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棒的黎微出浴室的时候整个人都特别虚弱, 脚步虚浮,软唧唧的一个alpha。
相比之下,水萦鱼就显得踌躇满志、容光焕发了。
黎微笨笨呆呆摇摇晃晃的不知道往哪边倒,水萦鱼就扶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
“黎微, 到床上去。”
黎微听到这句话, 先愣愣地想了想, 然后慢吞吞地“哦”了一句。
“到床上去。”她重复道, “鱼鱼也要一起来吗?”
水萦鱼听她这么问, 忍俊不禁道:“你说呢?”
她还真就接着往下说:“我觉得鱼鱼也要一起来的,都说,都说........”
她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嘀嘀咕咕地低下脑袋,有点委屈了。
水萦鱼被她这模样逗得笑个不停, 还故意问:“都说什么?”
黎微哼唧了两声,逃避一般倒进柔软的被子里。
水萦鱼拉着她的手, 被她带着也倒在床上,忽然的失重感让她没有防备地惊呼了一声。
黎微听到她的声音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警惕地左右张望,像个技艺娴熟的侦察兵。
水萦鱼仰躺在床上看着她, 黎微找到了自己漂亮的老婆,弯着眼好开心地对着她笑。
“黎微。”
水萦鱼伸手去拉她。
她现在的手已经又重新凉了下来,冰冰的,就这么忽然搂住黎微的腰。
黎微猝不及防地哼唧了一声, 听起来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委委屈屈的。
水萦鱼乐得眯起眼, 瞧着她晕乎乎的模样,“躺下来黎微。”
然后黎微很听话地躺了下来, 她们并肩躺在一起,水萦鱼没说话,黎微也没说话。
气氛忽然安静,安静得就连窗外初夏蛐蛐的叫声也从窗缝里钻了进来,清晰地响在两人耳边。
一阵冷风吹进来,黎微清醒了许多,裹着浑身充满爱意的痕迹,扭头去看水萦鱼的表情。
而水萦鱼此时也正看着她,就像以前那样,黎微每次扭头去看水萦鱼,都会撞上她深深的目光。
水萦鱼收起眼中的深邃,掩饰一般朝她笑了笑。
疲然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春夏交接的冷风,或许因为更多复杂的原因,她们忽然没了说话的心思。
大概觉得气氛太过沉重,水萦鱼挪了挪位置,翻了个身,扑到黎微怀里。
黎微受宠若惊地接住她,这样她们之间的距离就少了很多。
可气氛依旧沉重。
至于原因,原因有太多,她们谁也说不清楚,问题的症结错综复杂。
水萦鱼抱住她的腰,黎微牵着被子为她盖上。
“黎微,没有关灯。”
灯依旧亮在头顶,黎微睁开眼睛望向天花板,从那明亮的洁白墙漆想到许久前的她们也想这样躺在床上。
那时候已经关了灯,漆黑的天花板,她们什么都不懂,夜色善解人意地抹去所有害羞的痕迹。
水萦鱼又说:“黎微,起来关一下灯。”
于是黎微起身,穿上拖鞋,走到灯的开关处,啪嗒,灯灭了,夜色深沉,与那晚相似。
她穿着拖鞋走回来,走到床边,脱下拖鞋,她什么都没穿,却还要穿拖鞋。
水萦鱼这么想着,黎微又躺了下来,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身体位置的轻微变化为水萦鱼带来一阵眩晕。
她闭着眼缓过这阵眩晕,黎微在黑暗里很乖地保持着沉默。
“还要继续吗。”水萦鱼问。
还要继续吗。
当然是还要继续的。
现在这样的情况,似乎怎么都停不下来了,她们必须一往无前地面对必须面对的事情,怀揣着懵懂的恐惧,和别的懵懂的情绪。
黎微咬着唇“嗯”了一声。
水萦鱼接着黑暗低低地笑起来,撑着手臂翻身压在黎微身上。
“想要怎么继续?”
想要怎么继续。
黎微怔怔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黑影。
今晚的夜空阴云密布,月光不知道隐在何处,星光也同样杳无踪迹。
一场暴雨迫近,她们应该继续刚才的事情。
黎微深吸一口气,“鱼鱼怎么做都无所谓。”
因为暴雨的迫近,所以怎么做都无所谓。
后来雨下了起来,噼啪地打着窗户,窗户的玻璃因为雨点的拍打轻微颤抖起来,正如黎微将赴的趋势。
水萦鱼伏在她身上,她们依旧是这般亲密无间,雷雨声逐渐沉重,闷闷的响声,说不上嘹亮。
水萦鱼将手撑在她的胸口,有痛感,也有别的感觉。
她俯身咬住她的嘴唇,收起除此以外的所有动作。
她好像不再害怕雷雨了,她好像已经拥有了完全的勇气,就像正常人那样。
黎微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一道闪电劈亮天空,随着一声轰隆,亮白色的电光将伏在她身上的人照亮。
她们的头发相互交缠,她们的身体也没了完全的轮廓。
水萦鱼的深黑色头发柔顺地垂在身后,因为电光而多出几分熠熠生辉的白色光芒。
她的雪白肌肤,她的湿热呼吸,还有很多旁余的感受,都隐匿在暴雨夜晚的恐惧中。
她们相互纠缠,相互抵消,最后再没有恐惧,反应出完美的和谐交融。
关于她们的一切到这里似乎就已经结束了。
她们幸福地相拥而眠,就像拯救了公主的王子和被王子拯救了的公主,亦或是圣诞夜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和她梦里的亲人。
后来的事情不管怎样都与此时的旖旎无关。
光与影在夜色重浮动,夜雨不厌其烦地一个劲往下落,裸露在外的生灵在初夏暴雨夜晚奔逃,而更多的人正沉湎于平静的睡眠,在如愿以偿的梦乡中流连忘返。
这一夜水萦鱼失了眠,身边的黎微精疲力竭地睡了过去,而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所有的感受混沌又清晰,模糊的矛盾,她的意识也是模糊的,她好像在梦里,又好像在真实的世界,在真实的人生轨迹上,周围的风景不断变化,而她依旧是她自己。
她做演员这么多年,披着各形各色的人生,可内里依旧是她自己,她无法逃避,可她总想着逃避。
于是她感到痛苦,感到无可奈何,感受到黑夜绝对的黑色,然后才是黎微,才是她身边所有的人。
所以事情并没有完美地解决。
这只是她以为,她想要的终究与她所得到的存在偏差,细微的偏差,如同物理学家耗费一生的研究,一个小小的偏差,他们用一整个人生去消除。
然后功成名就,披着荣誉与声名,在接受采访时被问到这件事情的本质是什么,她说不出来,他们都说不清楚,做这些事情的本质诉求究竟是什么。
他们这么做,似乎因为他们必须这么做,好像他们这一生的价值就是完成这件事。
而水萦鱼需要完成的事情,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埋在了黎微身边,如同因缘千丝万缕的牵扯,当水萦鱼产生一些想法,做出一些举动,黎微就作为那个与众不同的人,对应出现在了她的未来中。
如此想来,这是她们都无法逃避的未来,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没什么可后悔的,也没什么可怪罪的。
现在的一切对比从前,已经美满很多了。
水萦鱼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也跟着闭上了眼,大雨逐渐蔓延,天地一并染上相似的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