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你这是什么意思?”生命受到威胁又被无端挑衅,有人按捺不住大声喝问。

  魏无羡连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将弓随手扔到一旁,直接取陈情吹出一段诡异之调,阴诡之气排山倒海而来化作实质性的黑雾朝在场之人迎面而去,强烈的阴气竟无一人能抵挡得住,皆被横扫倒地,只能强忍着身体内被阴森冷气入侵后的不适感慢慢过去,有不能忍受者甚至捂着胸口哀嚎起来。

  金光善等人也早已站起来,见魏无羡一来便将所有人都撂倒,忙问:“魏公子,此乃何意?”

  只有江澄一人知道,魏无羡是因薛洋来找这些人算账的,既觉此举不妥却又不好拦阻,只得皱着眉头站在一旁不多言。

  魏无羡居高临下看着倒了一片的百家众人,嘴角挽着森邪冷笑道:“我说过,薛洋是我的道侣,你们敢动他,便是在挑战我魏无羡。”

  踱步往前走了几步,魏无羡身上浓郁的阴气惊得那些离他最近的人皆都连连后退,连起身都不敢,只能如临大敌地看着魏无羡一步一步过来,眼中充斥着冰冷的猩红,杀伐之气仿若冰箭般令人心中惊惶。

  魏无羡已走进人群之中,以他为中心扩散开的大片地方却无人敢靠近,所有人都在几丈外开的地方,高度戒备地看着他。

  魏无羡眼睑轻抬扫视一圈地上众人,墨黑的眸子无半点温度,有的尽是森寒与隐怒:“薛洋和仙门本就并无瓜葛,只因是我的道侣才有这一缕牵强的关系。但从今日开始,薛洋不再参与百家之事。”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拿着的是从薛洋肩上拔出的那支染血羽箭:“从今往后,无论你们要声讨魔头,还是想强占阴虎符,都冲我来,”声音陡地沉冷,警告之意昭然若揭:“不要再对薛洋下手,否则,我就杀了你们。”

  说完,将羽箭折成两截扔到地上,环顾在场之人包括金光善后,才转身大步离去。

  只等魏无羡走远,所有人都还未从方才的惊魂不定中走出来,魏无羡驭鬼而来时的杀气浓郁到宛如瀑布临头浇灌,每个人都以为这一遭必要死在这里。因而虽都青着脸色心中不平,也未有一人真敢将不满的言词宣之于口,面面相觑后都撇开脸不再彼此互看,一场本是欢庆的夜猎最后消无声息落下帷幕。

  魏无羡不想在百凤山停留,次日便向江澄、江厌离告辞,带着薛洋去到山脚下的镇上寻一处客栈住下,请来大夫为他把脉、开药。

  开出的药方需得一日熬三次喂薛洋喝下,只是这一遭他受伤太重,伤口引发高烧不退,煎好的药水一勺也灌不进去,都顺着嘴角流在枕头上。

  魏无羡试过几次也喂不完一碗汤药,最后只能自己一口仰尽,再俯身以舌撬开薛洋的唇哺他一点一点吞咽。

  大夫来看过两次,说外伤倒也不打紧,最严重的是右肩的箭伤,几乎洞穿薛洋肩膀,失血过多又引出高烧,这才使得伤势严峻导致人始终陷在昏迷里无法醒来。

  将薛洋肩头伤口上药细细包扎,魏无羡彻日彻夜地守在床榻边,隔一时三刻便将他额头的布巾放入冷水中凉一凉,伸手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轻柔抚道:“薛洋,你会好起来的,我等着你醒过来……”

  又过去两日。魏无羡从未觉得时辰如此难熬,每一刻都仿佛一年那样漫长久远。四周极其安静,就连薛洋的呼吸声都微弱到几乎耳不能闻。

  好几次魏无羡都会忍不住伸手去探他腕处的脉搏,只有感觉手指上传来真实的脉动时,一颗悬在半空飘忽不定的心才会略有安慰,却依然备受折磨和苦痛。

  薛洋受伤连带着魏无羡一同受这苦楚,甚至内心远比昏迷中的人更加痛苦和煎熬。

  “薛洋,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真的需要你,”魏无羡握紧薛洋的手抵在额头,声音里满是凄苦的哀求:“你醒过来吧,薛洋,快点回来……”

  仿佛听到魏无羡支撑不住的祈求声,薛洋咳嗽一声后缓缓睁开眼睛,迷蒙的视线在空气里飘荡半晌后终于落在欣喜若狂的魏无羡脸上。

  不过短短几日,魏无羡脸色便愈发苍白起来,泛红的眼睛微有凹陷,应是连日熬夜又心神焦虑以至过于疲累所致,下巴上还冒出几点胡渣,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少。

  薛洋伸手摸着魏无羡脸上的泪水,极为心疼,开口却是虚弱的嘲笑:“怎么还哭了?”

  魏无羡眼泪止不住的又了落下,握紧他的手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我怕失去你……”

  薛洋也笑起来,困倦之意袭上心头,却不想再睡,只愿就这样看着魏无羡舍不得闭眼:“我听见你在喊我,说需要我,我就……咳、咳……就急忙醒来了……”

  魏无羡动作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轻声道:“我需要你,更不能失去你,薛洋,为了我赶紧好起来。”

  “恩,”薛洋终是强扭不过这浓浓倦意,缓缓闭上双眼:“我会好的,我也不能失去你……”

  见薛洋只是睡过去,气息也已然平稳许多,魏无羡长松一口气,俯身在他额头印下极致情深的一吻,透着从心底深处流露而出的期盼声:“薛洋,快点好起来。”

  薛洋此次受伤极重,但好在他从小伤口不断早已习惯,加之醒来后被魏无羡逼着一日三顿的喝药,烧一退人也开始逐渐好转。

  只是无论这药喝多少次薛洋都很抗拒,等伤势略微有起色便打死不愿再喝,见魏无羡又端着一碗熬得浓稠的汤药进来时连忙捂鼻推开道:“快拿走!”

  魏无羡在床边坐下,明知故问道:“怎么?”

  “药很苦。”薛洋皱着眉头撇开脸,仿佛不看就能不喝。

  魏无羡笑着哄他:“良药苦口,等喝完给你糖吃。”

  薛洋翻了个白眼道:“又不用你喝,当然怎么说都行。”这么重的苦涩味,隔着一扇门都能闻到,糖也救不了。

  魏无羡叹口气道:“我喝过了。”

  “什么?”薛洋未能反应过来,不明白他所说的“喝过”究竟是何意。

  “就是这样。”魏无羡懒得再跟他多解释,干脆将药喝了一口伸手揽过薛洋直接印上他的双唇,浓郁的苦味从魏无羡嘴里流入薛洋口中,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甜意缓缓淌下喉间直入心底。

  薛洋被他突如其来的喂药惊得一愣,有来不及吞咽的药沿着嘴角溢出,滑入颈间。

  等薛洋将这口药尽都咽下,魏无羡还不肯松开,温润的舌柔情地描绘着他的唇畔,含着薛洋的唇舌柔和而又暧昧地缠绵。

  房间里陡然升温,有热气在两人相贴的身体蕴开。薛洋气息不稳地承受着魏无羡的索取,感受他的吻逐渐变得具有压迫性。

  抵在口腔的舌如同被点着的火般带着炙热的温度,与素日魏无羡偏低的体温大相径庭,携以燎原之势侵入薛洋唇间,如同要将薛洋也点燃,才刚退的烧好似又回到体内,热得令人经受不住,细微的汗水从额头渗出。

  薛洋只觉魏无羡这次的吻前所未有的凶狠,大概是自己受伤真的让他恐慌,亲吻也透着后怕。

  好在魏无羡还记得薛洋刚大病初愈,宣泄完心中情绪后便停下来,薛洋这才觉窒息感瞬间散开,被身上那人夺走的空气一点点回归。

  魏无羡埋首于薛洋颈边,努力平息着翻腾的心绪。薛洋伸手摸了摸他头顶发丝,顺后颈往下在背上来回轻抚,等他逐渐平静。

  好半晌,魏无羡才抬头看向怀中人,眼角还残留着尚未褪尽的红丝,语气含着委屈的控诉:“你答应过我不再受伤的。”

  薛洋被他一语几乎逗笑,又不敢真笑出声,只得强忍着状若无辜道:“我也不想受伤,我真的已经尽量避免,只是……”

  “我知道,”魏无羡打断他的话,脸上浮现愧疚之色:“是我让你受苦了。”

  薛洋摸着他的脸终究还是笑起来:“不是。”

  魏无羡疑惑地看他,不明所以。

  “什么苦啊,你就没有让我受过苦。”薛洋手指从他脸庞抚至耳侧,指尖在耳垂上轻揉捻动,溢笑的眼眸弯如初月:“魏无羡,我还得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这个世上有比糖更甜的东西。”

  “是什么?”魏无羡隐约猜到他的言下之意,却仍想听他亲口说出。

  果不其然,薛洋微微仰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眉开眼笑道:“你的爱呀!”

  魏无羡嘴角抿开笑意,薛洋的这句话比任何的安抚劝慰来得更有效,令他心底埋藏多日的内疚与自责皆都在顷刻间消散化作烟尘。

  “它只属于我,”薛洋手指在魏无羡的心脏处戳了戳,认真道:“一辈子都只属于我一个人,知道吗?”也不知说的究竟是魏无羡的爱,还是心。

  可这些都已不再重要,对魏无羡而言,无论薛洋要的是什么,他都愿意倾囊而出,甚至竭尽全力给予更多。

  “我的全部都属于你,”魏无羡握住薛洋的手置于唇边亲吻,话语慎重却隐着祈求:“所以,你不能丢下我。为了我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受伤,好吗?”

  “好。”薛洋伸手挽上魏无羡颈项将人拉下来,与自己躺靠在一起,轻声道:“别怕,我不会死的。”他可是流氓啊,这样程度的伤早就习惯了,怎么会死呢!

  可这些话不能告诉魏无羡,所以只得一遍一遍地安慰和保证:“别怕,我不会丢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