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寻尚不及反应,已被晓星尘一把推到了自己身后,接着便听到一阵阴冷的笑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仔细分辨当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夏寻探出头,看到沐浴月光迎面走来的正是最初见到的那个住在河边的中年妇人,不过她只身一人前来,并没有看见那个诡异的小姑娘跟在左右,并且她已经换了一身打扮,早不是之前那身粗衫,而是一身藕粉色衣裙,与她的年纪不甚相符,看着难受。

晓星尘微微蹙眉,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那妇人听到晓星尘声音,停了脚步,立在离道长一丈远的石阶上,她道:“倒是要多谢道长帮了我一个大忙。”

晓星尘微微抬头,显然不解其意。

那妇人笑道:“这刘家的老婆子叫这群秃驴看护的紧,我家双双要取她性命难似登天,要不是为了让道长进门,那群秃子怎么会取下符咒,让我们得了空子。”

她说话间,跟在晓星尘颇远处那条狗,突然快步跑上来,往中年妇人身边去,经过夏寻脚边时夏寻瞥了一眼,看见那狗嘴里正叼着一截断臂,那断臂的手腕上有一只翠玉镯子,一眼便能认出正是刚才戴在刘老太太手上的那只。

那狗跑到妇人脚边,将断臂一扔,妇人用脚底重重往那鲜血淋漓的手掌上碾了几下,瞧她模样定然恨意深沉。

夏寻从晓星尘身后走出来,同那妇人道:“这位大姐,道长和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样害我们做什么?”

那妇人转过头:“害你们?如果我要害你们,那双双刚才早就把你们撕碎了,还容你们在这里慢悠悠地闲逛?”

原来双双正是指那条狗。

夏寻接着道:“你纵然不谋我们性命,但趁道长进入刘氏屋子里时,让你的怨卒潜进去伺机行事,而道长和我出来后,刘氏就暴毙了,难免陷我们于不义,更难保刘家会认为老太太的死跟我们有关,这样难道不是害我们。”

那妇人道:“你们即刻离开就是了,反正你们不过是路过此地的外乡人。”

夏寻忍不住又道:“道长品性高洁,最爱惜名声,你要将污名加于道长身上,那么我们只好对你不客气了。道长,你说是不是?"

晓星尘点点头补充道:“你非修仙之人,却习得这样恶毒的咒术,我只能先将你的怨卒擒住,而你本人送交官府处置。

“晚了,你既不可能擒住双双也不可能把我送交官府了。”那妇人边说,边俯下身,摸了摸在她身边摇尾巴的狗,“双双,为娘对不住你,不过时至今日,害我们的人总算都已经死了。”

夏寻觉得她话里有话,听她意思这是要准备自己寻死了?于是趁那妇人自顾自同狗说话,对晓星尘耳语了一句:“道长的剑不是能自动指引目标,怎会发现不了怨卒?”

晓星尘低声说:“霜华只能辨认尸气,这怨卒并非尸化之物所以无法辨认。”

夏寻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知道,对上这玩意,晓星尘也没什么把握,毕竟他双眼已盲,霜华的外挂又歇菜了,真心感觉天要亡我。

然他想起袖中尚有两件薛洋经常使用的正品货没有被他扔了,心里有些迟疑是否可以拿来一用。

夏寻想不管怎样得先稳住妇人,于是赶紧采取心里战术道:“大姐,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定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才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好歹告诉我们,这些人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让我们替你背黑锅也背得明白一点。”

那妇人听夏寻这么说,显然变得有些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向无人倾诉,倒是对夏寻大倒苦水起来,原来这妇人本身是刘家的丫鬟,无非被男主子玩过之后怀了孩子还被主母嫌恶,找了家人家配了一个穷汉子,还是个半死不活的穷汉子,到了穷汉子家就开始更加非人的生活,婆婆还经常欺负她,等她生下孩子,穷汉子就一命呜呼了,老婆婆身体却壮实,因为生的孩子不是自己家的种,对孩子也是又打又骂,总之各种悲惨,她有回遇到娘家来的亲戚媳妇,是个异族人,同她聊起过有那种禁术可以整治坏人,她就暗暗记下,正好她女儿那几日因为饿偷她婆婆的东西吃被打烂了手和屁股,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她想起那个娘家亲戚说的话一狠心就把她抱到池塘边,泡在水里浸了几天,死了之后,又杀了一条跟了她很久的狗,最后竟真的把怨卒做出来了。

然后就开始复仇,刘老太太正是当时刘家的主母,所以正是第一个被攻击的对象,后头还有几个老太太大多都是嘲讽过那妇人母女的路人,也有一两个都因为跟复仇对象刚好在一起被拖累的,反正用那妇人的话来说,反正已经杀了第一个人,多杀一两个又有什么差别。

那尸体的手上都扎有密密麻麻的针孔,正是因为妇人的婆婆虐待她时常常拿绣花针扎她们母女,所以她复仇也要用一眼过得手段。

夏寻趁她讲故事的间隙,心内已经想好解围的法子,虽然似乎有些风险,但他看了看晓星尘,觉得道长无论如何都是值得信赖的对象,于是他附耳过去对晓星尘道:“道长一会只管往霜华指引的地方刺。”

然后将袖内的一个小锦囊取出,捏在手上将系带一抽,一股腥甜的味道随风扑鼻而来,他又将右手探了进去,抓了一把往自己身上一洒,然后情不自禁地,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向着晓星尘站立的方向朗声道:“我相信你!”

夏寻冲向了那个还在自怨自艾地妇人,直接把她扑倒在地上,滚出了几米,身上的尸毒粉开始慢慢发作,夏寻心想这酸爽的滋味,真是前所未有。

晓星尘马上反应过来,祭出霜华,飞身过来。

哪知妇人身边的怨卒反应也不慢,见它主子有难,马上狂化,变成了攻击的形态,照着夏寻的小腿就是一记撕咬。

它獠牙锋利,生生咬下一片肉来,夏寻的左腿顿时一片血肉模糊,他忍着尸化的痛苦和腿上的剧痛,抡起拳头把妇人敲晕了,然后就觉得自己眼睛快看不见了,视线里慢慢被一片白色浸润填满,但他还有一点浅浅的意识,知道那凶得要死的狗还要往自己身上扑,晓星尘就缠着它,让它无法得逞。

 

再后来,他既听不到也看不到,时间变得像静止了一样,但他想晓星尘总是能把那条狗宰了的。

阿箐说道长是无所不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寻哥说窝草,我怕疼啊,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