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cat came fiddling out of a barn,
一只猫蹑手蹑脚地走出谷仓,
With a pair of bagpipes under her arm.
手臂下面夹着一对风笛。
She could sing nothing but fiddle dee dee,
她唱不了任何东西除了乱拉着嘀嘀声。
The mouse has married the bumblebee.
老鼠嫁给了大黄蜂,
Pipe, cat; dance, mouse;
风笛,猫;舞蹈,老鼠;
We’ll have a wedding at our good house.
我们将在好房子里举行一场婚礼。
Oct.11.1860
在你的心里,潜藏着如何不可见人的秘密?
你是否决意背负它前行,独自一人?
所有的生命都在重复一场逃亡。
无论蜉蝣或鹰鹫。
在整个府邸上下都在忙忙碌碌准备婚礼的气氛中,有位陌生的客人来到了伦敦,并为亚瑟带来了梅尔斯公爵的信件。比起亚瑟那封厚实冗长的信,梅尔斯所写的内容简洁得多,言简意赅地表示希望能让前来的这位客人为亚瑟与王耀完成一幅画像。
概括一下就是多日未曾相见思念之情甚重,得知你已心有所属,能否以画作向我传达近日如何如何,当然不接受任何异议。
亚瑟顿时有种把自己写给对方的信笺撕碎的强烈冲动。
他完全是被弗朗西斯推着拽着半强制性地请到了客厅,一路上耳朵里都是弗朗西斯聒噪个不停的劝说,像只叽叽喳喳的鸟雀让人心烦。在那里,画家已经支好了架子,正拿着色盘调试颜料,抬头时看到二人,微笑着鞠了一躬。
王耀很热心地帮那名画家打下手,似是对于要给自己画肖像这事感到十分新奇;当然,他的兴趣更多的在于吸血鬼怎样才能长期从事画家这一职业而不被发觉——这可真是个难以描述的复杂活计。
“为什么我非得像个傻子一样站好几个时辰就为了一张涂满颜料的布?有这种闲情,他倒不如尽早赶到伦敦来。”亚瑟低声咕哝着,对那人客套性的回礼,“军队的事情还没头绪,我宁愿把这时间用作调查,好给自己多腾出点空暇……”
或许是感到了亚瑟的烦躁,王耀朝这边笑着挥挥手,然后跑过来替亚瑟整理领口。柯克兰公爵也就停止了埋怨,任凭王耀在自己身上折腾。他可以看到王耀靠得过近的脸庞,微微颤动的细密睫毛,认真专注的表情。稍显笨拙的手指上,一枚暗银古纹戒指熠熠生辉。
他想给王耀一个拥抱,虽然最后只是用力扳着对方的肩膀使其乖乖站好。弗朗西斯不知何时退了出去,整个客厅内就只有站立在一起的二人,以及安静作画的客人。
刷子涂抹着画布,空气中弥漫着有些呛人的味道,混杂了亚麻仁和丁香油,有种催人入眠的作用。
过了大约不到一刻左右的时间,王耀感觉到肩膀上有什么靠了上来,侧过脸刚好看到亚瑟那头不肯服帖的金发。冰凉的手指交叉着握住了自己的手心,整个身子都倚过来显出无比困倦的模样。
于是王耀回握了那只手,站直了身体好让亚瑟的姿势更舒适一些。
午后的暖风掀动白色窗帘,轻柔吻上他们的眼睛。
“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在画像完成的那一刻,我确信是将某一段时间偷藏了起来,藏在这画布里。他们的时间一直在走,唯独这个片段是留在了过去。那么,是否可以认为这是对灵魂的一种收藏?”
弗朗西斯听着那人的言语,目光却越过画像,落在了正上楼去的二人身上。不知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温柔的活泼的,不同的表情却是同样的暖洋洋的氛围。
“时代在进步,再过不了多久,一定会出现比画像更为有效方便的保存方法吧。”他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唇边扯出懒散笑意。“不过,或许你说得对……”
“很不错的画像,不是吗?”
阳光倾泻在画架上,映出画中相互依偎的两个人。将脑袋靠在王耀肩头的亚瑟,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程,最终选定了栖息之处。带着倦意的祖母绿眼眸微微合起,说不出的宠溺。
Oct.12.1860
让我们暂时忘却那些来回送达请柬的猫头鹰与鹰鹫,装扮宴会的女佣们,为了各自厨艺争吵不休的东方人和波诺弗瓦伯爵,以及那些温柔沉溺的白昼与黑夜吧。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早已开始酝酿罪恶的种子,并在无知无觉中生长为巨大的植物,结出了恶魔般的果实;每一件事看似都毫无关联,却加速推动了一切齿轮的转动,将每个人的命运都生吞活剥碾成了碎片——
为何会发生这样的转变呢?
为什么呢?
阿尔也想问出这句话,狠狠的,用最大的声音嘶吼出来。
他无法移动一根手指,即使枪就在手中,因汗水变得滑腻万分。从几近废墟的房屋中走出来的黑影渐渐靠近,怀中抱着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的人,一双诡异绿瞳在黑夜中攫夺了他的心脏。一步,两步,破落窗棂洒进来的月色照亮对方惨白如鬼的脸色,血水顺着发梢眉心流淌下来,滑过脸颊然后被舔舐进嘴唇。
十分钟前阿尔赶到了这里,只看见遍地残破的肢体。
半个钟头前他在朦胧睡意中听到凄绝哀嚎,尔后朝着这里狂奔。
夜晚来临之前,他和前几日一样,选择了自认为最有可能发生案件的地址进行潜伏。地图被画得密密麻麻,每一笔都是不甘心和愤怒。
那么现在呢。
他逮到了犯人,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做?上帝啊,这算是什么狗屁的真相!
“不开枪么?”
亚瑟轻蔑而讥讽地看着浑身僵硬的阿尔,笑容充满了恶毒意味。
“连枪都举不起来,会不会太懦弱了些?在你迟疑的时间里,我还有机会把怀里这个孩子杀掉啊。”
“为什么是你!你他妈的告诉我为什么偏偏就是你!”
上膛,举起,枪口对准亚瑟眉间,动作一气呵成。只是这颤抖已经不受控制,就算阿尔用力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也无济于事。发疯般混乱的思维在脑内搏斗撕扯,最后变成尖利放肆的嘲笑。
吸血鬼从他身侧走过,并凑在他耳边轻言细语。
“你除了逃跑,就做不到任何事了吗。”
“我亲爱的兄弟。”
过度紧绷的视神经,开始泛出让人想要呕吐的黑色晕圈。遍地碎尸的血腥现场,浓烈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还有死寂般的安静。
被留下来的阿尔弯曲了身体,以一种缓慢疼痛的姿势跪坐下来,死气沉沉的眼瞳大睁着,也只是大睁着。
像个被击垮了全部信仰的狂热者。
为何不生活在谎言的温柔乡?
为何要擅自揭开本不属于你的真相?
你确定那是你想要的未来,并可为此付出爱憎,生命,甚至是你自身的消亡?
这世上,本就没有“真实”。
弗朗西斯站在楼梯间,摆弄扶手边装饰了一路的蔷薇花朵。这活计完全不需要他去做,但是除了这些琐碎的事情,他也想不到其他消遣时间的方法。玩乐的兴致早就消失,从去年那场策划袭击教会的宴会之后——不,在那之前的许多年早已如此,只不过自己懒怠去思考罢了。
门被推开,他看到了满身是血的亚瑟,以及怀中长发散乱的少年。
“你又跟着出去了?”
弗朗西斯的声音很高,接近于尖锐刻薄。亚瑟走上楼梯,腾出一只手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替他收拾残局,替他处理掉所有麻烦,做个杀人犯,让他一直沉浸在虚假的美梦中,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小声些,他在睡觉。”
亚瑟皱起眉头,小心抱紧了怀中的人,越过弗朗西斯的身体继续上楼而去。在他身后,响起了弗朗西斯高亢愤怒的嗓音:“你以为可以维持这个谎言多久?让他知道有什么不好,吸血鬼会有这种体质又不是他决定的!你们现在这样,就好像是在说吸血鬼是什么不堪的东西……”
“王耀是人类。”
这个平静低沉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他比任何人都更像一个人类。”
痉挛般神经质的笑声自弗朗西斯体内拥挤出来,如同一个个被压爆的气泡。他大口喘息着抓紧了楼梯扶手,抬头望着那两人的身影,脸上是满满的憎厌与癫狂。
拔高了的,崩溃了的声调从咽喉拉扯出来,震得自己几乎要聋掉。
“一个是拼死不接受自己吸血鬼身份,一个是沉浸在吸血的快感中却毫不自知,你们还真是绝配!”
拳头重重砸进墙面,带着发泄式的怒气。他瞪着亚瑟的背影,扯着嗓子大声嘶喊。
“开什么玩笑啊!身为吸血鬼有什么错?哥哥我为自己是纯血种自豪,也会用一生来维护这份尊严,永远,都不会像你们这样的可怜虫一样,永远!”
亚瑟拧开门把手,把弗朗西斯的叫喊全部关在了门外。他觉着全身都疲累不堪,但又说不出这疲惫从何而来。怀中的人似乎睡得很熟,完全没有受到刚刚的影响。
他小心备至地把王耀放在床上,然后取了一条毛巾开始擦拭对方满头满身的血迹。漂亮平坦的额头,英气勃勃的眉毛,时常会笑的装满了阳光的眼睛。接着是嘴唇,和这个人一样温暖而活泼,曾被自己无数次亲吻过。
“今天,我遇见了你最好的朋友。”
声音很低,有些发抖。
“你可以安心,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你。可是天亮之后或许你不能和他一起聊天了,因为他状态很不好。”
亚瑟抬起王耀一条胳膊,用毛巾拭去上面已然凝固的血块。
“其实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他说话,你知道吗,以前我有个弟弟。虽然是收养的,但我那时是真想把他好好养大的,作为自己的亲人……”
对自己充满了崇拜之情,经常笑着叫喊自己的名字。有着强烈旺盛的好奇心,对一切未知的探索欲望,而且,也是个非常适合阳光的孩子。
在得知自己是吸血鬼后,毫无留恋地逃离了柯克兰的庄园。
第一次想要把信任交给人类,就被彻底背叛。
“他看起来更喜欢教会,才会握起捕杀血族的猎枪。不过他很笨,去年在教堂放走我们的时候,完全都没注意到我的存在;也难怪,他脑子里肯定处理不了这么多复杂的事情,光是思考要不要放你出去就已经足够混乱。”
亚瑟独自笑了起来,俯身亲吻王耀微蜷的手心。呢喃有如缠绵情话,低到难以听清。
“你有个好朋友。这就足够了。”
初次发现王耀出门猎食是一周前的事。整个人像从血水里爬出来似的,目光呆滞,站在波诺弗瓦的府邸门口。女佣无法扯动他,仿佛脚下生了根,不得半分撼动。直到亚瑟奔跑出来抱住了他。
王耀会不定时在某个夜晚醒来,梦游一样离开房间,找寻最合适的进食场所,然后大肆屠杀。清醒时的他是根本不知道这些事的,当然,亚瑟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比其他吸血鬼幼崽还要强烈的饥饿感,无法自制的嗜血性,越来越填补不满的饥渴。该早些注意到的不是么;还是说失而复得已经太过快乐,甚至忘记了该有的警惕。
但是,即使早些察觉他的体质又能如何。
Gula,暴食——
“这边才是真实的,只有这边才是……”
亚瑟吻了吻王耀的脸颊,把整具身体都抱入怀中。他蹭着王耀冰凉的耳垂,如同寻求安慰的幼兽。
“那些都是噩梦哟。当你醒来后,就又是新的清晨。我会说早安,还有……”
“我爱你。”
我爱你。