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惜在古巴生活的那几年，对这个国家的人们最大的印象便是爱跳舞。
虽然这里的经济不够发达，多数人提到古巴首先想到的就是穷，基础建设也还较为落后，但这并不妨碍人们过得开心满足，只要有音乐，随时都能聚在一起唱歌跳舞，气氛一向都很欢乐，仿佛没有什么忧愁的事能令他们感到烦恼。
黄昏时分，瑰丽的晚霞梦幻而浓烈，整个天空都被霞光染成了旖旎的红。胡安把车停在路边，带着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轻车熟路地进了他最喜欢的酒馆，外面的天色虽还未暗下来，但酒馆里的灯光已经亮起，充斥着朗姆酒的香气。舞池里人影绰绰，里侧正有乐队在现场伴奏，调子欢快又热情，却并不使人觉得吵闹，还相当有感染力。
这样的地方，方嘉禾可以说是初次涉足，像她这么不喜欢热闹场合的人，难免会表现出些许不适应，进了门便不知该往哪里去，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闻惜，打量着周遭的客人和环境。
胡安是常客，早在此处混得无比熟悉，有他在，倒也省得闻惜自己去张罗。夕阳西下的时候，酒馆里的生意已经十分火热，三人还算来得及时，尚有几张空桌可供挑选。闻惜为了顾虑方嘉禾的感受，特意挑了张光线较为昏暗且处于角落里的桌位，胡安见状不解道：“怎么坐这儿来了？那边不是还有两张好座么，这里也太偏了吧。”
闻惜说：“你懂什么，要的就是这种氛围，那两张桌子和舞池离得太近了，万一有人找我跳舞怎么办？”
胡安翻了个白眼：“先不说有没有人会找你跳舞，来酒馆不就是为了跳舞喝酒吗？你看看，这周围人都没有，就一堵墙，光线也不好，你就不觉得无聊啊？”
“你别啰嗦了，我就喜欢这儿！”闻惜说，“我要吃薯条和烤鸡腿，方嘉禾也要一样的，至于喝什么酒你看着办，快去快去！”
胡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冲方嘉禾耸了耸肩，只得认命地跑到吧台边点东西，末了才又回来坐下，对方嘉禾说：“真拿她没办法，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知道使唤我，她是不是也经常这样使唤你？”
闻惜面带微笑，朝方嘉禾看去，方嘉禾想了想，说：“没有，她很照顾我，也没怎么使唤过我。”
“可恶。”胡安说，“都是朋友，怎么能区别对待！”
“这里是你的地盘，我不使唤你使唤谁？”闻惜说，“你要是哪天去了中国，我也让你使唤不就行了。”
“中国啊……就是太远了，机票又那么贵，我怕是去不了。”胡安露出向往之情，高兴地说，“不过我确实很想去中国看一看，听说你们那儿好吃的特别多，还有很多厉害的拳手，尤其是中国功夫，太神奇了！对了嘉禾，中国功夫是真的吗？我以前问过闻，她说是真的，但我老觉得她在骗我，你说呢？”
闻惜咧着嘴笑起来，方嘉禾一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夸大其词地骗过胡安，于是问道：“她怎么跟你说的？”
胡安兴奋道：“她给我看过好多中国功夫的电影和电视剧，说里面演的那些都是真的，还说你们平时上学都不坐车，用轻功飞就行了，你会轻功吗？”
闻惜“噗嗤”一声，拍着桌子笑得前俯后仰。
“你看看她！”胡安控诉道，“肯定是骗我来了！”
“其实也不算是在骗你。”方嘉禾说，“轻功的确是有的，只不过没有电影里演得那么夸张，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中国看看我们的武术，种类很多，武学大师是可以做到飞檐走壁的，还有你熟悉的那些武打明星，他们也都是有真功夫的，这并不是假话。”
胡安立即瞪大了眼：“那你们……是真的可以用轻功上学？跑得比车子还快？”
方嘉禾摇头轻笑：“这倒是没有。”
“我就知道！”胡安白了闻惜一眼，“你这个骗子，欺负我不懂中国文化！”
“咳……我去问问我的薯条来了没有！”闻惜立马起身，作势要走，“你们慢聊！”
她一走，方嘉禾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胡安气得用西语骂了她几句，但又很快平静下来，看着方嘉禾说：“你们是感情很好的朋友吗？我真为闻惜高兴，她刚来古巴的时候很胆小，也很内向，要不是因为我叔叔在她爸爸的公司工作，我们也许还不能变得亲近，你是她第一个带给我认识的中国朋友，我想你们一定非常要好。”
方嘉禾靠去椅背，越过人群看向闻惜的侧脸，说：“她很胆小？”
“是啊，刚来的时候语言不通，一个人都不认识。”胡安说，“好在我们古巴人都很热情，没谁欺负她，大家都很友善，虽然她一开始内向了些，但我们都挺喜欢她的，也愿意跟她交朋友。你们没两天就要回圣地亚哥了吧？哈瓦那这边的同学不多，等你们去了圣地亚哥，就能和更多朋友一起玩，我要是招待不周，你可别见怪。”
方嘉禾笑道：“怎么会见怪？已经够麻烦你了。”
不一会儿，闻惜端着盘子过来了，服务生也将酒水一并送来，三人碰了个杯，接着中国功夫的话题聊了一阵，胡安便去了几个熟人的酒桌打招呼。闻惜有点饿了，也习惯在喝酒前先填饱肚子，她咬着烤鸡腿，含糊不清地问道：“刚才我走开了，你们俩说什么呢？”
方嘉禾握着酒杯，素白的指尖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干净，她看着闻惜乌黑发亮的眼睛，笑了一笑说：“也没什么，他就是告诉我，你刚来古巴的时候比较内向。”
闻惜把嘴里的东西咽了，点头：“确实，我那会儿才小学毕业，还是很怕生的，整个学校都找不出几个中国人，他们看我就跟看大熊猫似的，我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这里的生活。胡安的叔叔和我家有些来往，所以他也是我来古巴以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这些天接触下来，是不是人还不错？”
方嘉禾赞同道：“是个阳光开朗的人，还很有礼貌。”
没过多久胡安又回来了，还带了几个朋友过来，于是原本空落落的一张桌子，瞬间就围满了人。听说闻惜和方嘉禾都是中国来的朋友，大家便兴致盎然地问了她们很多问题，且十分默契地改用英语交流。
不知不觉间，室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酒馆里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因为其他人的加入，闻惜被挤到了方嘉禾身侧，两张椅子挨在一起，让她们的距离变得非常之近，只需稍微一动，闻惜就能撞进方嘉禾的怀里，闻到她衣料上残留的洗衣液香气。
也许是酒精发挥了作用，又或许是喝着酒与朋友们谈天说地十分惬意，闻惜渐渐感到脑子晕乎起来，整个人无比放松。她回头看了看方嘉禾，见方嘉禾也喝得面色微红，隐在暗处的一张脸漂亮得难以形容，不禁心潮澎湃，凑过去对她说了一句：“方嘉禾，你今天真好看。”
一片欢声笑语中，闻惜这句低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可方嘉禾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眼睫微抬，眸中的神情幽暗又沉静，完全不像是喝过酒的人，看不出一丝醉意。
闻惜抿着嘴笑了笑，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放在了方嘉禾的手背上，她垂头看了一眼，发觉方嘉禾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手指，像是对她的触碰有了些许反应。
闻惜不免感到尴尬，以为方嘉禾是还没有适应这样的肢体接触，又不好意思把手抽回去。闻惜只好抬起手来，想取过自己的酒杯掩饰一下这份尴尬。可下一刻，方嘉禾却毫无征兆地反手把她握住了，并且握得很紧，丝毫也没有要将她松开的意思。
心口顿时猛地一跳，闻惜眼睁睁地看着方嘉禾把她的手逮了回去，继而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与此同时，方嘉禾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躲什么？”
闻惜后颈一麻，耳尖不受控制地动了两下，她把头缓缓抬起，就见方嘉禾正笑而不语地看着她。那张微醺的面容沾染了一层淡淡的桃红，那点红坠在她的眼角，像是稀释过的颜料，把那双漆黑的眼睛衬得愈加深不见底，却又清澈如水，泛着灯光轻抚而过的痕迹。
“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吗？”闻惜说得很小声，忽然就有些不敢直视方嘉禾。
“你又不是别人。”方嘉禾说，“好朋友就应该手牵手，你不是我的好朋友吗？”
闻惜说：“我是啊。”她低着头，又见方嘉禾手指微动，竟是穿过了她的指缝，要与她十指相扣，不由结巴道，“你、你是不是喝醉了？”
她一脸惊讶，仿佛不敢置信一般，方嘉禾觉得好笑：“你看我像是喝醉的人吗？”
闻惜仔细地端详了她片刻，斩钉截铁地说：“像。”
“那你就当我是醉了。”方嘉禾这样说着，彻彻底底地扣住了闻惜的手，“你又醉了没有？”
闻惜已经有点傻了，万幸胡安正和朋友们玩得起兴，互相灌酒，没人注意到她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她飞快看了方嘉禾一眼，慢吞吞地说：“我……我好像是有点醉了。”
方嘉禾注视着她，轻轻笑了起来。
闻惜忍不住脸红心跳，又觉方嘉禾看上去那么镇定自若，倒显得她似乎过于羞赧，正想大着胆子扳回一成脸面时，忽听胡安叫她道：“闻惜！你之前不是闹着要跳舞吗？快起来，我们跳舞去！”
一时间，坐在周围的朋友们都将视线朝她投来，闻惜心里一紧，当即就要甩开方嘉禾的手，可没想到方嘉禾却在此时更紧地握住了她，根本不给她离去的机会。
“哈哈，你脸都喝红了，赶紧跟我们跳舞去！”胡安指了指闻惜身边的一位女孩，“快点，把她拉起来！”
那女孩名叫索菲娅，曾与闻惜见过几次面，见状便将闻惜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方嘉禾终于在暗地里松了手，还顺势将闻惜往外一推。
闻惜扭头看着她。
“去吧。”方嘉禾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跟美女姐姐跳舞去。”
闻惜说：“你——”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人就被索菲娅拉进了舞池。
胡安兴高采烈地吆喝着朋友们一起跳舞，还坐在桌边的人登时就只剩了方嘉禾一个，他热情万分道：“除了闻惜，我还没和别的中国女孩跳过舞，嘉禾要跟我一起跳吗？我跳舞和打拳没什么区别，你跟我一定很合拍！”
方嘉禾沉默了少顷，捂着额头说：“不好意思，我浑身乏力，头晕眼花……”
胡安顷刻间想起她还是个病人，不由变了脸色：“哦对，你不是感冒了么，那快别喝酒了，喝了酒还怎么吃药？”
方嘉禾继续发挥演技：“不喝了，你快去跳舞吧，我自己待着就好。”
胡安看她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同情起来，这么开心的日子，大老远从中国跑来古巴，居然还感冒了，连舞也没得跳，真是可怜！
他一步三回头，直觉是自己没有照顾好闻惜的朋友，分为自责，但等他进了舞池，随着音乐和朋友们一起摇摆时，又很快就将这茬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入夜后的哈瓦那热意不减，酒馆里更是闷热得无以复加，连空调也驱散不了这个夏季的燥热。朗姆酒和雪茄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散发出浓郁而迷醉的气息，还坐在桌椅上的客人已经不多了，大部分都在音乐的驱使下加入了舞动的队伍，即便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也能交换舞伴，相谈甚欢。
灯光在闪烁，晃花人眼，伴奏的乐队兴致也愈发高涨，音乐声流连在每一个角落，刺激着人们的耳膜。闻惜稀里糊涂地跟着索菲娅在人堆里游走，被闪烁的灯光和不断变换的人影搅得晕头转向。她不知道自己和多少陌生人擦肩而过，只能看见一张张相似的笑脸，转了几个圈，她还是回到了原点，索菲娅的长卷发扫了过她的脸，遮住了她朝方嘉禾投去的视线。
“你在找谁？”索菲娅牢牢扶着她，在激昂的提琴声中拔高音量问，“在找你的朋友吗？”
闻惜虽然手忙脚乱，但也非常沉浸在此刻的欢乐中，她同样扯着嗓子大声说：“是的！我已经分不清方向了！”
索菲娅哈哈大笑，伸出手替她指了指：“在你身后的角落！”
闻惜还没来得及回头，索菲娅便搂着她的肩转了个圈，调转了两人的方向。闻惜定睛看去，方嘉禾果然还坐在那个角落里，这地方如此吵闹，充满了各色喧嚣，可方嘉禾独自坐在那里的时候，却是一如既往的平平静静，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将她干扰。
隔着人群与光影，方嘉禾的白衬衫在阴影里并不起眼，但闻惜还是将她看得很清。脚步移动间，她与索菲娅的站位再度对换，索菲娅笑着说：“那是你的女朋友吗？”
闻惜一怔，震惊道：“……什么？”
“我看见你们牵手了。”索菲娅饶有兴味地观赏着她的表情，“我猜对了，是不是？”
闻惜连忙否认：“不是，你误会了。”她失笑道，“在中国，女生之间牵手是很常见的事，和国外不一样的。”
“可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索菲娅说，“她也很喜欢你，你们看着彼此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闻惜说，“好朋友当然要互相喜欢。”
索菲娅摇了摇头，她的蓝眼睛目光犀利，像是能将闻惜看透：“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闻惜装傻充愣，没答这话，索菲娅拉着她的手，高高举起，令她在原地旋转。闻惜匆忙地寻找着方嘉禾的身影，可当她又一次朝那处角落看去时，方嘉禾却不知去了哪里。
“我是荷兰人，还记得吗？”索菲娅忽然说，“你们要是想结婚，可以去荷兰领证，我愿意做你们的导游。”
闻惜被她逗得大笑：“结婚？我们还都是学生，再说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
“那你可要把握好机会。”索菲娅眨了眨眼睛，倏地松开了闻惜的手，再把她朝后一推，改用西语说，“我会祝福你们。”
闻惜身形不稳，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急急后退几步，可将要摔倒之时，却有一双手及时从两侧伸来，十分稳当地接住了她。她微微后仰，撞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鼻息里一瞬传来熟悉的淡香，侧脸一看，方嘉禾不知何时挤进了人堆里，正巧就站在她身后，把闻惜抱了个满怀。
而索菲娅已不知去向，闻惜仓皇间四处找了找，瞥见她正与胡安等人高高兴兴地跳着舞，许是感应到闻惜的视线，索菲娅抬眸与她对视，露了个甜美的笑。
“舍不得吗？”方嘉禾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闻惜这才急忙站稳了，转过身看着方嘉禾：“什么舍不得？”
方嘉禾用手臂圈住她，带着闻惜在舞池中央缓缓挪动，说：“那位美女姐姐。”
闻惜顿了顿，终于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扬起下巴说：“是啊，舍不得。”
“那还不快去找她？”方嘉禾嘴角略弯，笑得不大明显，“再晚一点，她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闻惜凝视着她，忍了一会儿还是笑出了声：“你把我抱得这么紧，我怎么去找她？”
方嘉禾眼眸低垂，看着闻惜湿润的眼，通红的脸，说：“如果我不让你去找她呢？”
闻惜说：“你凭什么不让我找她？”
方嘉禾说：“就凭……”她停了停，似是在思索该怎么回答，尔后突然拉住闻惜的手，牵着她走到了一处被灯光映照不到的阴影里。
“就凭我不准。”她明明是在说着强硬的话，语气却非常温柔，“这个理由可以吗？”
闻惜不知为何，胸腔里的那颗心骤然在这一刹那狂跳起来。
她直视着方嘉禾，只是笑，却没有说话。她一步一步地后退，方嘉禾也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直到后背贴上了坚硬的墙壁，闻惜才迫不得已停住了脚步，说：“这么霸道？”
方嘉禾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后，也未再说话了。
这一小片阴影隔绝了外间的吵嚷，是明亮的灯光所触及不到的地方。方嘉禾还攥着闻惜的手没放，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闻惜眼中涌动的水光，就像夜空里忽闪的星辰，那么耀眼，也那么漂亮。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能够气息纠缠，亦能清楚地闻到彼此的呼吸里掺杂着明显的酒香。而在方嘉禾微微俯身，用自己的额头抵住闻惜的额头时，那点距离就更是被缩短到了不值一提的地步，把她们之间本就朦朦胧胧的氛围，催发得愈加暧昧不清，难以言喻。
眼前的光景通通被方嘉禾所占据，除了她近在咫尺的脸，闻惜什么也看不清了。她不敢贸然抬头，因为只要她抬起了头，方嘉禾似乎就要朝她吻上来。
闻惜心脏怦怦直跳，呼吸也紧跟着乱了几分，她只能把视线落去下方，暗暗猜测着方嘉禾接下来是否会做点什么。
身边传来几道匆忙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朝这里走了过来，闻惜眼睫微颤，下意识抓紧了方嘉禾的手。她抬头的那一瞬间，方嘉禾已然先一步抽离开，两人在阴影里同时朝身边看去，一对喝醉酒的男女相拥着站在她们不远处，正旁若无人地接着吻，热烈而又浪漫。
看清这一幕，闻惜赶紧偏过头，神色间有些遮掩不住的尴尬。方嘉禾移开目光，重新落到闻惜脸上，见她手脚拘束地立在墙边，站得无比端正，仿佛被老师罚站一般，不由笑道：“你脸红了。”
闻惜飞快看了她一眼，说：“你难道没脸红？我还从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别人接吻……”
“你是因为看见他们接吻才脸红的吗？”方嘉禾说，“我还以为是因为我。”
闻惜气息一滞，极为艰难的样子：“你？”
“不然是因为谁？”方嘉禾说，“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
闻惜快要抵抗不了了，却也只能干巴巴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方嘉禾盯着她，眼底藏着浓而不自知的笑意，“其实你也知道，对么？”
闻惜愣了愣，在方嘉禾近乎直白的目光下无处可躲，好半晌才回道：“嗯……”
“别紧张，你只要知道我的意思就好。”方嘉禾抬起手，摸了摸闻惜的脸。
那只手修长而美观，动作相当轻柔，闻惜实在无力招架，没多久便难为情地把脸别到一边，可她又害怕方嘉禾会误解她的闪躲，却又没胆子再把脸凑到那只手里去，只得开口道：“方嘉禾……”
“接着跳舞吧。”好在方嘉禾既没有误会她，也没有在这样不合适的场所继续靠近她，“你不是想和我一起跳舞吗？”
听到这句问询，闻惜总算松了口气，迅速顾盼了一下四周，十分庆幸还没人发现她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她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地望向方嘉禾，说：“好啊……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