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他艰难的抬起了手臂指向了旁边皱皱巴巴满是污泥的纸。

  白纸上面起初是用的墨水,可后来字迹渐渐模糊似乎是写字人拿不起毛笔索性丢下,用自己鲜血继续书写。

  “拿…走…别让他…发现,交给...魏昭瑾。”

  他相信魏昭瑾没有必要去杀她亲人,所以这必然是那人做。

  悔啊悔啊......

  临了临了,倒还想着做回好人。

  青宁还想说什么,但韩士军却湿了眼眶不断的催赶她离开。

  她揣好血书,看向了韩士军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抬步离开了。

  韩士军该死,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青宁走后一道黑影闪入,韩士军看到他后并无太多波澜,好像在等死一般。

  “你招了?”黑衣人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了起来。

  “呵。”他只是冷笑,做好了死的准备。

  黑衣人没有多说,抬起手臂一刃封喉。

  青宁出了大理寺后一路小跑离开,走至酒馆旁小胡同里她驻足下来,打开了那封血书。

  “我本游民幸得张兄相助,今生所欠之恩,未能报之,罪甚罪甚,来生为奴为猪为狗以报之。”

  这段话是用毛笔一点一撇写出来,下面的字迹便变得有点潦草甚至是扭曲。

  “贪污案那年我好兄弟张洞和沐先生发现了盐庄问题,我们深入纠察,通过被灭口的那对兄弟发现从炼盐厂到京都榷盐局再到各地盐庄,每一环节都被人做了手脚,我贪生怕死不敢追查下去,张兄和沐先生则不然,那天张兄好像已经知道了真相,他兴冲冲的出了衙门再也没有回来,第二日便横死在外,我知道,这定是这件事背后的人要杀人灭口。

  我害怕了,我知道最后肯定会找到我,只是这人来的比我想象更要快,他以我母亲兄弟威胁我,只要我不按照他说的做就杀了他们,我急忙掩盖了我卷宗,将我母亲弟弟藏了起来,但我知道无论我藏到哪里他都能找到…

  我照做了,我杀了沐府满门,我是罪人,我罪该万死!只是他没有信守承诺!他杀了我母亲!杀了我弟弟!”

  血字渐渐扭曲,一阵阴风吹过,青宁不住的抖了抖身子。

  夏天是要…过了吗?

  她展平纸张,继续看了下去。

  “不是康王!不是康王!他们要陷害他,他们有阴谋!”

  正当她欲往下看去的时候,一道熟悉且陌生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汗毛顿时立起。

  “青宁,好久不见,把东西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撒糖啦撒糖啦~

  ps:没有确凿的证据魏昭瑾还是会相信小江的。感谢在2021-03-04 09:06:02~2021-03-05 12:0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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