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

  草长莺飞,沃野千里

  春日里温和的风又一次吹绿了燕北一望无垠的原野,大自然以自己独特又温柔的方式缓解了去年的灾难对大地和人们的伤害。当一排排绿浪随风起伏,当雄鹰划过长空,当春雨浸入泥土,谢楠听到了春的声音……

  军中不少将士患上了春瘟,浑身乏力,高烧不退,并不是多么难以治疗的病症,只是军中医正数量过少,加上姜医正总共才五个,感染了春瘟的将士却多达数千人,实在是难以控制,谢言与军中众人为此焦心不已。

  正当此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些百姓反映在西荒与燕北的交界处又有一群沙匪,劫走了许多燕北的百姓,虽是定北军中春瘟盛行,当百姓蒙难,定北军岂可坐视不理,谢楠奉大将军之命剿灭沙匪,救回百姓。

  谢楠率领三百定北军将士赶赴两国交界处,那沙匪的据点叫飞云寨,在树林掩映的高山之上,易守难攻,占尽了地利。

  谢楠打算与定北军将士一同装作给飞云寨送菜的百姓混进寨中,先救出被困的三名百姓,到时对付沙匪就容易多了。

  正午,烈日灼人

  谢楠早就埋伏在进入飞云寨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给飞云寨送菜的车经过。

  “框…框…框…”巨大的木制车轮与凹凸不平的地面摩擦,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谢楠一行人闻声飞身而出,轻易制住了那六人。

  谢楠扫过那些人的满是惊慌失措的脸,再看看他们瘦弱的身体,心知他们不是沙匪,应当是被沙匪威胁的普通百姓。

  谢楠座在架子车的米袋上,用刀背架在一个领头的男人的脖子上,细长的双眸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微光。

  那领头的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边给谢楠颤颤巍巍的磕头边说“定北军的大人们,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不过是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啊!”

  谢楠低下头看向男人,周身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普通百姓为何要将粮食运到飞云寨去?你莫不是西荒安插在我雨师国的奸细”

  “不是的,不是的,大人,我们是受了飞云寨沙匪的威胁,不给他们送粮食他们就杀了我们全家大人啊!求您为小民做主啊!”

  谢楠心下了然,命人剥下他们的衣服,再将他们送回定北军营,交由谢言处置。然后命五个人与自己一同换上那些人的衣裳。

  飞云寨门口,两个满脸胡子的彪形大汉拦住了推着三辆架子车进寨送菜的谢楠等人,味道极难闻的口水随着粗哑的声音喷出口来“停下,停下,怎么昨天送菜的不是你呢?还有,今天的过路费呢?”

  谢楠一时有些吃惊,给他们送菜还要给他们交过路费,真是贪得无厌,但面上不显,装作乖顺的模样从衣裳里摸出几辆碎银子,双手捧到那人面前,尽量谄媚的开口“大人呀,我叔叔昨日一回到家里面就发了高热,他怕是染上了病,叔叔怕传染给大人,就派我来给大人们送菜。”

  那人接过谢楠手中的碎银时脸上的肥肉随着微笑的弧度堆起,眼睛里几乎要放出光来。

  “好,开门……”那人转头对着在飞云寨门口瞭望的几日喊道。

  谢楠一行六人进入飞云寨后将菜放到厨房里面,就一路躲避寨子里喝酒赌钱,醉汹汹的众人抓住一个瘦弱的沙匪逼问出了三个百姓的下落。

  谢楠命其余四人在外放风,自己带着苏和进入绑着百姓的屋子里。

  黑暗的屋子里四个人颤颤巍巍的缩在角落里,其中一人并未穿着雨师国的服饰,倒像是西荒人,谢楠低下身凑近被绑着的燕北百姓,轻声说“我是安定将军,我带你们回燕北,你们不要害怕。”

  那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人拼命点了点头“多谢将军。”

  放了三个雨师国百姓后,谢楠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放那个约摸四十来岁,在角落里闭着眼假寐,一脸怡然自得的女人时,苏和开口了“将军,那个女人怕是西荒人,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妙,万一是西荒人要往雨师国安插奸细,我们若放她走,那就正中西荒人的下怀了。”

  闻言谢楠还在犹豫,不料那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反过身捂着肚子笑。

  谢楠直接开口“你想不想跟我们走”

  那女人慢慢将头转向唯一能透过亮光的窗户,漫不经心的声音悠悠传来“你要我跟你走,我就跟你走,你要是不救我,我也不怨你。不过,安定将军,你还是快些抉择为好,送饭的沙匪就快要过来了。”

  谢楠蹲下身解开了捆着女人的束缚,六名定北军将四人安全送出了寨子。

  将四人回军营以后,谢楠直接纵马到飞云寨不远处,身后满是严阵以待的弓箭手。

  谢楠借着树林的掩映开口“我是雨师国安定将军,飞云寨现下已经被定北军的将士们包围了,你们若是自己走出飞云寨,我可以绕你们不死,若是负隅顽抗,就别怪刀剑无眼了。”

  谢楠铿锵有力的声音穿过层层树林的掩映依旧振聋发聩,站在瞭望台上的沙匪名叫赵源身高八尺,面色红润,身着红色披风。

  赵源自以为掌握着燕北的百姓,定北军就不敢动他们,有恃无恐的粗哑声音传来“哈哈哈,定北军,安定将军,我手里可是有你们燕北的三个百姓,你若是敢强攻,我就先杀了那三个人。听闻定北军上下一切以民为先,安定将军更是与燕北百姓同进同退,想来必不会为了我的小命,不顾百姓的生死吧!哈哈哈”

  “竖子安敢造次!你以为我料不到你会出这一招吗?”

  不多时,就有人将消息告诉了赵源,气恼之余,众人都言“自己走到寨外定时死路一条,与定北军拼死抵抗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赵源制止了群情激动的众人,皱着眉头,看向众人“放屁!定北军三百来人,飞云寨不过八十二人,与定北军拼死抵抗,你有几条命啊?”

  “可是,大哥,若是投降,只怕是你必死无疑啊!”人群中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我赵源一辈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早就该死了,如今不仅活到了三十七岁,还遇到了这么多好兄弟,我早就活够本了。你们手里都没有人命官府不会要你们的命的,日后你们要干些正经的营生,过上普通人的日子,知道了吗?”

  赵源的目光扫过众人,众人皆低着头,时不时还传来哽咽的声音。

  最终赵源被处死,飞云寨众人根据所犯罪责量刑,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军中的春瘟越发严重,众人皆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正当此时,被谢楠救回来的那个一连几天在军营中对人爱答不理的,名叫冬来的女人主动要求为定北军看诊。

  谢楠还是不愿相信一个西荒人,何况是关乎定北军生死存亡的大事,便冷着脸开口“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一个西荒人会救敌国的将士”

  冬来不卑不亢的回答“医者心中只有病人,没有国界,安定将军若是不放心,我可以自己先试药。”

  谢楠还是不肯相信“若你是抱着与定北军同归于尽的心思,那我不就成了雨师国的罪人了吗?行了,我不会相信你的,你若是好了,便赶紧回你家去吧!雨师国不欢迎西荒人。”

  冬来闻言,神色始终淡然,转身走出谢楠的帐篷,并未有一丝难堪的模样。

  翌日,春瘟愈发严重

  姜医正找到满面焦急的对谢楠说“冬医正的药方十分有效,比现下正在用的药方,药效强了两倍不止,我知晓安定将军不放心,我会亲自熬药,不会让姜医正有机会对将士们下手,还请安定将军同意用冬医正的药方吧!这不仅是为了定北军,更是为了雨师国的安危啊!我以我的性命担保,若是将士们有一丝一毫的损伤,都叫我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谢楠看着眼前一把年纪不顾自己安危,终日为定北军奔波,嘴唇都干裂起皮的姜医正只好答应。

  “多谢安定将军,那大将军初,就拜托安定将军多多说些好话了。”姜医正终于面色轻松了些。

  “姜医正放心,只要您能保证定北军将士的安危,若是大将军怪罪下来,自有我一人一力承担。”

  出乎谢楠的预料,用了冬来的药方之后,不出三日,之前重症昏迷的将士都开始好转了,谢楠愈发好奇,冬来一个西荒人竟肯救敌国的将士,她到底是心胸宽广,还是另有所图,谢楠决定打听打听冬来的故事。

  只是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几波,都只说“此人深居简出,不常与人接触,终日悬壶济世,西荒百姓对其十分尊敬,此番为飞云寨所劫,应当是得罪了当地的富户。”

  越是什么都打听不到,越能激起一个人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