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在我身边轻轻地呼吸。

  我问他:“你睡着了吗?”

  他说:“这是一个梦吗?”

  火车驶进了隧道。

  火车停在了黑漆漆的剧场里。我拿起一桶爆米花,戴上3D眼镜,幕布上火箭即将升空。

  “阿波罗11号进入太空。”旁白说道。

  我从舷窗望出去,一个人在我边上指点:“看,那是月亮。”

  我说:“月亮是我的姊妹,她有及肩的美发,她的银箭从不失手,她热衷狩猎,月夜下,常见到她奔跑的身影。”

  阿瑞斯的声音从我宇航服内置的通讯器里传来:“看,那是太阳。“

  我看了眼,我第一次在赫利俄斯的马车上见到太阳时,赫利俄斯要我赶紧闭上眼睛,他害怕我的双目被太阳的光芒灼伤,但是我直视着它,它也直视着我。我拥抱了它,它的光芒与我的光芒一样。如今,它还在闪耀,而我……我失去了我的光芒。

  我和阿瑞斯飞出了船舱,太阳不在我们这里了,我们在黑暗中漂流,过了会儿,我看到了一颗蓝色的星球,我知道了,那是地球,那是诞生我的地方,那是我消失的地方。那是众人的地方,那是众神的乐园,也是众神的墓园。

  我又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J'ai longtemps habité sous de vastes portiques。

  我问阿瑞斯:“你听到了吗?”

  他说:“你听到了什么?”

  那人念给我听,我便念给他听:“Les houles, en roulant les images des cieux……”

  我问:“是谁创造了时间,是谁创造了这漆黑的地方?”

  我听到:Le secret douloureux qui me faisait languir.

  我说:“Le secret douloureux qui me faisait languir.”

  我说:“看,是火星!”

  我碰到阿瑞斯的手,我说道:“那是你。”

  阿瑞斯说:“那是罗马人的我。”

  他又说:“那是我……”

  “那是我们的前世。”我说,“那是我们的后世。”

  “我们是永恒的存在,我们只存在于一瞬。”阿瑞斯说。

  突然之间,我们漂流的速度变得很快,周围什么都看不到了,我们被一个黑洞吸收了进去!但是很快,我就感觉脚踏在实实在在的地面上了,我好像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

  “阿瑞斯?”我喊到。

  “我在。”

  我的手上一暖,我笑着说:“这里是什么新的世界还是末日?”

  我还碰着阿瑞斯的手,不再隔着手套,我还听到他说话,不再通过通讯器。通讯器里,他的声音清脆,现在,他的声音沙哑。

  他说道:“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说:“我也是。”

  阿瑞斯说:“我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面对黑暗,无能为力。”

  我说:“我也是。”

  阿瑞斯说:“但是我又有些兴奋。”

  我说:“或许我们也该弄一台手机,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阿瑞斯说:“钱在集中营的时候就没了。”

  我叹气。他说:“那我们还得在奥林匹斯山普及网络信号。”

  我笑出来,他也笑,我说:“我可以表演七弦琴,然后成为网路红人,你知道的。“

  他笑着说:“你的脑筋可够快的,这不失为一条成神的捷径。”

  他说:“我们可以种樱桃树。”

  我说:“办个酿酒厂吧,请狄俄尼索斯作代表。”

  阿瑞斯说:“我们把赫尔墨斯印到酒瓶上去,或许一瓶能卖上万。”

  我们同时笑出来,这时,我们眼前出现了两个分散的光点,我问:“我们该往哪一边走?”

  阿瑞斯说:“我们一人走一边吧。”

  我心里一紧:“我们要分开了吗?”

  我问道:”我们能回到奥林匹斯吗?“

  我们就要回去奥林匹斯了吗?

  阿瑞斯说:“你和阿耳忒弥斯要是不介意冥府糟糕的气味,可以常来。”

  阿瑞斯又说:“不知道为什么,阿佛洛狄忒看上去总是很惊惶,或许友情的陪伴能让她稍微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