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乌云聚集,气温骤降,沛阳市又下起了雨。
昨晚忘了关窗,天亮后起了大风,雨也跟着溅进来。闻惜被那动静吵醒,却是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方嘉禾摸着黑关了窗,又回到闻惜身边躺下,直至过了九点,两人才在喧哗的雨声当中逐步醒转过来。
天色暗沉,房间里光线不明,只有一盏昏黄的夜间小灯还在发散着微弱的光亮。闻惜睁开眼,还有点困倦,方嘉禾抱着她睡了整晚,两人此时此刻也仍是拥抱着彼此,相当亲密的姿势。
“再睡会儿?”方嘉禾理了理闻惜睡得凌乱的头发,轻轻拍着她的背,“看你还没睡醒的样子。”
闻惜撑起身看了眼窗外的雨势,复又倒回去:“不睡了,已经醒了,但我还想再赖会儿床。”
方嘉禾把她揽在怀里,轻嗅着闻惜的发香,说:“好,那就再躺会儿。早餐想吃什么?”
闻惜揉了揉眼睛,想了想说:“不知道,家里好像没什么吃的了。”
“那就起了床再看。”方嘉禾说,“你想吃什么说一声,我给你做。如果是家里没有的,我也可以出门去买。”
闻惜已经许久没有和人躺在一张床上了,哪怕是赵晓楠,也只是刚来沛阳市的时候和她一起睡过。方嘉禾的怀抱还和过去一样,总能给到闻惜满满的安全感,令她十分依恋。
“外面好大的雨。”闻惜说,“别出去了,家里还有挂面,你煮碗面给我吃吧。”
方嘉禾答应下来,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闻惜,眼神异常柔和,含着浓浓的温情。
“有没有不舒服?”她摸了摸闻惜的小腹,声音还有些低沉。
闻惜一下就绷紧了身子,将那只手扣住:“别乱摸,我没有不舒服。”
“我担心你。”方嘉禾说,“昨晚……我好像太用力,又做了那么久。”
闻惜面露赧然,但只一下,她又恢复如常:“没什么事,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方嘉禾端详着她的表情,问道:“那你喜欢吗?”
闻惜没有正面回答,特意模棱两可道:“还行,凑合吧。”
“那就是差强人意?”方嘉禾拿捏不准她的心思,像是在自言自语,“是我做得不够好吗?毕竟很久没做过了,我可能确实有点生疏,如果哪里让你不满意了,你可以说出来,下次我会……”
“没有不满意,你也没有做得不好。”闻惜不得不打断了方嘉禾,“以前每次做完你都不好意思提这些,怎么现在这么直白?”
方嘉禾说:“你确定是我不好意思?”
闻惜一顿,不吭声了。
方嘉禾见状笑了笑:“那时候我们的年纪都还不算大,也都不太懂这些,而且每次事后问你点什么,你都会害羞,不肯回答,现在当然不一样了。再说这又是我们重逢后的第一次,我还是很想好好表现的,你总要给我一些反馈,不然我也不清楚你到底有没有很舒服。”
两个人都还光着,什么也没穿。闻惜原本没什么感觉,此刻被方嘉禾这么一问,反倒真有些害起羞来。
“……舒服。”她有点闪躲地说,“你应该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之前的确不大有。”方嘉禾脸上的笑意深了些许,“不过现在有了。”
闻惜看了看她,藏在被子下的一双手不自觉动了起来。她先是抚了抚方嘉禾的后背,后又摸了一会儿她的腰。
方嘉禾立即微微颤动,脖间的皮肤很快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还是这么敏感,这么大反应。”闻惜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不由调笑起来。
方嘉禾“嗯”了一声,语气懒懒的:“你想做什么?”
闻惜说:“你猜?”
“现在?”方嘉禾把她圈在怀里,只要稍一低头就能吻到闻惜,“你不累吗?”
闻惜说:“我累什么,再累也不可能比你还累。”
方嘉禾说:“我体力好,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费力气的事,重点在于只要你很舒服,那我也会非常享受。”
这人怎么说也是从小练散打的,床上的事和训练比起来,那当然是轻松又惬意,对她而言没什么难度。
甚至在做的过程之中,只要闻惜不说停,方嘉禾就可以一直动下去,她从来就没喊过累,也没说过一句“手酸”。
闻惜不甘示弱:“别小看我,我的体力也不差,虽说比不上你,但也完全没问题。”
方嘉禾说:“哦。”她把闻惜那只手夹住,拭目以待的样子,“那你打算怎么做?”
闻惜捏了她一下,随后一把掀开被子,率先穿好鞋站起来,说:“先洗脸,再刷牙,然后洗手,要注意卫生。”
说完便将方嘉禾也拖起来。
结果到了卫生间,闻惜又第一时间将花洒打开,觉得还不如直接洗个澡来得方便,还能醒醒神。
热水浇下,白雾很快弥散开来。昨夜出了太多汗,洗一洗会更神清气爽。闻惜把沐浴液抹在浴花上,搓出泡沫,先递给了方嘉禾,等方嘉禾用完,她才又重复刚才的动作,把自己也抹了个遍。
天气早已转凉,今日又遇上这么大的雨,室外尤其阴寒。好在屋子里的浴灯十分温暖,烘烤着两人,并不叫她们觉得寒冷。
明亮的灯光把卫生间里的一切都照得无比亮堂,熟悉而美好的身体展露在眼前,还是记忆里的模样。闻惜抬高手,搭去了方嘉禾的双肩,方嘉禾心领神会,朝她凑近一步,两个人顿时贴在了一起。
“我以为我们不会这么快做的。”闻惜说,“你为什么勾引我?”
方嘉禾听了这话,没忍住弯唇笑了起来:“是我勾引你吗?”她在闻惜额头上亲了亲,“目前看来,比较像是你在勾引我。”
“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勾引。”闻惜说,“你不该出现的,你让我的生活全部乱掉了。”
“那是谁给我打的电话?”方嘉禾搂抱着她,替闻惜冲洗着肩背的泡沫,“昨天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闻惜心口不一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当时在做什么。”
方嘉禾对她这话未作评价:“然后就把我拉到小树林,让我吻你,又把我带回了家。”
“是你先想吻我的。”闻惜争辩,“是你的错。”
方嘉禾凝视她片刻,不知为何收敛了些许笑意,垂头道:“嗯,是我的错。”她闭了闭眼,抱着闻惜的手紧了几分,“但我愿意一错到底,只要你不拒绝我。”
我怎么会拒绝你呢?
闻惜心想。
我还是那么喜欢你,还是那么想要每天都见到你。
而你也还是那么让我无法抗拒,甘心忘掉那些不愉快,只想摒弃杂念,满心沉迷。
水流哗哗地浇着,连同那些暂时还不能宣之于口的话语一起,把两个人淋得透湿。
无声地拥抱过后,便是一场连绵动人的亲吻。结束了淋浴,两人又回到房里躺了下去。
大雨如注,雨声嘈杂,天色黑得像是要入夜。
闻惜把夜灯的亮度调高了些许,方嘉禾白皙的皮肤在那光里染上了一层浅淡的暖意。她像是从冰天雪地里走出来的人,漆黑的发铺散在枕上,从头到脚一片雪白,光滑又细腻。
方嘉禾躺在床上的样子,依旧很叫人着迷。
“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闻惜把方嘉禾摁在枕上,严丝合缝地贴着她。
方嘉禾扶着闻惜的腰,眼里流露出某种迷恋。
“你说了算。”她仰着脸,深深地看着闻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惜欣赏着她,像是很满意方嘉禾此刻的表情。
“其实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可以回到从前。”闻惜说,“但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开口?”
方嘉禾的呼吸开始乱了起来,她嘴唇微张,跟随着闻惜晃动,眼里的光华也在一并闪烁。
“不是不肯,而是不敢。”方嘉禾说,“我怕你不答应。”
闻惜说:“为什么觉得我会不答应?”
方嘉禾沉默片刻,在闻惜的注视下将脸别到一边,声音微弱地说:“……因为我还有很多话没对你说,在那之前,我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要求你什么。”
“那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闻惜埋下头,忽然又快又狠地咬了方嘉禾一口。
方嘉禾一瞬身体紧绷,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可有些时候,我真的希望你不要那么有自知之明。”咬过的地方很快就红了,闻惜盯着那里,“但你做不到,你有你的顾虑,也有你的考量,你是不是也在不确定,我究竟还爱不爱你?”
方嘉禾有点发怔,没接这话。
“到底爱不爱你呢?”闻惜低声呢喃着,“你又爱不爱我?”
方嘉禾说:“我爱你。”她掐紧了闻惜的腰,近乎虔诚地说,“我一直都很爱你。”
她的回答使得闻惜胸口震动,心跳微滞,喉头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哽咽起来。
方嘉禾只感到脸上一凉,有什么冰冷的液体,瞬间落到了她的睫毛上。
她眯了眯眼,抬眸看向闻惜,闻惜不知何时红了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
方嘉禾的容颜顿时变得模糊,朦胧不清,闻惜略略后移,置在下方的手沾染上润意。
“你好湿。”她无声无息地滴着泪,瞧着指尖的水渍,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小游。”方嘉禾想说点什么,但闻惜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在你告诉我真相之前,我们可以就这样不清不楚下去。”闻惜俯下身子,嘴唇在方嘉禾的腰上若即若离地吻着,“我并不介意,也愿意等你,反正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等几天。”
她的手就和她的眼泪一样,没有炽热的温度,只有些微的冰凉。但是方嘉禾好热,热得遍体滚烫,热意直窜上来,烧红了她的脸庞。
“你准备好了吗?”闻惜笑了笑,眼里的泪光映着灯光,“现在轮到你了。”
方嘉禾眉头微皱,神情怔然,却又被闻惜的抚摸勾出难耐的心痒。
她喘着气,点了头。
于是闻惜再一次埋下头去,在那片濡湿的地方落下一个浅尝即止的吻。
随后一点冰凉穿过柔软的温暖,滑进了更深的滚烫。
方嘉禾仰起脖颈,不轻不重地发出一声闷哼。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闻惜毫不避讳,眼神直白地看着她,“在外人面前冷淡疏离,连个笑脸都没有,但是在我面前,你可以是这么的凌乱。”
有多久没见过她这副模样了?
闻惜甚至可以说出具体的时间,包括零几天。
和方嘉禾做这样的事,在昨天发生之前,已经隔了太长,也太远。
但闻惜还清晰地记得,雅风楼第五层的那间宿舍,她和方嘉禾在窄小的单人床上是如何度过一个又一个春潮起伏的夜。
那时候的方嘉禾也同现在一样,白日里生人勿近,不与任何人搭腔。可熄灯之后的夜晚,她却会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示在闻惜眼前,只在闻惜跟前陷入潮涌,也只在她的手中不断颤动。
当时的闻惜还不够熟练,没有人来教她相关的技巧,她只知道理论,但从未实践,方嘉禾亦是如此。
两个初尝风月的人都在进行摸索与练习,方嘉禾进步飞快,闻惜却因过于腼腆总也施展不开。后来,也不知是哪一天,她突然就成功了,看见方嘉禾在眩晕之后面色绯红的脸。那一刻的闻惜,感受到了巨大的满足与欢愉。
原来让喜欢的人露出迷醉的表情,攀升到云端的高峰,竟是那么有成就感的事。
而方嘉禾所有的表现,都只有她一个人才能看见。
正如当下的这一刻,昏暗的房间,充满诱惑力的气味,还有沉浸在她手里的方嘉禾,除了窗外的风雨,没有人能发现。
“握紧我。”
方嘉禾颠簸着,嘴里溢出零碎的声音,那么动听。
她无力地抬起手,与闻惜十指紧扣,把对方牢牢地攥在自己掌心里。
风雨还在继续,淹没掉一切动静,玻璃窗湿得不成样子,裹满了爱意流淌过后的晕迹。
“再说一遍。”闻惜加快速度,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温度,“你爱谁?”
方嘉禾急促地呼吸,于蜂拥而至的快感中梦呓一般地说:“我……爱你。”
“我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